指间花
你隔着咖啡升腾起来的热气,看着他紫色的眼睛,眼里蒙着水雾
然后你双手托起茶杯,靠近嘴唇,吹了几口气,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喝,转头看着同样是雾气蒙蒙的窗户
你在心里想这气氛算什么,不过是吵架而已
他的手指敲着茶杯的外壁,陶土的材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你曾经夸过他的手指纤长干净,但现在这一刻你多么希望它们停止那无机质的动作
西式的餐厅小提琴声悠扬,你本来是很讨厌那些走钢索一样悬着的声音的,现在却无比感谢它,至少没有对话,也不会显得太尴尬
“切”那些意味不明的声音还是先从他口中传了出来,你感到莫名的恼火,把杯子“哐”的一声摔在桌上,咖啡洒了一桌,你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没有隔着水汽
晶亮的眸子,你觉得那双眼干涩的像龟裂的河床,那些水雾不过是幻觉
你问“奇牙你到底想怎样”压着声音,因为你怕下一秒你会失控
他不说话,只是笑,嘴角上挑起一端,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笑,说实在的你爱极了他那时的笑,他笑起来眼里盛着星辰,像森里深处的萤火
而现在,你只想别开头,你恨不得餐厅里的灯光一瞬间全部灭掉,至少这样你就看不见他的笑
可惜没有,灯火依旧通明
于是你像所有吵架的情人们一样,问他“你到底怎么了”,当然你得不到回答
你感到自己的忍耐在短短几分钟之间被拉长变薄,如蝉翼的厚度
“奇牙,你能不能说句话”
“你想听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
“不喜欢的话你可以离开”
“你别这样”
事实是你认为错并不在你,但语气却强硬不起来,明明很恼火,可是到这种时候还迁就着他
气氛太沉闷,沉默是最好的出路
你转头看见对面的那条街,几个孩子蹲着围成一圈,在放仙女棒,你只能看见发白的明亮,那些绚丽的色彩被孩子们挡住,你见不到
于是你想起很久以前的晚上,你和你对面的人一起去看烟花,他说爱情就像是烟花
你问是像烟花一样绚丽还是像烟花一样短暂
他回答了什么,却淹没在巨大的爆破声中
但是现在,你并不需要这个答案了
在你沦陷在自己回忆里的这段时间,他已经结好了帐,起身准备离开,他经过你身边的时候你突然抓住了他,他吓了一跳,你也是
你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解决了
你起身,说“奇牙我们谈谈”,语气像命令,你做好了被甩开的准备,但他却回到自己的位置乖乖坐下
你忽然释然,甚至有些想笑
“奇牙我们分开吧”
他眼里有稍许惊讶,你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心里一点点不安,一点点激动,一点点骄傲
他说“好”
其实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说不好的,或许是为了面子,但多数情况下是心甘情愿
你们很幸运的属于后者
过程平静,没有眼泪,没有不舍,没有纠缠,没有互相祝福
你把小指上的戒指摘下来还给他,他说“没有必要,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这个回答出乎你的意料,你本以为他会沉默,或者直接丢掉,你有些措手不及,只好把它收回来放在上衣口袋里
你知道你们的爱情走到这一步,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悲剧
但悲的不是你们最终分开
而是直到最后,你们都没有错
你没错,他没错,时间没错,感情没错
谁都怨不了,但还是走不下去了,这不是悲剧么
那些惊天动地的爱情被时光冲刷的索然无味,你们清楚,谁都不想过白开水一样的生活
一开始你们为一点点小事吵架,就像刚刚
到最后你们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就像现在
爱情不是玻璃瓶里的花
爱情的背后,是活生生的生活,我们谁都逃不出
你突然问“奇牙,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你这么说不是想得到安慰,只是纯粹的想知道答案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并且迫切的需要答案
你看你看,时间就是这么无情
曾经你们那么相信你们的爱情,现在却连自己都不信了
“我要去旅行了”
“也好,我想我也需要”
这是你们最后的对话,连再见也没有
是不是因为你们不需要再见,或者是即使说了再见,也不见得会见
他就这么走出你的生活,但还是留给你许多
你可以在闲暇时细数着他的好,但你不会后悔分开
像那些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子,你弄丢了它们,你会心疼,会时不时的想起它们折射出的光芒,但是你不会费力去寻找,因为不值得
你坐在飞机上,午夜的航班,起点是东京,目的地是什么你记不得,是一个名字很绕口的小镇
现在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考虑很多问题,第一件就是爱情到底是什么
首先你确定爱情是花,没有原因,只是觉得
你想过很多种,烟花,玻璃瓶子里的花,没了水分的花,不需呵护的塑料花
可最终结论确是指间花
有淡金色的光束打在眼睫上,你偏头看着窗外
天快要亮了,你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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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花
终开不成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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