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L非本文内容）
回到了昔日活跃的老地方，时过境迁啥都不一样了，因为度娘隐藏的原因（不是主要原因），原来那个坑大概率留作一个成长的纪念来看待，不再考虑了。原来的热情也逐渐分散到了别的领域，所以提起笔来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本文的文笔、风格和世界观可能比较另类，可能无法博得读者的喜爱，但这是我在闲时，用时间去表达出自己脑子里幻想的一个世界。无论是否被他人喜爱，我都会坦然接受。所以最初发布在此地的目的，一是在云端留一份存稿，二是纪念那未完的黑历史（捂脸），大概是这样吧。
阅历甚浅，本文架空世界观内很多东西借鉴起现实之物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扭捏，实在不妥之处，届时更正

第一次联合远征的炮火在二十年前沉寂了，不同势力之间的隔阂犹如一层帷幕般重新降临在每一条边境线上。与巨龙的战争加剧了人类之间的矛盾，一个对海外失去了希望的大陆，开始转而向曾经用火与翼血洗城市的生物敞开怀抱。在人类理事会首次使用“人类”这一个大名词制定的条约发布时，备受争议的克莱塞尔联邦退出了这一个联盟，将枪与剑对准了陆地以外的一切。
克莱塞尔联邦孤注一掷地要利用巨龙维持自身的统治，不知道何时起屏蔽天空的巨龙身上出现了人类的影子；愤怒的普利斯皇帝——纳克里莫地帝国的裁决者，决心将克里提米公国脱离联邦，这样更加激怒了这块大地上的统治者，整个地区嫣然变成了一个不稳定的火药桶。绝大部分习以为常的普通人，都认为这一切只像是统治者之间的恩怨，任何事情的征兆被当作是维持现状的特征。但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来自克里提米邦的克莱塞尔人塔云·龙·简波尔，因作为一条黑龙的监护者与负责人，姓名内必须加入标志性的龙字。他与从小结识的黑焰巨龙阿莱亚卡一起来到了克莱塞尔联邦统治下的区域工作。

是人与龙的故事哎

“噶嗷！！”阿莱亚卡几乎是跳起来的。这条黑龙喉咙中顿时闪耀着金色的火光。没有心理准备的琴森反而被吓倒退了一步，嘴里嚷嚷着冷静，却准备四下寻找自己的武器：“塔云老兄！你冷静点！”
“听着，蠢龙，今天到的一个客人，不允许你再胡作非为，懂吗？”塔云直挺挺地站在发怒的黑龙面前，就这么仰着头，死死地盯着阿莱亚卡的双眼。他能感受到龙族呼吸的热气，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一瞬间塔云感到自己做的是不是过头了。“他可以决定你我的去处，懂吗？这个世界外面的情况，就像你当初来到这里之前一样。”
“他太累了，阿莱亚卡，”琴森谨慎地走到塔云和阿莱亚卡之间，试图打个圆场，“你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一直在反复干同一个活儿。然后到你去森林上空盘旋一圈的时候，他还是在你的背上像坐过山车一样，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
从阿莱亚卡的眼神上看，他似乎没有这么生气了。在这条龙的面前时，琴森的心脏是在狂跳的。阿莱亚卡并非没有发怒伤人的案例，在半年前一次森林巡逻的过程中，他和塔云抓到几个偷伐工。由于其中一个人在被捕返回时对着黑龙说出了侮辱性的语言，阿莱亚卡把那人咬到空中丢了出去，摔断了双腿。
塔云从龙的身边走开，阿莱亚卡也就重新趴到地上去，用一面龙翼挡住了半张脸。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仓库的铁门处敞了一条门缝。一双眼睛透过这条明显的缝隙，看戏剧般窥探这里面的一切已经很久了。这位对这一次争吵颇感兴趣的军官，弓着腰将大门推了一把。
“你们在干嘛呢？”
一个略带谴责意味的男音打断了他们。直接走进仓库内的是两个卫兵，他们穿着墨绿色的警卫军服，武装态下抱着一柄长枪，走着一板一眼的正步，分别站在门口的两旁。他们迎接着警卫军官安东卫普斯的到来。后者是乐呵呵地笑着跨进了仓库。
“呃......”阿莱亚卡警觉地面向门口，作出半蹲状的防御姿势。但面对蹲伏状态比自己要高出几个两个头的中小型火龙，安东卫普斯仅仅是表现着满意地点点头，气定神闲地反剪了双手：“塔云？”
“在。”塔云的心里暗暗吃惊，默默收回因一点小矛盾引发的戾气。他的表情变得恭敬而又顺从，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前往克里提米的事情，真的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安东卫普斯亮出他手腕上的一只钟表，振动手腕时内部的零件发出了叮当作响的声音，衣袖随后便滑下来遮盖了这个机械玩意，“如果是普通的人，或者是普通人士兵，军官，政员，或者说是我，保不准已经到了监狱里，唯一可以选择的是接受军事裁决或是联邦裁决。可是，算你走运小年轻，莫特尔在闲时看到了你的档案。”
塔云自知理亏，避开了安东卫普斯的眼睛，站立不动。他满脸写着不服气与委屈，手指揪着口袋，里面有属于他自己的房间钥匙。
阿莱亚卡四爪战立起来，呼地展开龙翼，蹦出翼尖最顶端那两颗乳白色尖骨。他将松散的肌肉重新紧绷起来，然后再一瞬间全部释放。“嗷——！”黑龙张大自己的嘴巴，哆嗦着舌头，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他的眼角挂着颗水珠，迷蒙地看见了站得笔直的安东卫普斯，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阿莱亚卡眨了眨眼，前爪交叉又趴到地上，胖嘟嘟的身子后悄悄舒展出了一条尾巴。
安东卫普思瞥了这条龙一眼，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站直，看着我，刚才你跟谁吵架啦？”安东卫普斯依旧是笑容满面，表达出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来者不善，不信。塔云坚决地抬起头，直视比他要高一个头的卫队长。“这只是和我的伙伴日常交往罢了，长官。”
安东卫普斯意味深长地望着这张年轻、满是不服气的脸蛋，眼睛眯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背过身去，享受地深呼吸一口带着轻微粗毛皮味儿的冷空气。“你给我听好咯，稍后莫特尔首长要来这里亲自看一看，你别给我摆着这样一副臭脸咯！还有，别让他看到像我进门看到的那样，和你的宝贝吵成一片儿了，懂吗？”
“嗯......”塔云只得允着。无论如何，他偷偷潜入克里提米的事情，可能在军队那头是闹得轰轰烈烈，一时间要平静下来也不那么容易。
“请等一下，莫特尔主席为什么要来？”在安东卫普斯一只脚迈出仓库的时候，塔云在背后叫住了他。安东卫普斯微微侧头，稍微思索一下，有些许遗憾：
“我现在掌握到的，就是他要来这里，就是理由。”
擦了擦袖子，安东卫普斯就大步去会见其他的贵宾了。警卫员紧随其后而去，仓库内仅剩下塔云他们了。秒针不紧不慢地行走着，在外面是兴致勃勃的工人们，以及严阵以待的军队。塔云感到自己的后脑勺一热，就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沿着背脊滑下。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摸，直到将黏糊糊的手掌放到鼻子面前，海鱼变质了的味道灌满他的两个肺。不管安东卫普斯才走去多远，他使劲儿拽住这条昂起头装作无知的黑龙，大声地吼出来：
“ 阿——莱亚卡！”

顶

“嘿！你就是莫特尔主席亲自介绍的龙骑手吗？”
塔云被猝不及防地拍了一巴掌，他如惊弓之鸟那样跳开。袭击塔云的黄皮肤军官双手叉腰自豪地笑着。瓜子脸，三十出头的年轻脸色，笑的时候双眼快咪成了月牙形，还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龙骑兵的辅导员，里令。哎呀，这是你的伙伴吗？”里令捏着下巴，蹲绕在阿莱亚卡身边观察这条龙的外表，不顾黑龙呜呜的威胁声，自己便开始啧啧地赞叹起来。看样子，里令已经对这条黑焰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塔云站着一直尴尬无语。阿莱亚卡脸上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的鄙夷之色。但越是这样，里令却越是好奇：“开鳞式的龙。嗯。瞧这肌肉，这漂亮的流线型体，就是一块宝玉呀！黑龙的龙焰，绝对是主力中的主力......”“吼！”“嗷噗”一根龙尾重重地砸在里令的脚边，比脚掌还要长的尾棘警告着一切让龙不喜欢的行为。里令怪叫一声，赶紧从阿莱亚卡身边退开。而安东卫普斯似善非善的提醒则飘了过来：“赶紧跟上队伍，莫特尔还是会很准时到的。”
里令冲黑龙招着手，一路倒退着跑走。“哈卡~莫沃纳！”里令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调头就跑，完全不看阿莱亚卡那瞪得老大的眼睛。塔云瞅瞅自己伙伴震惊的样子，又目随着欣喜活跃的里令。“塔云先生，快跟上，有事跟你商量！”里令招呼了塔云后，跟到了队伍最后端。
在与会的军官里，里令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莫特尔就是要他参与到里令率领的龙骑军团中去。塔云跟上队伍时，阿莱亚卡似乎仍处于无法理解某些事情的纠结状态中。里令的那几个字音连起来，可能对阿莱亚卡产生了某种影响。这样，塔云就对里令某些地方就产生兴趣了。他迫不及待地询问起关于这点的问题来。
遗憾的是，里令的答复并不令他满意。原来，龙族没有一个完备的语言的。最好的交流方式，仍然是目视可见的图案以及反复进行的对应口号的动作训练。“刚才我模拟说的一句，可能的意思是“你好”.......呃，怎么说呢，因为研究发现这句话的声音能引起大部分龙的好感。”
“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能与龙沟通的通用语言，不超过几个。”里令比着手势解释着说。“而且......在他们听来我们的发音好像异常滑稽。所以他们经常听不懂......哦，话说回来，我的伙伴也很犟，它就死活不肯上飞机。”
干净的林间小道上凉风习习，莫特尔一行人抵达了第一个龙群聚集所。用木头和落叶搭起的防雨大棚，还是枯草树枝搭建的龙巢，一切都显得那么传统......和原始。一些巢穴边儿上还用石头刻有一些爪痕文字，看上去更像图腾一样。这个时间段成年龙都出去觅食了。带头在前边走的莫特尔精神抖擞地四处张望，霍兰玛里则维持着一贯的警惕心。不经意间，霍兰玛里与充当翻译桥梁的金鳞龙对视了一段时间。金鳞龙抖擞了精神，拽了拽翻译官的衣袖，扯起了嗓子，发出一种柔嫩的叫声：“哟，哟！”
经过一轮艰难地议会，翻译员对莫特尔说：“大概的意思好像是，龙王问你是否要去里面走一走。”
“路过能看到什么就看一下吧。诺，那边有个龙巢，好像动静，去看看。”莫特尔好像看到了一丝生气，就偏离主干道往一个龙巢走过去。
那是一个四子巢穴，三枚龙蛋静静地躺在巢内。而在一堆破碎的蛋壳中，软绵绵地趴着一条出生未久的幼龙。乳白色的小角初露，还挂着一丝蛋液。她通体棕橙，长大以后就是地道的丛林龙棕鳞龙。幼龙醒着，与成年龙族相比，它们的眼睛占脸面积比例更大，水灵灵的绿瞳大眼就更显得可爱。幼龙前爪搭在巢边，好奇地观望着围观的人。“呜咿？”眼看着陌生人的逼近，幼崽怯生生地往巢内缩了半分。
一再确认幼龙已经认亲之后，莫特尔才大方地凑过去端详了这只家伙好一会：“这片森林可容纳龙的数量远远大于现在定居在此的龙族数量。这些崽子都照顾好咯，有什么个小病的，大方让我们人类看一看。要赶紧把龙群的数量提上来，我们......”话说到一半，莫特尔顿住了，他对人类的翻译员说：“后面半句就不用表达出来了。”
这段长话需要传达的意思有些多，要想要龙意会花费了不少时间。这位领主在学着点头赞同人类的意思。又是繁琐的交流后，翻译员回复了莫特尔：“龙的意思大概是，呃，感谢我们的协助。然后他们好像对情况表示满意。最后，嗯......这些幼崽都会被完美地保护起来。”
塔云和里令站在最后看不到什么。不过，莫特尔为首的人又向原定的方向移动了，这样一来塔云就能看到龙的巢穴了。当他看见趴在巢边目随着人离去的幼崽子时，塔云捂住了自己嘴，以免吃惊得叫出声来。
“幼龙出生的时候都这样嘛！顺便提一下，黑龙的幼崽，可是你想不到的哟！”里令凑在塔云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而阿莱亚卡站在巢穴前低头看着时，两只眼睛里都映着那只幼崽。当注意到里令高调地指着自己说着什么话时，阿莱亚卡立刻扭过半个身子，头颅压低至爪膝之下。
“嘎吼！”黑龙发出了不怀好意的警告，他露出了龙齿。看着舞在空中的龙尾，里令冲塔云尴尬地笑笑，拉起塔云随着队伍的末尾而去。
里令开始简单跟塔云谈起龙骑军团的基本情况。克莱塞尔联邦难以真正抵抗外来的侵略，而联合远征战争中，龙族抗击人类时蔽断天空的做法令联邦深有启发，联邦正在尝试借用这个种族的力量。在理论上，如果能组建一支经过装备、培养的飞龙军队，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原来认为最难克服的问题，是单龙是否能听从或是配合一个人类搭档的行动......呃啊.......但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个问题，自从在一搜偷渡船上将我的龙伙伴解救出来后，我发下根本就不存在这种问题，”里令比划着形容当时的场面，“我们的士兵登上那艘船，我亲手解开套在我伙伴身上的每一根枷锁.......算了，我就不说了，这些无法理解的东西就交给那群学者去研究好了。”
塔云听到就有些闹心，似乎......阿莱亚卡不会配合他......
“啊呀呀，看起来有些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我先代表整个龙骑兵团欢迎你，”里令在行走途中，和不太开心的塔云握了握手，“欢迎一切龙搭档加入我们。”
“咿呀——！”
一声可怕的尖啼打断了里令准备和塔云的拥抱，这声音从一个稚嫩的嗓子中发出，发音者在啼叫时没有恒定的节奏。“快去看看。”莫特尔立刻命令已经拔枪的安东卫普斯循着原路返回。
塔云细心地留意到，霍兰玛里那焦灼而疑虑的......说不出的那复杂的表情。丛林王的眼珠也在不定地转，他在想什么？
“首长，也许你要过来看看。”安东卫普斯带一个警卫班出去不久，就带来了回复。
塔云和里令在队伍的最末端。期初塔云犹豫着是否先去一步，他便被里令心急火燎地扯过去了。就是刚刚队伍驻足的巢穴。安东卫普斯和人类卫队都站在了一边，神情肃穆地盯着那个巢穴。
两条也是刚出生一模一样的幼龙，不同的是，他们出生时利牙已经初成。他们在撕咬先前塔云他们见着的那只幼龙。尖锐的利齿已经撕开了柔软的腹部，在涌出的鲜血中，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骨骼。遭受攻击的幼龙持续哀嚎着，攻击者却残忍地没有给予其致命的一击。随着骨骼与肌肉的折裂声，其中一个攻击者口中已然叼着一片血淋淋的龙翼。
“是穴斗，与天俱来的做法，幼崽会因为抢夺资源而相互残杀。”里令对着塔云耸了耸肩，对这个场面丝毫没有任何的触动。
鲜红覆盖了原有的体色，受害者哭喊着要挣扎爬出犹如地狱的巢穴，当她向众人伸出绝望的求援爪子时，塔云心中无疑重重的受了一锤。但没一会她由再次被拖了回去。被害者腹腔的肠子都已经被连撕带扯地流到了外面，哀嚎已经变得断断续续。直到攻击她的其中一条幼龙一口咬住其喉咙，尖锐的啼哭方才戛然而止。
脆弱的生命也油枯灯竭。攻击者最终发现了脖子是致命的弱点后，疯狂般地叼着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同缘幼龙乱甩一通。塔云喉咙感觉被什么堵塞着，他一直看着被攻击的幼龙眼睛逐渐失去色泽。血腥的自相残杀即刻结束，目睹这一幕的人类缄默着。在血腥的巢穴内，两条幼龙即刻间撕毁了同盟，围绕着一枚已被打碎的蛋与一具残缺的遗体开始对垒。原来是一个温暖的港园，此刻嫣然变成了一个残酷的斗兽场。

莫特尔至始至终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的脸色铁青，笔直地站在巢穴边上目睹了全程。他也没有伸出援手，因为毫无意义。翻译搭档紧张地看着他，丛林龙王此时也走了上来，小声“嗷昂”地叫了一声。好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金鳞的小龙扯了扯它搭档的衣襟，叽里咕噜地发出它自己的声音。同时跳动的身躯和疯狂挥动的前爪也在努力地传达给人类伙伴信息。翻译员有些为难，他走到莫特尔身边试图引起这位领袖的注意。
人类翻译向莫特尔回报：“龙的意思是，这个种群一直以来奉行一巢一子的巢居，大概说仅有最强壮的一只才能存活下来。”
由于大规模人类队伍的到来引发了一阵骚动，护穴的龙群急急忙忙地从茂密的丛林中归来了。当龙群看见丛林领主霍兰玛里和一些人类时，它们面视觑觑，谁都不敢再往前一步。“噶嗷——！”龙王的长如剑的尖爪拍在地面上，冲天长啸，森林的天空上惊非了如黑云般的鸟群。塔云的耳膜向他发出了抗议，他马上用手捂住了耳朵。
这对丛林龙配偶返回时还带着满意的猎物，在庞大的龙王面前，雄龙仍然斗胆踏前一步，喉咙中传出低沉如呜咽的抗议声。但丛林龙王此刻怒目圆睁，冲着“肇事者”用相同的声音大吼。雄龙险些向后栽到地上，无奈和委屈之下每一下呼吸都是沉重的。看见龙王已经身向前倾，筋骨可见的爪掌已经深按入土地内，包括这两条龙在内的龙群，失落而茫然地放下嘴中猎得的一切，并且退离数步。
“干什么呢？他们这说了什么呢？”莫特尔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块，一眼扫过围在这个龙巢附近的龙，质问人类的翻译员：“你能理解吗？”
翻译员的搭档折腾了一阵子，最终都无法理会双方的意思。人类对龙族的做法原因也就不得而知了。莫特尔转过去端详那个龙巢。人类已经介入了这场幼崽之间的斗争，即将上演生死决斗的两条幼龙，被比身体还要大的手给粗暴地拉开，面对强权的他们同样弱小无助，在卫兵的看护下惊恐地各自蜷缩在巢穴的一角。带余温的遗体未被清走，从柴草缝间渗落的血滴被土地吸收。幼龙的小脸斜侧着，能从一只眼中看见最后一刻的绝望。人类的翻译再次被莫特尔传唤，要求表达自己的意思清晰地给龙王知道。虽然似乎不存在龙群暴动的情况，但安东卫普斯的卫队们已经持枪纳剑，一件在龙群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人类的到来时变的更加复杂。
也许是明智的龙王也有经验，虽然又是画图又是做手势，但接过其人类伙伴信息的金鳞龙在丛林龙王面前跳跃、嘶吼后，龙王的牙齿都被悄悄收回口中。“咕噜。”丛林龙那高高扬起精练的龙翼失力而自然地盖在身上，霍兰玛里的眼睛里无不透露着沮丧。
“嘿，莫特尔首长他说什么了？”里令截住正往队伍人类的翻译员。
“会议临时改地点了，我们要返回埃塞市，”翻译员一只手抚摸着龙搭档的头，面色为难，“‘我们人类真切希望能给予这些不幸出生的幼崽们一个生的希望，我们可以保证幸存者们日后能做得比理应幸存者更好’，这是我努力给我的伙伴表达结果。嘿，实际上，你知道的，莫特尔的原话比这更直接，我也没办法跟龙王解释。‘你们不要的小龙让我们来赡养’，我可不敢这么讲，也讲不出来。”
翻译员的龙搭档抬起头来，用鼻尖嗅着它伙伴的手掌心，呜噜呜噜地讨求互动。
“莫特尔想让我给龙王解释取消会议并不是这个原因，但是我没办法向我的搭档解释这个，‘此事因除此之外的影响’。”翻译员打了个哈欠，平淡如水那般。他揉了揉龙搭档的脖颈，带着他的伙伴走开了。
“噶昂......”丛林领主沮丧地发出一声呜咽，原有的威严和高傲此时都荡然无存。“嗷......”
在塔云最后离开时，龙王送着他们走了好远。联邦的飞机冲入云霄时，霍兰玛里仍旧坐在原地眺望着钢铁飞行物留下的一缕绝尘。随后调头迈着沉重的四爪，一步步走进了丛林的深处。
“我无法理解，”确认莫特尔等人都离开后，塔云在为阿莱亚卡做龙翼的按摩时，愤愤不平地向里令倾诉自己的看法，“那些龙凭什么对莫特尔低声下气，如您所说，这完全是正确的行为。我不明白莫特尔喜欢到处插手的样子。”
“啊......”里令叹了口气，他折下一根树枝，看着断截面流出乳汁一般的汁液。“很惊讶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在我认识的骑士里面人类会多多少少与他们的龙搭档有性格特点上的交合。我只能对你说向着联邦的话，龙群能在联邦的土地上立足，还有劳莫特尔元首的决定。”
塔云突然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青年也是莫特尔身边的骨干，但长期的积怨战胜了妥协心态，“对不起，但我认为他只是想弄更多的龙，来满足他自己的想法！”塔云有些难过地回过头去，揉捏着黑龙侧翼下的肌肉。
里令丢开手中的东西，走到塔云的背后，在他的肩膀上搭上一只手。这个老练的青年骑士冲塔云面露微笑，挑起的眉毛暴露了眼睛下的一道伤疤。“你没有必要道歉。看上去，就算你认可龙族的穴斗行为，但你还是难过，对吗？莫特尔的性格如此，但或许他只是在言语上干涉这件事。这样的情况，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可是......”塔云还是有很多不服气的地方，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没有必要为一个接下来不会再干涉到你生活的人而烦恼，”里令半蹲下身，在塔云的衣服上一把抓下一颗刺耳球，针对这样的话题发表自己的观点显然很让里令为难，“无论是人，还是龙，流血的事情我们见过已经太多了。所有人都不会置身事外，你知道，可能方式不一样......”
“但.......”
“丛林龙王是莫特尔亲手救下来的，联邦不承认这件事，但我知道，”里令打断了塔云的话，他叉着腰努力地身向后仰，舒展着筋骨，尽量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而且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不要跟别人说。我们走吧。”
“嗷！”塔云手掌下的肌肉剧烈地动了一下，阿莱亚卡扬起龙翼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很多的龙都不喜欢乘坐载具，他们对掌控自己身体的位置具有极大的控制欲。塔云竖起拇指，指了宽敞的天空。黑龙来了精神，他炫耀式地展开龙翼，向人类夸耀他那遮天蔽日般宽大黑翼，他的翼骼清晰可见。他吐出舌头，身体绷直神个懒腰，呼出一口让塔云捏起鼻子的口气。随后他稍稍伏下身子，等待两个“愚蠢的家伙”过来，至少他肯定是这么想的。当里令爬到龙背上的时候，便赶到了这对搭档对他的严重不友好，阿莱亚卡那凹凸不平的背鳞扎到他的大腿，不规则的颠簸让头晕的感觉随即到来，他大叫着：“你骑龙不带鞍的吗！”
“噶嗷！”阿莱亚卡起飞的预兆，仅仅是他的一声乐音。他的四爪一蹬，配合着挥动的双翼，一条龙带两人已经跃到了离地几米的空中。接着，他旋转着爬升，想飞到一个他喜欢的高度。
里令随手往一个方向一指，干呕着，身体都贴到了龙背上，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妙。
“这就是龙骑士吗！”迎着风，塔云就可以肆意妄为了。但开心没过多久，复杂的心事接憧而来。他仍然如莫特尔所意被招进了骑士的阵营中，从现在开始，只能带着阿莱亚卡看一步走一步了。

论塔云到底目睹了什么(

五 龙之争
两声龙啸的攻击不分敌我，塔云被震落到地上。他被从两条龙的角斗场间偷偷地拖开。银衣军人抓着他的衣领晃了半天没有见效，最后他扬起双手，“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光打在塔云脸上。迷迷糊糊的，塔云被打得总算能睁开眼睛，两个耳朵里一直在痛苦地嗡鸣。
“奶奶的，你这伙伴的嗓子真够大的。”银衣军人服气地搭着塔云的肩，狠狠地抠了抠耳朵。他身边的银龙不见了踪影。“这个暴脾气，看大小，可能年纪小倒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我看你也劝不动这条黑龙了，得打一架来冷静冷静。”
红龙的体型要比阿莱亚卡大得多，单纯从经验上猜测，阿莱亚卡各方面远不如这条战龙。与正在冷静地保持站立姿态的红焰龙不同，阿莱亚卡所有的重心都压在更壮实的后爪上，犹如一发即将离弦的箭，愤怒的眼神如锋芒直指对方的咽喉要害。
“噶嗷——！”阿莱亚卡率先朝对手进攻。他的后爪在饱受重压似要崩断之际，倏地全然释放去。猛踏大地的一阵闷声，黑龙跃到了空中。这迅疾的黑色影子在日光下掠过，一双利爪直指对方的咽喉。红龙那双锁定了阿莱亚卡的瞳孔骤然塌缩，它迅速倾斜身体往右侧一跃，阿莱亚卡的爪锋擦着红焰龙的脖子而去。阿莱亚卡在落地时以爪面盖地，激起了冲天的沙浪。巨大的冲力让塔云在后爪落在地上之前，整个前半身都被死死地定在地上。虽然这一刻很短暂，但他在扭过头的刹那，看见了红焰龙的血盆大口。
红焰龙向着对手怒吼，敞开满嘴的尖牙，实实在在地一口咬向阿莱亚卡。在自己暴露的侧翼面前，阿莱亚卡显示出了不可遏制的愤怒。黑龙将龙翼展开，任由红焰龙成功攻击了背部。火龙的第二样致命武器咬在了黑龙的左翼上，浓重的血腥气即刻充满了红焰龙的嘴内。而当红焰龙的一双前爪重重的拍在阿莱亚卡侧翼上时，阿莱亚卡四爪难以承受再多一条龙的冲击，他趔趄一下，嘶吼着几乎要倒下。
“咔........咔咔........”阿莱亚卡赖以支撑的四爪在颤抖，他脆弱的翼骨在红焰龙的利齿之下，随时可能彻底粉碎。他无法分出一只爪子去攻击压制在其背部的对手，也不能用龙息来解除这个危机。利爪剧烈地摩挲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阿莱亚卡在地面上划出一条清晰的痕迹。黑龙的可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妥协的气息，他一次又一次的呼吸都会喷出白色的鼻息。
赶来围观的士兵不约而同发出了嘘声，他们开始给优势的一方加油打气。
红龙几乎将重心全部压到一双前爪上，横切在阿莱亚卡的背面。它想最终将这条愤怒的黑龙彻底压制在地。它大抵可以用龙息，用利爪，或是撕下黑龙的龙翼，亦或是将黑龙置于千度的龙息之下。红焰龙攥紧了那双前爪，在悉数断裂的鳞片下，尝试腾出力气去撕扯口中的黑龙翼，来逼迫黑龙就范。慢慢地慢慢地，红焰龙感觉到高度的下降，阿莱亚卡的爪子已经愈来愈弯，红焰龙一阵发力，他的利齿扎穿了阿莱亚卡的翼膜。
“啪！”地一声脆响，黑色的龙尾重重地抽在红焰龙的脸上。沉重的打击在其脸上印下了一条红色的条痕。借助惯性，阿莱亚卡的龙尾第二次狠狠地打到红龙脸上时，这一记无法忽略的重击将红焰龙的嘴巴给打咧开来，竟然把龙翼从口中打脱了出去！“咕嗷——！”红焰龙进一步将重心押在压制着黑龙身上的两只爪子。爪锋在半条龙的力量下，扎入到黑龙的鳞片下。红焰龙使劲地想要将阿莱亚卡的背部切开。但阿莱亚卡在咬紧牙关之际，却将支撑着身体的腿爪中的一半，直接撤去。因此黑龙的半只身子，也就被红焰龙压倒在地上。
阿莱亚卡的半个身体突然向面向红焰龙的一侧倾倒，红焰龙的重心即刻全部压下去，那被红焰龙贯穿的黑龙鳞片，在这时齐齐在一声脆响后断裂。意求用利爪予以黑龙重创的红焰龙从阿莱亚卡的背上滑了下去，“吼——！”红焰龙不甘心将到爪的压制给放弃掉，他再次张开嘴冲阿莱亚卡的右翼咬去。
“哎！！”围观的士兵中再次传出一阵骚动。阿莱亚卡仍旧有两只爪子完整地支撑在地面上，他向没有阻碍的一侧奋力蹬击，黑龙在地上翻滚两圈后，又迅速站立起来。他向着红焰龙再次挥起了龙尾，而红焰龙在双鄂咬合到空气时，上下龙齿闭合一刹那令红焰龙僵直在了原地。鼻息感到了附近空气的变动，红焰龙的瞳孔骤然放大，他立刻抬起头，却看见迎面而来的鞭棘龙尾。
“昂嗷！”红焰龙的正面再中一抽，这一击的力度显然超越了前面的任何一次。龙的鲜血和唾液一并扬在空中，洒落在地。红焰龙趔趄着倒退两步，血液从三道伤痕处渗出，沿着下巴、脖子流落。他重新正脸面对阿莱亚卡时，身体也逐渐地压低，报以狂暴的咆哮声。血滴在狰狞的利爪上，红焰龙势必要与黑龙决出胜负。
阿莱亚卡开始策身奔跑，以冲锋的进攻方式向红焰龙逼近。身形更加庞大的红龙举起右爪，冲阿莱亚卡的脑门拍下去。但黑龙那异常敏捷的身躯一个灵敏的侧身跳，红龙的前爪拍在地上，“轰”，扬尘被击得四散挥去。
“吼！”阿莱亚卡从未消去的烟尘中再次跳出来，红龙斜目看见袭来的黑龙，将坚硬的身体左侧肩抵在阿莱亚卡前面。阿莱亚卡的爪子拍中了红龙这一部位，受到攻击的红焰龙龙第一下没有站稳，他向攻击来源的对侧打了个战栗。红焰龙闷哼一声，用另一只前爪，回身就冲这的阿莱亚卡身上拍去。黑龙也没有做出任何规避动作，他模仿用侧身挡下这一击。意外的是，阿莱亚卡却没有站稳，四爪朝天滑倒到地上，红焰龙却没有即时地将身位调整到可以攻击一条黑龙的地步。阿莱亚卡在挣扎后一个翻滚，腾跃而起，又以怒容姿态，身向前压的进攻姿势面对着红焰龙。
“嗤.....”红焰龙半张嘴，沉沉地咆哮。他张开那双棕色的双翼，腾跃到了空中。“嘎——！”红龙高亢地发出一声龙啸，他开始在上空飞行，寻找防御或者躲避的时机。龙血从空中而落，滴到阿莱亚卡的身上、脸上，但黑龙毫无理智的目光紧随着低空飞行的红焰龙，一刻不变。红龙不断地在黑龙周围谨慎飞行，尖声鸣叫，他想进一步刺激黑龙那紧张的神经。只不过飞不到一个来回，阿莱亚卡解开了紧绷的肌腱，“呼啦”一下，从地面上起跳了。
致命的利爪直奔红焰龙而来，而红龙似乎对这次必然的攻击抱有信心。飞龙在空中灵巧地一摆，黑龙便与其擦肩而过。红焰龙积累了一个经验，阿莱亚卡在落地后会因为惯性产生巨大的僵直。在阿莱亚卡扑空的一瞬间，红焰龙一扭身子，一双龙翼全部收回到背上，他如猎鹰向猎物发起最后一击那样般，向着黑龙俯冲而去。
“小心.......”塔云在一边情不自禁地喊出来，却被银衣军人捂上了嘴。
红焰龙破风而向阿莱亚卡扑去。极度渴望胜利的红龙不再考虑那么多，阿莱亚卡的攻击令其尊贵的、敏感的脸部被毁了，鞭笞的疼痛令红焰龙每次行动都使吻部疼得抽搐。一切场外的声音都被两条龙彻底无视，他们仅仅在乎眼前的一次胜利，属于两条雄龙之间尊严的战斗。
近了，再近了，阿莱亚卡脆弱的背脊近咫尺之间。可是......阿莱亚卡再一次从红龙的爪下脱开去。阿莱亚卡利用落地的惯性，将自己的身体诡异地扭开去。红焰龙就近距离地在阿莱亚卡面前扑了个空，他的爪锋击中了坚硬的水泥地，快速下坠的重力瞬间将红焰龙的腹部都压到了地上，爪指酥麻的痛感将这条红龙僵在了原地。
阿莱亚卡此时没有正面对着他的敌人，他也许可以直起身子反身攻击红龙。但阿莱亚卡更加清晰地记得他第一次成功击中红龙的攻击方式。他扬起自己的龙尾——与身体的龙鳞一样，尾上每片龙鳞都呈外翻状，而那龙鳞的尖锐肉眼难见。他每一次发动的攻击都是毫不留情且致命的，他只知道每一击他都将搏尽每一块肌肉的力气。
“啪！啪！”
每一次的尾击，就在空中洒出一片的血雾。这带刺的尾巴，狠狠地抽到红龙的脸上。当龙尾击中红焰龙的一侧时，阿莱亚卡的龙尾便返回从另一侧用同样的力度抽到早已鲜血淋淋红焰龙身上。一股带血丝的唾液倏然从红龙的口中吐出来。阿莱亚卡在最后一次将尾巴挥回时，惯性把身体扭到正面对红龙的方向。而这个时候，红龙的头耷拉地垂着，狼狈地仅能维持住站立状态。阿莱亚卡使用爆发的力度将身体犹如弹簧一样压下，扑出，目标直指没有任何防备的红焰龙。
“嘎——！”
肉体相撞时的一声异常沉闷，但被击者发出了一声凌厉的惨叫。阿莱亚卡这一撞正中红焰龙，而后者被这一记直扑撞飞，摔到了几米外的地上去。“轰！”红焰龙重重地砸在地上，带着无法收回的龙翼继续翻滚了两圈，龙的血液洒落一地。阿莱亚卡随即后向后轻跳一步，他展开了漆黑的龙翼，他开始做出一个已经使用多次了的下压动作。阿莱亚卡腾飞而起，这一次，他的爪锋向外。在阳光之下的这双爪子亮着惨白的光芒。
“不！快让这条该死的龙停下！”整个训练场内此时毫无秩序可言，混乱不堪。警卫队已经赶到时，正在将枪口对准这条黑龙。更多的人正往出口的方向奔跑。
“住手！阿莱亚卡！”
塔云挣脱了银衣军人的阻拦，他一路飞奔到倒地的红焰龙面前。阿莱亚卡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在无法理解的震惊中，已经处在俯冲路上的阿莱亚卡仅有几秒钟的时间调整攻击方向。否则，他的爪子将把塔云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他努力拍打了双翼想扭开，但他的准备实在做的太足，这次攻击执行之前龙的脑子里已经决定下了死手。他的重心全部压在前半身，他这一记攻击不计后果。黑龙就这么按照原来的攻击路线前进，利爪向着他的伙伴刺去。
恐惧在最后的一刻消失。塔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他知道这样的举动犹如飞蛾扑火，用人类的血肉之躯去阻挡一条愤怒的巨龙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呵！但他就这样做了，塔云不想用自己无能的理由，来推卸这个责任。
首先是稍纵即逝的寒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划过他右手臂的皮肤一样。宁静的错觉是极为短暂的。重物砸到地上的破裂声刺耳无比，红龙悲哀的高鸣震耳欲聋。塔云只感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到他身体侧边，就犹如被卡车撞上那样。塔云被撞飞了出去，他茫然地体验了一把在空中前所未有的离心感，随后重重地摔到地上，连续翻滚后才得以停下。 疼痛自胸腔内传开，直到手臂上的痛觉覆盖了一切。他倍感艰难地撑开眼，右手整臂瘫着，表面赫然被划开一条长而可怖的切痕，切痕最深处已经露出了白色的骨。围绕右手臂的一片地带已经全是血红色，难以抵挡的眩晕感如期而至，胸闷，恶心，一并涌上。喉咙中有血腥味道的东西卡着，他却吐不出来。

“吼......”
一声异样的声音，结束了燕旗美好的猜想。在如火如荼的架桥抢滩过程中，一阵风驱散了颍河上方的浓雾。庞大的身躯挥舞着一双涂满战斗色彩的龙翼，它如君王一般降临到所有人头顶上。一条绿色的喷火龙，从颍河的上游飞了下来。
“噶昂——！”突然出现的大型绿龙，在仰天长啸后，随即向安华帝国河岸军队扑来。燕旗在巨龙袭来时飞扑在地，他身边的两个警卫被巨龙拦腰撞上，飞出去十米远。绿龙在这一轮飞扑后立即攀升，立即消失在了浓雾中。
安华帝国的步兵全部举枪对着天空，然而燕旗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绿龙第二次出现是在浮桥的上方，它沿着颍河一路俯冲。炽热的火龙息无遮无挡地吞噬了突进到河中央的安华帝国部队。绿龙的尾巴划下，连同桥头一并将浮桥打碎。岸边的士兵顿时乱作一团，无组织的枪声顿时乱响而起。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燕旗被一声尖锐的惨叫声所惊到。一个士兵在绿龙喷吐龙息时正好将一块浮桥板块递出去，从手肘一下的部位全部不见了，创口处只剩下碳化的灰色面。绿龙袭击了渡河部队后消失在颍河下方，第三次出现时向安华帝国的侧翼部队袭去。当龙息喷到地面上时，它几乎是如瀑布落地般向四周迅速扩散去，液状火焰顷刻间吞没了大量未来得及逃脱的安华士兵。一些部队开始溃散，丢盔弃甲的士兵纷纷往颍河内跳，任凭燕旗如何阻拦和怒吼，在这片枪声大作、龙吼震天的战场上，他竟然变得如此无力。
“吼——！”绿龙身躯与尾巴一线一摆，在被火线穿插的浓雾中打了个转，从安华帝国军团的另一侧再次俯冲喷吐龙息。龙焰中心的人瞬间化为了灰烬。连片一线的安华士兵再次被龙息吞没。火焰点燃了地上的布料和遗体，更有不少身上着火的士兵发狂一般到处乱跑哀嚎。有子弹打在绿龙的身体上，但除了迸出大量火花之外毫无实质性的损伤。绿龙两次相向的俯冲攻击，已经形成了一条火线，将战场上两边的安华士兵阻隔开去。而远离河岸一端的安华士兵纷纷丢下了武器与火线另一端的人，向原出发的地点奔逃。
安华帝国的反抗没一会儿就熄灭了，但有秩序的枪声却在河岸对面响起。卡蒙森联邦的制旗！燕旗眼睛瞪得老大，他猛然回首，看见绿龙的再一次袭击。在绿龙双翼上，有一个与卡蒙森联邦旗帜一模一样的图标，狼！跳入河中的安华帝国士兵被卡蒙森人依次点杀，预想跳河躲避龙息的士兵不得不退回去，龟缩回简陋的坑道内。
“轰，轰！”炮弹打在安华帝国河岸部队阵地上，掀翻了丈高的泥土。在异常脆弱的时候却有更强大的势力袭击了他们。燕旗迷茫地仰望天空，此时迷雾逐渐散去，他得以看清楚袭击他们的空军部队。四菱机尾的四角飞机，在空中一划而过的三翼战机，机身上由头到尾涂上的一个熟悉图案。所有不安的猜测在一瞬间证明，压抑的燕旗再这一刻豁然开朗，现在是一个绝望的认识。这是纳克里莫帝国的军队。
“将军小心！”
“呃！”
在阵地上思考了那么久，燕旗不知不觉才发现自己走出了坑道。他在迷糊中被一个士兵推入了一个阵地坑中。炽热的龙焰在他的鞋子后猛扑而过，一具冒着黑烟的身体跌落到燕旗前面。这位安华帝国高级军官爬着过去，颤抖着用双手捧起士兵的脸，那张已经是血肉模糊的脸。燕旗只看到濒死的士兵嘴唇缓缓动了动，他从士兵的口袋中摸出了军牌，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燕旗将士兵轻轻放下，脸色阴沉，一双手握成一对拳头。他仰望天空，卡蒙森联邦的绿龙再次袭击了安华帝国军人，而卡蒙森联邦在河对岸吹起了号角。此前他们从没有听闻卡蒙森联邦能够称霸天空，在离这里不足两千里的地方，那里聚集了全世界绝大部分的龙；在大海外也是不足三千里，是纳克里莫帝国的帝都。他们失算了。
燕旗拾起士兵手中的弓枪，这是一把老式的弓枪了，这把弓枪的子弹射程与威力都可以在枪身的一条槽内调整。但与新式弓枪相比，这把枪即使调到最大的威力，也不比新式弓枪强多少。而且在使用最大威力的情况下，这把老式弓枪没打几枪就会坏掉，这把老枪枪身上的道道痕迹诉述了其返修的次数。燕旗握着枪爬出阵地，他将栓子拧到最紧，子弹上膛后背到背上。他走到一辆被摧毁的黑色五菱坦克后，在这里卡蒙森的子弹应该打不过来。褪下军衣外套后，穿着一件白衬衫的燕旗在黑色的坦克前一站，这如此明显的对比，在空中任何一个单位都能看得清楚。
在安华帝国军团头顶肆虐的绿龙，在一个急转弯后，在一块铁皮怪物前黑白色的相衬的燕旗映入龙的眼中。这个奇怪的人类怎么不害怕？龙的舌头贪婪地舔着火热的龙齿，喉咙中吐出一丝火苗。他兴奋地挥着双翼，再次仰天长吼，身子向地面一扎，那血盆大口向着燕旗逼近了。
三，四。燕旗开始了他的默数，他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右手五指摸到枪托上。绿龙逐渐逼近了，燕旗能看见绿龙尾巴上那寒光闪闪的棘刺，驰骋无恐绿龙嗷嗷叫着冲燕旗扑来，发烫的喉咙并不打算喷出能把这人类烧成灰烬的龙息，也许把这个人打得血肉模糊更有成就感一些。
“哼！”燕旗右手一捏一掰，黑漆漆的枪口抬起对准了天空的龙。绿龙倒是楞了一下，所有的子弹打在它身上简直跟挠痒痒一般，他又能做到什么？绿龙将龙翼彻底地从张到最高处的位置挥下，他的尾巴已经准备挥向燕旗，他要把这最后一个人打碎！！
“砰——！”弓枪的枪口，炸开了一朵艳丽的火花。这一声枪声伴随着枪支碎片的弹开，烟尘和火光在一瞬间遮住了燕旗将军眼中的一切。将军仍旧保持着瞄准的姿势，枪口的烟雾即后散去，绿龙的龙尾如期向他甩来，他甚至能看到绿龙尾巴上棘刺上的棕色条纹。燕旗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绿龙的尾巴与他擦肩而过，一根棘刺勾中了燕旗的帽子，将帽子打飞了出去。绿龙的尾巴拍中了摧毁的战车，它咕呜呜地悲鸣两声，在空中摇摇晃晃地奋力坚持了一会，失去平衡后仍然尽力最后再拍拍龙族引以为傲的翅膀，它的右眼中喷涌出血液和白色粘稠的混合物，绿龙砸向了正在渡河的卡蒙森联邦士兵，轰隆，颍河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
燕旗缓缓将枪口已经炸裂的弓枪放下，百感交集地扫视整个战场。这片烈火熊熊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气息，残缺的安华帝国旗帜摇摇晃晃地插在一边的高坡上，在它周围堆满了安华帝国士兵的尸体，穿着红色的衣裳。风中带着烟尘，将燕旗的白色衣服染成了阴沉的灰色。燕旗一直看着那边的国旗，他不住热泪盈眶，徒步向高坡走去。 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头颅。

文笔比以前更好了

二：佣兵酒馆的日常（小番外）
当早晨第一丝阳光从未被严封的幕帘透入时，这个酒馆又将重新焕发活力。
督府酒馆坐立于纳克里莫奥本里的南侧，周围堡垒林立，海拔高耸。蜿蜒的公路从奥本里四周围蔓延开——通往这个庞大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众多的雇佣与被雇佣者也从天涯海角云集而来。
督府酒馆很小，静静地坐落在奥本里市管理下的霍法村——最静辟的平原郊外。这个遍地铺满了白色地砖的村庄处，独有一条细细的红砖小路，一路直指远离了公路的一间紫藤树材制成的“大房子”正门。而且据说“督府”也不是酒馆老板本人起的。
正门是红木制的，门的正中上方挂有一个铃铛——那可不是因为所有事就能随随便便敲响的，但在酒馆老板莫丁斯看来，所有人都能敲响这个铃铛。直接呼唤老板。
窗外的鸟儿吱啁声已经传入到酒馆内。莫丁斯总算洗漱完毕，要开始新一天新一周的准备。在他精神而充满干劲的脸上，挂有几道疤痕。看起来也经历过一段风霜岁月。他梳了一头不算太长的棕发，疤痕下的双眼将目光放到了紧闭的阔窗上。
他抹了抹自己棕色的风衣，已经很破旧但还算干净的一件风衣。传闻莫丁斯年轻时是穿着这件衣服上战场的——谁爱说谁信呢！莫丁斯从来不为自己辩解什么。他打开了窗门，顺手从窗沿的一个面包屑罐子中抓出一把，撒到酒馆外的灌木丛中。
接下来开门或者先把桌子擦一下。莫丁斯在这点琢磨了一下。最近都没有客人喝酒吐得一塌糊涂，这是好事。作为一个酒馆老板，莫丁斯是所有老板里最讨厌醉酒客人的一个，这也挺稀奇的。但这间酒馆就这样开起来了，地小人少，但却在奥本利这带的整个区域闻名。
莫丁斯伸了伸懒腰，从吧台下摸出一条白色的毛巾，另一只手则摸出了自己的怀表，盖子上引有“帝国骑士”字样的镀银怀表。弹开盖子，七点整，这么巧，这是个吉利时间。
督府酒馆不大，也就八张宽敞的圆桌一摆，每间桌子之间隔了一米多的间隔，包括简单的吧台就恰好把酒吧一楼塞满了。莫丁斯非但没有扩大生意，反而在年初还撤去了两张桌子，空出了更多的空间。莫丁斯的理由，也绝不是他每天能省下从头到尾擦桌子的时间。莫丁斯现在正在干这事。
“叮铃，叮铃。”悦耳的铃铛声在莫丁斯擦拭第六张桌子时响起来了。莫丁斯从遐想中脱离出来了——有客人来了。
“唔！”莫丁斯就拿着毛巾，往酒吧大门走去。酒吧大门的窗上悬浮着一张模糊的人脸。莫丁斯想都没想，一把把大门拉开了。
刺耳的阳光伴随着悦耳的问候声到了。“早啊！莫丁斯先生！”来者挥了挥头顶的帽子，冲莫丁斯打了个招呼。早到的客人到了，他比莫丁斯高不了多少，个子一米七左右。他穿着的一身牛仔装，说明了他在全国上下奔忙的职业特点，圆脸削瘦，在莫丁斯看来他是最年轻的客人了。
“早啊，常齐先生。”莫丁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老板继续干活，客人找位就坐，也是惯例了。“哦，对了，帮我把酒吧活门放一下。”
常齐麻利地把大门拴好，从腰部高的地方将活板门放下来，自己就近找了一张桌子一屁股坐下去。
“一个人干活呢？”常齐手插在裤袋里，很随性地问了一句。这肯定是有话头在里面的，莫丁斯动作顿了一下，摸了摸脑袋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是的，那家伙在睡懒觉呢。”
常齐“哦”地应了，双手互握搭在下巴下，看上去在考虑自己的事情。
莫丁斯进了吧馆内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还多了一张比人还高的黑板。程亮程亮的版面上开了许多小孔，是用来放钉子的。莫丁斯把黑板在酒吧显眼的空地架稳，扶正，用自己双手一张一张地把箱子内的硬纸片挂在钉子上。
每一片硬纸片都写着雇佣者的需求与需要，雇佣者将他们需要的佣兵信息写在上面，或者附上任务的大致信息与报酬，挂在酒吧内公示。除了让佣兵们自行前来观看报名进入心仪的雇主队伍之外，酒吧老板也要主动去寻找雇主们所需要的佣兵。至于酒吧收益，除了基本的酒饭钱之外，就是一点雇佣费用的百分比收入了。
在现在计算器与电磁信息普及之后，绝大部分的佣兵酒吧已经关门了。幸存下来的，要不就运用起庞大的系统来支撑各类信息，要么就开展各类副业来维持生存。若不是龙族的入侵，纳克里莫传统的佣兵业早就消失了。
但莫丁斯偏偏逆道而行。他不但还运用传统的布告板形式，并且从不雇佣多的服务员，也不雇佣保安、清洁工之类的人。他就一个人带着一个下手，继续运营这一家酒吧兼顾佣兵业的事业。等到他一个人把所有雇佣纸条贴放完毕，酒吧内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
常齐的桌子，就已经已经坐了三个人——都是酒吧的绝对老顾客。莫丁斯的佣兵业基本上就是围绕老主顾来转的。
墨尔非，穿着合身的黑色西服。整个桌子或许就他是穿着如此之正了。不过他的衣服隐约能看出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皱痕，犹如他精悍的脸上的皱纹般的，都经历过了无数风霜。如果说他那双鹰眼上一道弹痕不足以引人瞩目的话，他佩戴的帽子上一颗银色剑刃勋章就能纳克里莫人敬仰。
乌戈，名副其实的大胖子。莫丁斯的老主顾之一。在客人之中，他是穿着最随意的一个。昨夜的睡衣松散地套在身上，纽扣歪歪扭扭地系着，然而他那“肥膘”把半边的衣物都给撑开，露在外面了。他圆滚滚的脸上堆着一如既往的愉悦笑容。吴戈咧开嘴时，右侧便亮出一颗金虎牙。
钰瑞，一个形象和乌戈完全处在两个极端的中年男子。棕色消瘦的脸上，五官也稍显突兀。他的眼珠子不自在地四处瞟着，棕色的瞳子只散发出阴郁的气息。他今天穿的衬衫胸口袋上还插着一支钢笔，而衣襟处被撒上了陈年的墨水。
乌戈和钰瑞是名副其实的“老搭档”，乌戈素来废话连篇，有用的东西深藏其中，也只有钰瑞能奇迹般地捕捉出来并予以回答。相对的，钰瑞从来不多说一句话，能说的仅仅是他想说的东西罢了。乌戈常年从事供应公私货物的军火商工作，要找点佣兵负责安保什么的并不值得奇怪。钰瑞是纳克里莫的帝国职员，平时有收藏自然手工品的癖好，一般找来的雇佣兵都被要求跑去钻丛林去了。
“常齐啊，”墨尔非突然叫了一声坐在对面的常齐，“最近生活如何啊？”
常齐愣了神儿，他下意识地瞟了乌戈和钰瑞两人一眼——和他想的没错，那两人都把目光分散过来了。希望没有撞上吧，常齐心里暗暗想着，嘴上便答着：“有点事儿需要花一笔钱，正好这段时间空闲，出来找活干。”
常齐的身份与这些人完全不一样，他是以一个雇佣兵的身份与主顾们坐在一起的。只不过大部分时候他要负责帮雇主寻找更多的雇佣兵，从这一点上他作为雇主的身份也说得过去。如果说常齐是江湖浪子，那么他面前的三人都是有地位的正职人物。
“最近我老战友有点麻烦，一批货物要通过库佐森林运到坎西边境，目前缺少人手。”墨尔非厚重的声音在常齐耳边响起，这是明示着要招揽常齐了。
“落日城的东西挺好吃的，但那边的雇佣兵简直一团糟，连一点暴民都处理不了，”乌戈拖声拖气地插入一句，“还是莫丁斯先生靠谱。”
而酒馆老板莫丁斯对着突如其来的吹捧不为所动，他望了望这边，一扭身便往内屋去了。
常齐冷汗莫名就渗出到额头上了。他从来没奢望过能顺利地只帮一个雇主干活，但现在.......拜托了钰瑞先生，还是别了吧。
“常齐先生，如果您能帮我去奥本里森林再寻回一批我需要的东西，我将感激不尽。”钰瑞与常齐对视着，严肃地说道。
又是三难的境地。对于常齐而言，他不用担心没有活儿干了。但是他从来就很难在平行的选择中取决。倘若常齐能详细了解三人给出任务的酬薪和执行细节，他可能能更好地做出选择。在这个行业，特别是这三位常顾客，非常遵循雇佣的规矩，那就是从不透露任务的细节。常齐脑子里搜寻着理由，到底如何委婉地当面拒绝两人，然后接下另一人的单子呢？
“酒店老板呢？莫非又在照顾他那小姑娘啦？”酒吧内逐渐嘈杂起来，今天谈单子的人似乎多了一些。莫丁斯没有第一时间给予他们招待，这样在人群中间发出了一些微有讽喻的声音。一股清新的烟草味飘进常齐的鼻腔内，抬头一望，墨尔非点燃了一支奥本里雪茄。
“考虑一下？”墨尔非从不对与跟自己对上视线一阵子的人沉默，他悠悠地抛出一句。
常齐维诺地点点头，垂下头去。这三人此次来似乎都很需要常齐，对酒吧到来的其他老雇佣兵毫无兴趣，他们就围坐在这古色的桌子旁等待常齐现场做出决定。
“让大家久等了，真抱歉啊！今天没想到酒吧这么早就坐满顾客了！”莫丁斯的带着歉意的声音远远便扬便整个酒吧正厅了。“风衣老板”轻快地从内屋走出来，还举着两个紫色石茶壶。
“没事老板——，来点茶酒！”乌戈回过头去喊道，并打了个响指。
“航——！给顾客来两壶茶酒！四个杯子！用烫水泡好了！”莫丁斯冲内屋喊了一声号令。

“来嘞来嘞！”一句很急促的回应，从内屋的幕帘后便闪出一道影子。那道身影很灵巧地在几张桌子间的走道穿梭一遍后，两壶茶嘴冒着淡淡雾气的茶酒便放到了圆桌上。航缩回自己毛茸茸的双手，微笑着冲四人一点头，一对大狐耳抖了一抖。双色瞳中似乎都要放出光来，而脸蛋上的水珠滑而未落，她似乎正洗漱完不久。
“哟，老伙计。您这龙狐，又长漂亮了呢。”常齐爽朗地称赞道。
“她刚睡醒，还没刷牙呢。”莫丁斯头也没回地嘀咕。
酒馆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航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同样毛茸茸耳朵——配上漂亮的狐狸脸蛋，那几乎成了酒馆的“吉祥物”。在纳克里莫，出现这样外貌的亚人并不鲜奇。不过龙狐的存在，倒是给酒馆平添了不少乐趣。
“要不，叔叔抱抱？哈哈哈——！”乌戈故意怪声怪气地对航说道，然后看着航红透了的脸蛋和似乎委屈巴巴的表情又是一阵大笑。“好啦，别逗她了。”莫丁斯形影不离的声音又准时到了，乌戈的笑声戛然而止。又重新摆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航，杯子呢.......” “诶！”乌戈才发声，航嘴上已经拖着一个字的音节，跑进内房中取来了四个浅底的小杯。
小闹了一阵，似乎又是时候讨论正事了。按照莫丁斯的话来讲，酒吧的事情他一个人就能搞定，他想让航，向来自世界各地的顾客学习学习、开阔眼界。正好，包括常齐在内的四人从不对航失去新鲜感。而且航天生就爱往多人的地方靠。
航很自然地坐在常齐与钰瑞中间，常齐每次来都要观察航好一阵子。这样的位置，只能刻意扭头。航只是眯着眼微笑，没有任何的意见。
“航，我们很想听你讲故事。不过我们有正事要谈，可能不太方便。不过，我也没其他意思，你可以坐在这听听。”墨尔非平**板的脸色竟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不能再稀罕了。墨尔非只对孩子露出微笑——这是常齐听说的。他观察到航挪了挪身子，抿着嘴一个劲儿点头，但好像就是不想离开。
“我考虑了一下，乌戈先生，我已经很久没接过你的单子了，这次你的任务我接了。”等桌子上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后，常齐顺势接过了话头。打一开始常齐已经心有打算了，只是在想怎么回答其他被拒绝两位的话罢了。
“嗯.......我理解，总不能连着接同一个人的任务对吧？”墨尔非有点可惜地说。常齐上一单活就是跟随墨尔非干的。
“我要做的任务地带就在乌戈先生隔壁，倘若常齐完成乌戈的任务，可以来找我。对于我需要的东西，现在我并不着急。”钰瑞也出乎意料地不做第二次挽留。“航，那我送你的礼物可能要推迟一些了。”
“啊？诶......不会是琥珀之类的东西吧。”航支支吾吾地问。
“怎么会呢，你喜欢不喜欢的，都给我们讲了，”钰瑞直率地说，“感觉你就是块活宝，没有任何东西想隐瞒的，我们都喜欢。”
“诶！只是......我只想找话头接近你们啦.......”航傻笑着回答。众人又笑出声来。乌戈支起身子坐正，一口茶酒入肚，操着浓厚的嗓音说道：“我不信！我这辈子这么久，就没见过像钰瑞先生说过这样的人——或者其他什么生物！怎么会没有藏着不说的问题呢？一定是你没问到位呢！航，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钰瑞的东西呢？”
“我......我.......”航的脸又红了。她那异界双瞳缩了缩，眼中倒映着温热茶酒升腾起的白雾。“我.......我.......”航第二次喃喃重复着，这次她环顾四周，在自己没发现莫丁斯的情况下交代了。“想要呀，”她还是咧着嘴嘻嘻地笑了，说，“上次的丛林绿宝石，我很喜欢呢！”
“航！”不消说，这又是莫丁斯带着恼怒腔调的呼喊。
“呜......”看到航垂头丧气的样子，桌上四人又一齐哄笑起来。“好了好了，常齐这次是跟定你了，如果不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你愿意跟我们这些——老伙计们分享一下么？”墨尔非好奇心上来了。他招招手让大伙儿都平息下来。
“嗯.......”乌戈张开一只手掌，夸张地仰头看天花板做思考状。这时候他的脸看起来更像是一坨肉球。“这是一批官订的军火，从私商处官订的军火。一般而言，平时官造的装备也够用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向私人补订了好多东西.......然后官方也很匆忙，没办法派出多的人手进行护送，就把我叫过来了啦......这次单子的收成不错，基本能赶上官方进行一支军队战争预备所用的......”
乌戈自顾自地正说着兴起，肥肥的手臂处却传来一下痛拧的剧痛。他即刻闭嘴了。这时候他才发现酒馆里的气氛不太对，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乌戈赶紧把身子直起来，顺着钰瑞斜着的视线看过去，他看见了被推开的酒吧门口处站着几个人的影子。
皮靴踏着木板，三个高大的男子走到了柜台前。左右的两位都穿着着一样的黑绿相见的服装，衣领上打有纳克里莫军服标志的印记。而中间魁梧的军官则套着一件银灰色的外套，胸前挂着三枚勋章，金星军帽被他整齐的放在柜台上。两个警卫员一位往一边靠开站着，而另一位则搬来一张高凳给军官坐。
常齐正仔细地观察军官的面容，却感到自己坐的地方似乎更挤了。不知什么时候，航坐着的位置已经完全贴到这边儿来了。常齐皱了眉头，航略带不安的脸朝下看着地面。
“唔，各位爱说什么说吧，我不是来抓人的。”军官别过头冲全场人说话。这次他的面容被全部人看清了，常齐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酒吧里已经想起了窸窣的讨论声，但都没敢提高说话分贝。莫丁斯已经站在军官的面前，脸不变色心不跳地与军官攀谈起来。期间，令全桌人咋舌的是，军官竟然亲自握起了酒瓶，给老板结实地斟满了一杯。
“蒙特里奥，”乌戈紧张地轻声说了一句，“我似乎要给他赔个罪。你瞧，他时不时朝我这边看呢。”
常齐往蒙特里奥看过去，乌戈和军官连头都没回过一次。常齐感觉桌面在微微发抖，那是乌戈一双紧握住一杯茶酒的手在不住地抖。乌戈头上的冷汗都要一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了。
蒙特里奥与莫丁斯谈论了一段时间，双方频频地点头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随即，蒙特里奥站起身来——很糟糕的是，乌戈也同时忽地一下站起来了，常齐眼角一动，他察觉到两个警卫的右手往枪托摸了。更糟糕的是，乌戈又一不站稳，“啪”一声坐到椅子上。
“乌戈先生！”蒙特里奥大声地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了，别在这神经兮兮的了。”
乌戈挤开位子，匆匆忙忙地过去给蒙特里奥鞠了个躬，却说不出多的一句话来了。
“在工作是吧，好好干。”蒙特里奥拍了拍乌戈肥厚的肩膀，正要往门外走。墨尔非与钰瑞都匆匆从位子中站起来，冲蒙特里奥行了军礼。蒙特里奥根本毫无迟疑，庄正的冲佩戴有帝国奖章的两人敬了礼。
常齐与希航坐在靠门口的地方，蒙特里奥出门时，自然不能忽视这两人。常齐正纠结着要不要站起来行个礼，他不是军人，也不为军人工作，平民没有强制要求要行军礼。在犹豫期间，他才发觉蒙特里奥已经站在他跟前很久了。他垂头看着，此时再故作军礼又显得不够礼貌......问题是，他现在在看航呢，还是在看自己？
航仍然没有看蒙特里奥一眼。蒙特里奥望了许久，点了点头——常齐仍不知道这个头是为什么而点，是同意？不清楚。蒙特里奥走了，门外吉普车轰轰的引擎声逐渐远去，酒吧内又恢复了喧嚣。
乌戈和墨尔非等都就位了，他们喝着闷酒，过会儿他们就要开始讨论这个突然到来的访客了。常齐僵直的身体也瘫坐下去，他一摸自己的额头，也已然布满汗珠。

三 帝国的中心 多韦斯科
多韦斯科，一个远离世界中心的都市，坐落于中西平原。常年气候温和，寒季偶有雪天。这里是帝国的政治中心，纳莫尔家族的统治已达三百多年之久。其他民族的人鲜有能在首都取得居住权。多韦斯科在全国行政区域内被划为第一战区。纳克里莫是在和平时代下，唯一一个将行省制名称命名为“战区”的国家，这一做法沿用了数百年。
“嘿，老兄，当我们开过这座该死的特斯卡桥，我们就进入多韦斯科的地带了，老兄，想当年，我还是......”吴戈叼着一杆雪茄，安全带半松半紧地勉强绕了他肚腩一圈。今天乌戈开了他那最豪华的六座车，穿着掉落的扣子还未缝好，一年前买的衬衫。他吐着烟圈，开始吹嘘当初他在这座桥施工上的“光荣事迹”。
常齐一直在忍耐，直至嗓子和肺再次向身体发出了抗议，他最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好了，你这个话我听了第三次了，而且我就三次跟你来多韦斯科。”常齐在咽下一口气时，把一股烟给吞了进去。他狠狠地咳嗽两声，补充一句：“少抽点，兄弟。”
“你真不够意思。”乌戈一只手抓牢了方向盘，另外腾出手将雪茄摁灭在旁边的烟缸里。然后，他摇下车窗，吐出了一口浓厚的白烟——这足够意思了，要是这烟喷进车里，常齐会考虑直接拒绝委托。
乌戈的车驶过了长达三公里的特斯卡桥，进入了多韦斯科郊区。在这块肥沃的平原上，常齐看见了养眼的绿色。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可看到的除零星分布的双层尖顶建筑外，其余都是正生机勃勃的农作物。污染情况常齐不得为知，但眼前这一幕农业蓬勃发展的景象，就在离多韦斯科中心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
乌戈摇下全部车窗，清凉的风灌入这个黑色的匣子空间中，难闻的烟味被一扫而去。这条田间水泥道上现在仅有乌戈驾驶的一辆轿车在行驶，常齐得以放眼望去看那一片青葱。
“常齐老弟，”乌戈那双眼睛盯着后视镜，常齐能看见乌戈那双灰溜溜的眼珠，“是不是感到很舒服呀？今天，嗯？”
“这语气不太对，老兄。”常齐正舒服地倚在舒适的座椅上呢，一听这话就感到不太对，他弹坐而起。太安静了，乌戈将车驶入前往多韦斯科的主干道上，周围仍然是静悄悄的，仅有车内引擎的隆隆声。常齐快速向周围观察一圈，除了青青麦田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了。
在车舱内，飘着一段轻鸣的前奏音乐。而转瞬间，霹雳雷霆、快如闪电、狂风怒号的歌曲声在车内震荡。这种爆裂的摇滚乐，在这辆“狭小”的车中显得太过不合。乌戈一巴掌拍到车载播音机上，抬起手随着旋律挥舞着，嘴上哼着歌曲的旋律，踩着油门的脚一松一紧，轿车时而疾驰，时而急停。常齐被压到座椅上，他匆忙从侧面拉过一条安全带赶紧扣上。
“这是飙车的好时候呀，老兄，我很久没有这样干过了，上一次是在落日城，老兄，你见到的，”乌戈粗犷的嗓音拌在回档的摇滚乐中，一起冲击常齐脆弱的耳膜，他从主驾驶上别过头看着常齐“你知道昨天那官爷子来，真的是吓死我了，丢人！呸，那家伙可厉害了，咱们的莫丁斯也得怕他三分！对了，你......”
“看路！乌戈！”
听到常齐一声巨吼，乌戈才手忙脚乱地一打方向盘。“咯吱——”整辆车向右打了个飘移，整个世界都似乎扭曲了过来。车内一切没有固定的杂碎物品：纸卷筒，小杂志，香烟盒等，都向摇彩球一样在车内四处碰撞。一块不知道何时装面包的塑料盒子打到常齐脸上，放在乌戈右手边的烟灰缸打翻到他的肚子上，烟灰扬扬弄得到处都是。混乱在乌戈爆着粗口骂骂咧咧中很快结束了，车子重新稳在了路上，只是速度未减。乌戈匆忙把烟灰从裤子上拍掉。常齐一脸黑线地拾起一块面包袋，里面有一片长满绿毛，被咬过一口的面包片；抹开座椅上零零散散的东西，常齐惊讶地发现了街边小摊上随处可见的爱情漫画。
神奇的是，常齐还没有要吐的意思。他憋着气没有说话，乌戈在下一个弯道倒是乖乖地降速拐弯了。凌乱无比的车舱内，常齐默默翻起了自己的传呼机。雇佣人员，招聘人手，观察行情。常齐猛然想起自己到底要干什么都不清楚，他便直接开口问了：“乌戈先生，请问你雇我要干点什么事吗？”
“还不方便跟你说，常齐老弟，”乌戈驾着车喘着粗气，他还在为刚才的失误心有余悸，“纸质文件都在多韦斯科，常齐老弟，具体还要到那边才好说。据我所知，可能有一伙军人要跟你一起干这件事，饭点的时候你能见到他们。可能他们的德性你不太喜欢.......呃，住在纳克里莫里总是那么......”
常齐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再继续听乌戈后半段话了。他在望着远处那涂上红漆的宏伟护城墙发呆。多韦斯科外城墙，修缮于百年前，它的功能早已不再是防御外敌，仅仅作为一个国家象征而存在。伫立在多韦斯科城郊交界处的高墙，让每一个前来进城的人为之肃穆。在这条公路的进城口处，偌大的城门处已经架起了拒马，似乎多韦斯科在进行戒严。头戴钢盔的士兵握着长枪在四周巡逻，在城墙高塔上插着的一面国旗，旗帜上那柄锋芒出鞘的盾与剑，指向天空。当乌戈的车辆在检查站前停下时，常齐面对这高耸的城墙，心里莫名感到了一阵无比的压抑。
乌戈摇下车窗，在凌乱的物品中摸出一张通行证，递给了前来检查的帝国士兵。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士兵除了乌黑的头盔外别的东西，也不知道士兵从内往外看是怎么个样子。士兵端详了通行证上的照片，又看了看乌戈那张胖脸，指了指后座上的常齐，问：“他是谁？”
“雇佣者，尊敬的帝国卫士，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他是安全的，如果有异议，大可以向萨哈拉玛首长汇报。”乌戈拖声拖气地说。他懒散地躺回驾驶椅上，由于凌乱的物品到处都是，像是躺在垃圾堆里。士兵再次正脸面向后座的常齐，将通行证递回去，那双手也穿着严实的纤维黑手套，纹着银色的剑制，浑身上下都是专业的戎装。帝国士兵有序地将步枪挂在胸前，冲边站那边的军人招了招手，两个士兵跑过来将拒马搬开，招待乌戈的士兵向乌戈做了个“走”的手势，随后乌戈发动引擎，一脚油门呼啦一下把车开进了城里。
他们已经正式进入了多韦斯科城内。高大的城墙与边站被抛在脑后，在街上散步的市民，在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就开始增多。较为保守的多韦斯科市民基本上穿的都是灰色的袍子短衣，偶有蓝黑色的深色衣服。高大的商品房在城内拔地而起，繁华的商业街上挤满了前来采购的市民。呜呜的火车上在头顶上传来，抬头一看，一列火车从天桥上的铁轨开过。早上十点这段时间是最为繁华的，就连道路两边的格子高楼表面，也有许多人探出头来吆喝买卖。
“这里是多韦斯科商业居住区了，今天的人还是出奇的少。”乌戈在开车拐弯入一条“前皇大道”时，路边常有五人一小队，三人共用一把长枪的，身穿棕色似皮甲的人。那是多韦斯科的民兵轮换制，那些人脱下这身衣服后就是普通市民，这和守卫城外的正规武装相比实在差太远。
那是否是皇帝的禁卫呢？把禁卫派到郊区镇守门口，好像不符合这嗜亲兵如命的皇帝风格。从城门口进来，左拐右拐经历了三个路口，穿越了背靠城墙的多韦斯科居住区与商业区，快靠近中央皇城了，他们也没看到同样装束的士兵。
如果是的话，那真的算是大饱眼福了。常齐在心底暗暗想。
行驶了二十分钟后，在一个Y型公路分叉口处，正面伫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足以让在主干道上所有的车主看到多韦斯科的即时信息。“皇城中央今日举行议会与皇室亲自发起的宴会，罗非斯皇帝非常重视庆祝国庆日这天的庆典，今日多韦斯科内所有劳动职业放假一日，不许工作；民兵与首都卫队，可以随时审问确认路上可疑人物。今日，进城的所有车辆将会受到限制......”
“废话连篇。”乌戈没头没脑地骂了一句。在广告牌下向左拐了个弯，进入了对韦斯科中的谢耐尔大道。常齐忍住了许多想对乌戈抱怨的话。谢耐尔大道两侧，更多的是分布着哥特式的居民建筑。在谢耐尔“88号”，一幢豪华的双层别墅外拦门外，乌戈将车停下了。
“谢耐尔88号，”常齐下车时，乌戈正在往路边的停车计时器内塞硬币，“我平时来多韦斯科办事的时候，临时会在这儿住一下。呃......这地儿真小，连个游泳池都装不下。停车我也懒得停在里面，出来的时候老刮花，所以我经常往路边的破烂计时器里面塞足一把硬币......”
据常齐所知，乌戈是绝对不会碰游泳池里的冷水的。乌戈下车时，笨拙地把双腿从油门和刹车处挪到地面上，肥胖的身体再挪出车外。然后他就“砰”一声把车门关了，留下车内凌乱的场面。
砖红色砖墙，鹅卵石小道两旁翠绿的草坪，这块地在多韦斯科中别具一格。乌戈用钥匙旋开了大锁，将别墅正门推开。
一个穿着扣不紧扣子衬衫的老板，带着一个身穿牛仔服的青年，走进别墅内。常齐的个人实力，乌戈也看在眼里，在乌戈印象中，常齐的任务完成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或许在乌戈眼里认为，常齐和军方好说话。
“国庆宴吗......我蛮讨厌罗非斯那糟老头子的。”
“在多韦斯科，这种话还是少说点吧，”乌戈的声音低了半分，他少有地坐直身子，招呼常齐在对面的沙发坐下，“这是雇用你的一部分，老兄，而且上面的人亲眼要见我找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能在那帮贵族老爷子面前侃侃而谈的，就你一个了......”
乌戈在沙发那边滔滔不绝地讲，常齐又再次习惯性地忽略了乌戈后半部分的话。上面的人要亲眼见一个雇佣兵，这倒是一件稀奇事儿。“乌戈先生，我想知道要我干的事。”常齐是硬生生在乌戈讲到兴起的时候把话给掐断。
乌戈不舒服地干咳两胜，拉开厅台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双手拿出一个黄色的文件袋，递给对面的常齐。常齐接过这份正式的文件袋，他看见上面还有军部的剑状印章。撕开封条，拿出里面的一张羊皮纸。普通的合同塞到了一个军用的文件袋里。常齐将羊皮纸在桌面上摊平，仔仔细细地开始阅读纸上的内容：
招募 英勇的勇者。
华姆诺附近的丛林，巨龙趁帝国忙于对外事业大肆骚扰帝国居民的村庄、城镇以及交通道路。给帝国的物质运输带来了极大的损失。帝国无法容忍这样的野兽存在。经商议，现雇用一名或多名对丛林地形经验丰富、对巨龙熟悉的人来调查巨龙的巢穴。接受此委托者可得到帝国的援助。
调查范围：西至科里加普断崖，南至华诺姆边境，东至中部沙漠。
调查时限：自接受委托起的一个半月。
调查酬劳：由报告的真实龙穴为单位，一个龙穴酬劳一万牙里。
委托单位：华诺姆战区、奥本里卫队司令部，非里斯将军，蒙特利奥将军。
一切解释权归华诺姆拒龙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