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原是良辰美景时，偏偏遇不上赏心悦事。自打哥哥入仕便早出晚归，竟似在家中销声匿迹了一般。原说好了要同自己一道往京师戏馆听曲儿，不想临了临了，仍是我独一个委委屈屈的坐了马车，孤单单的坐拥一个偌大包厢，茶冷无人添，心烦无人问。更有甚者，听得台上一声“赏心悦事谁家院”，不由冷嗤一声。】

好，我来了。

【春意正浓，海棠依旧。】
【同国公府出来时，是与明哥约好往京师戏馆听戏，不成想他任上正忙，难以脱身，我便孤身前去。】
【从城西过，特意将茶点备一些，亦是我欢喜的豌豆黄，云片糕，糖炒栗一类，甫入正堂，同阿桃偏首说笑，余光瞥见一熟悉身影，细细探看，可不是小萌，遂去她身边，轻拍玉肩，轻唤道：】
小萌，好巧呀，自个来的？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畔，抬头往上瞧，佳人眉目如画，盈盈喜意在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熠熠生辉。不由得暗叹，阿予姐姐如今更好看了，看来师兄果然是没有欺负阿予姐姐。哎，也算他靠谱了一回。往前挽了阿予姐姐的胳膊，一同在小隔间里坐下，本想做个欢欢喜喜的样子，可说起来禁不住委屈往外冒】
可不是，哥哥再也不是以前的哥哥了，都不肯陪我逛街不肯陪我听戏。

【四哥尚主已有月余，自是搬往公主府中，而小萌虽口中对兄长恋恋不舍，实已出嫁，数日前赐婚定王，再不若少年时。】
小萌现在是定王福晋，可不能再像叶赫府上时。
【眸色一深，语声渐小，或许是望她成长，又盼她保留童真：】
我总想见四哥，可回回都碰见他有事，回回都见不成。
【诺大的叶赫府上，好似只剩幼妹幼弟，我往后见他们，更要分别往何处去。且得空时，总少的可怜。】

怎么不能像在叶赫时？难不成我如今不是哥哥和姐姐的妹妹不成？若是定王欺负我，你们也两手一摊，不管我不成？
【我不觉如今同以往有何不同，反正和归鹭姐姐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又素来疼我。至于定王，瞧着文文弱弱的，骑射不说比不上哥哥，怕是五哥也比他强些。他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他，反正约法三章，谁也别管谁就是了。】

都嫁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现时是为人妻，明朝便是——为人母。推己及人，忆柳贞当时所说，我已为福晋，是不能向当时，小萌当如是。】
哥哥姊姊自然帮你。【一顿，颇为正色。】定王他——还真能欺负你一个弱女子不成。
【青衣退场，花旦登台，一曲罢，饮就一盏清茶。身处梨园中，满园盛景，我愈发觉得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世事变换无常。】

我这叫留有童真，保赤子之心呀。
【仔细想想，我倒是真心觉得生活跟往常也没什么不一样。左右定王府诸事不需要我多操心，我便是想为归鹭姐姐分忧也得顾忌着归鹭姐姐会不会忌讳不是。抛除偶尔应付下场面，剩下的便依旧如往常般赏花喝茶，或者园子里头听听戏，往外头踏青游玩。一声“弱女子”入耳，禁不住噗嗤一笑】
那不能。毕竟阿萌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呀。

嚯，我们小萌还挺能说——
【诚然，这是我所想，不想从她口中说出，显些令我呛了一口茶水，递予她一记白眼，语气清冷。】小萌算算，你现在多少岁了。
【故作镇定，一壁吃着茶点，一壁投眸光往台上去。咿咿呀呀唱声传来，四周是明朗乐器声。闻后话，更是不客气的往她藕臂一戳，笑她两声——】
怕是定王看你打不过他吧，现在身量比前时略长了些，没准是打的过的——

不管怎么算，都比四姐姐小呀。
【我自然晓得四姐姐话里藏在字面底下的意思，却偏偏不肯上这个当。本来嘛，哥哥都说了，萌萌永远都是萌萌，那么四姐姐面前，小萌也只能是小萌。】
【好戏早早开锣，青衣水袖舞，老生鹅毛扇挥，我却一时想不起这究竟唱得是哪一出。想想初见定王时的模样，微蹙了眉尖，忍着笑做一本正经道】这个，没有打过，谁知道打不打得过呢。

【看戏的功夫，话也顾着说，嘴也顾着吃。一整碟瓜子见了底，在往桌子上瞅，仿佛还有好几块绿茶饼没有动，忙从东南角那头拽过来。硬生生递到小萌嘴边——】
吃便吃吧，还堵不住小萌的嘴。
【末了，好容易得了空闲，手肘秀拄在桌上，纤手托腮，认认真真看了会儿戏，中场时才偏首瞧她：】
对了，过两天阿寿家两个姑娘过生辰，你去瞧瞧嘛？小丫头们都可爱着呢。
【诚然，我是想说，比我们小时候可爱多了，话至嘴边，随小饼一道咽了下去，唯有喉咙一动之声。】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京腔余韵足可绕梁三日，间或赢得台下声声叫好。觑着空档瞄上几眼，回过神来不妨被四姐姐将一物塞在唇齿间。一口咬下去，酥软香甜，又有些许绿茶香气，不至于太腻。眯了眯眼，满脸餍足】是绿茶饼，好吃，四姐姐带来的嘛？
阿蘅她们的生辰呀，自然要去的。就是不知道该给俩个小外甥女准备什么礼物呀，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嚼着绿茶饼，开动脑筋，却终无所获，只得求助与人。】

上回从西市那边过，寻了两枚小金锁，改天打算送去佛寺开光呢。
【阿寿与谦王均十分宠爱两个奶娃娃，我这做亲姨的必当一心以待。上回瞧她俩时，倒还一人一枚小金镯，过两天亦能一人一个小金锁了。】小萌也去吗——
孩子还小，你送些什么都好的，不若回城时，阿姐带你去城西那走一圈，好好看看吧。
【今儿且认真听戏，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