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很吵，很吵。但她的不满在傍晚的苍蝇馆永远无济于事。耳机里的天籁被外界湮没了，于是她取下它们，茫然盯着窗外。他一直埋头吃个不停。她抿了下嘴唇，还是开口了。
吃够了吗？
怎么了？
快点。
怎么不见你吃。又胃疼？
没。
那怎么回事。
咱们换个地方说。
成吧。
真受够了。
你又怎么了？
等等，别急着回家。咱们在河边走走。
她隐约听到他叹了口气。她再次抿紧嘴唇，握了握挎包的背带。
说吧，怎么了。
真没怎么。
你那样谁看不出有事。
就长这样，没办法。
说。
没怎么。
说。
不太想活了。
不太想？那就是还有余地。
你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没了。
我真搞不清你怎么想的。
我自己也搞不清。
就为了那件事？那算什么事啊，你值当吗？
不是为那个。
那是为什么？遇上什么事你得跟我说。
我……
你说呀。
算了。
她感觉到眼泪在脸颊上乱淌，一抬头远处路灯连成的星星都融化成一片糖水，粘住她的喉咙。他没有看到，直到她抽泣了一声。他停下来。
怎么哭了，你倒是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别哭了，你哭我心疼。什么都会好的 ，别再想了。
根本不会……好。
会好的，会的，会的。别哭了。
死了算了。
他们在波光粼粼的护城河旁站了多久？她觉得好漫长，要让细细的泪水冲洗掉那些沉积数年的痛苦。她的耳边是源源不断的车流声，脑子里却响起披头士的永远的草莓地。她终于抬起头，眼睛里还有一些残余的星光。
我好了，咱回去吧。
她隐约听到他叹了口气，但这不足以让她再哭一场了。她挎着他的胳臂，沿着河岸走回家去，走回她的生活里去。

如果你爱我的话，我一定会更爱你。
但是我承受不起幻想的一次次崩溃了，我会进一步死亡，我会什么都不剩。
如果可以，再跟我多聊聊。像这样一个阴暗，腐朽，可怖，自私的生物
，在它的巢穴里你不能走得太深。
所以如果可以，多和我聊聊吧。我也想知道你。但你绝不想和我有何牵连。

还记得那些海边的落日，沙子混着海水黏腻在脚上，风从海的深处卷来。海水在被晒过一天后是温暖的，但漫漫长夜总会把她变得冰冷刺骨。有个女孩在二十多年前死在青岛冰冷的海水里，海总让我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