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禅回京后，弟弟哭得很伤心。当一个人食不能安、夜不能寐，或是于梦中数次惊醒的时候，我知道他深深思念一个人。
嬗儿，是这个人在世上给弟弟留下的唯一纪念。
“他喜欢海，他说过，以后要带领水军为我东征南夷。我没有机会陪他一起去看海，我只是想带他的孩子去，没想到会对不起他。”弟弟像小时候那样扑进我这个姊姊怀中，声音嘶哑。他并没有流泪，双颊却遍布干涸的泪痕。
“节哀顺变，毕竟人各有命，嬗儿应当是封禅时受到天神感召，羽化升仙了呢。”嬗儿这孩子不习水性，弟弟本不该带他去东海，然而木已成舟，我只能这样安慰弟弟。
怀中人抬起头，眼神空洞而绝望。
“姊姊，他恨我。我为他招魂，他却不愿理睬我，只远远的见我。在泰山之巅我试图接近他，他却选择带走我与他唯一的羁绊。”他的目光穿越我，伸出手抓向虚空，“姊姊，我好孤独，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弟弟，你还有我。我在心里默念。
然而我并不打算这么劝慰他。做为姊姊，总是要使自己成为弟弟坚强的后盾不是么。
“不若弟弟为嬗儿作一首诗，姊姊拿去请李司业谱曲。弟弟一直亲自将嬗儿带在身边抚养，这么多年的感情，嬗儿在天上听到弟弟的思念，说不定愿意回来呢。”我建议道。
弟弟闭上眼睛。他的胸膛起伏。再睁开时，他的眼中星光闪烁。
“好。”
他朝我笑了一下。
我望着展开帛纸、奋笔疾书的弟弟。
他是我亲爱的弟弟。
作为姊姊，我希望他幸福。
嘉幽兰兮延秀。
蕈妖淫兮中溏。
华斐斐兮丽景。
风徘徊兮流芳。
皇天兮无慧。
至人逝兮仙乡。
天路远兮无期。
不觉涕下兮沾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