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鼓瑟瑟，钵锣吹打，好不热闹的良辰吉日，终直至戌时方才停下。外间的热闹叫阵阵稀疏的夜风散去了，一缕一缕的，不成片的，许叫旁人裁了去听，也当是热闹非凡。渐次有几分夜深人静的味道，小奚女来报长松堪堪要到春桥门口了，早叫沉沉凤冠压着，瘫坐在床上的人儿，忽挺直了背，紧紧攥着手中苹果，不敢再动半分。）
（吱呀——是推门而入的声音，随后仿似把先头散去的热闹全又聚集起来，喜婆、奚女，一句一句，嘈嘈杂杂。床上撒过枣子，花生，桂圆，瓜子，坐久了也分外的硌人。却还要再一一迎着，将礼数做的周全。系袍角，剪同心发，栓同心结——再至他挑起喜帕，虽说已见过无数面，却还是每见一次都要按住心头小鹿，叫它撞轻些。喜婆端了子孙饽饽来吃，问了句“生不生”，笑嘻嘻答她生的。再散了赏，叫她们退下了。留两人对面独坐时，竟觉得他的呼吸声都带着撩人的旖旎。）
长松——我美不美？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凤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歌，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从前阿俏过门，未及大礼，便心疼她鬓间珠钗繁琐。今日换作琬琰，喜帕揭过却只见其满眼笑意，那眼角蜜汁都溢出来似的。我该呵责她，却也不知该占哪边理。凝神于她，并不急于应答，待她笑靥绯红，才拖着长长尾音】:美——
【侍奉之人悉数退去，便吩咐小八盯着厨房做几样小菜。立于案边，那摞得老高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一个连儿着一个的剥开，然后隔着半尺，掷往她樱口，难得有心思顽，不亦乐乎。】
：恍若隔世，不真切——

（大概是身子绷了太久，连带骨头都是紧着的，像提线木偶一般附和着将一应礼节做了全，不免就觉着疲累。噙着满眼的笑意，候等他一句美，就像紧绷的琴弦终于绷断了一样——着急忙慌地自行拆了凤冠，又利索地将外衫剥了个干净，好将心口堵的一口气，好整以暇地舒了出来，畅快淋漓。）
你是觉着美了，我可好生受罪。
（再将大红绣鞋踢到一边，只着了罗袜，靠着床边，老神在在地晃荡着腿。一早叫喜婆攥在手里的苹果，此刻也不顾及其他，舒舒爽爽地咬了一大口，再状似漫不经心接过来他抛掷的枣子花生，三两下下肚，终是饱了。趿拉着鞋，往他怀里一坐，半倚着，将额头抵在他晨起刚剃过一茬的青黑胡渣上。）
长松——（柔柔糯糯一声，娇软女儿香，酥进人心的魅，捉他的手来十指相扣。）你没来的时候，我也觉着我做了一场不想醒来的梦。承蒙厚爱，请多指教，夫——君——
（烛影摇红，晃过两人之间，叫他吻得七荤八素，天旋地转。）

【还不及我动手，便见她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累赘悉数卸去，后又舒了舒气，后一双玉足在床边，晃呀晃呀。见惯了她人前端庄持重，身后又娇憨机敏，便不觉稀奇。】
【还未缓过神，便被她玉膊一钩，稳稳落在怀中。掌心被她抚过，只觉发痒，盈盈水眸直直地将人魂儿钩住。总是引人错觉，觉着她非头一遭经历情事，勾引人的本事更是无师自通。遵循心意，自然不肯白白被她撩拨。吻上唇前，问道】：今天的口脂什么味的，让我尝尝？
【原是想着浅尝辄止，却哪里有这般简单，在她的舌尖打着旋，直叫她喘不过气，才缓缓松开。耳畔传来轻轻浅浅的喘气儿，将她放在腿上，低头凝视着，眉山微扬，咧着嘴角，缓缓道】：可是累着了，可还有力气继续？

嗯——方才才吃过几口苹果，应该是苹果味的。倒是让我猜猜你在外间叫人灌了多少？
（虽是叫他吻得七荤八素，红颊翻潮，两靥生媚。却是撅着不肯承认，这颗突突跳着的心，头一遭经受情事撩拨，心弦捻挑间，一声更比一声热切，诱我往更深更孟浪之境去，逸出几声微弱喘息，他忽而停止——舔了舔唇畔叫他吻得晕开的口脂，琼浆玉液的醉，混着几分李白的盛唐心事。）
嗯，琼觞玉浆概是没少喝——只不过我倒是还尝出了些别的。（鼻头抵在他的鼻头，两目再视，柔指点在他的心口。）还尝出了点——嗯，忘了，要再尝一尝。
（俶尔被他拦腰抱起，直抵床边时，耳旁还能听到他坚定的心跳。我晓得他于情事上不是黄毛小子，亦在话本子里瞧过这接下来的剧情，更有嬷嬷教过。却不着急予他，皓腕勾过他脖颈，真真切切去尝了。）
嗯，这次晓得了，这个味道——叫春宵。

：千金难得，可不敢轻易荒芜了。
【眼波流连之处尽是桃色，便是这般轻易着了她的道。抻手便想着放下红帐，却闻外屋真切铿锵的叩门音。不过一晃神便有所领悟，当是先前吩咐的宵夜备好了。低眉觌过，只见怀中娇人眸中尽是怨怼之色，紧紧揪着衣领不肯松。抚过其颦颦眉山，细声宽慰】：你整日未进膳，是怕你身子受不住。
【不依不饶之下，再添言】：往后便是当家之人，头日里便传出这样狐媚的蜚语于你不妥。
【撤身下榻，推门接过小八盒中膳食，不过两碗素面再配上小碟酱牛肉。将一应碗碟银箸放置规整，旋身过去仍间其嘟囔着嘴，招了招手，扬眉道】：还不快过来——

（夜色浓似墨，些微的风，悬在屋顶嘲哳。本是渐入佳境，业已准备好同他共赴巫山，共梦庄周，却叫他近侍叩门声惊了堪堪要入一厢春闺梦的新人。我恼忿，撅着嘴不肯下床，又耐不住他声声催，又将外衫披将起。去瞧那食盒中物，眼波一扫，堪堪拧得出水来。）
夫君愿不愿与我吃一个“在地愿为连理枝”？
（哪有什么在地愿为连理枝，不过是两人同吃一根面，吃到最后，化作一个缠缠绵绵的吻——只这业不过是姑苏闹婚房的玩法，沈家长于蜀地，没听说过，亦是正常。春波睇去他面色，也正如所料。是以我先自碗中挑了一根面，递到他唇边。）
张嘴——
（他咬了那头，我便吃这头，架势一摆，他便也晓得是如何，也没出言制止——只瞧着越来越近的距离，眼波对视，默然又绵长的一个吻。）

为了证明我今晚能回，先按个爪爪

追不动了，试图弃坑

【只见其一步一步踱过，止于马凳之时已是小半柱香后。替她理了理衣领，将半壁春色隐于红纱之下，免得还不及将这膳食入口便先将其人吃干抹净。】
【捻起银箸替其布菜，眉角微扬，饶有意兴听其狐媚之言。盈盈之声，仿若浸出蜜汁一般，便由着她引导。只见樱唇愈发贴近，生生撞在一起，继而细细吮吸，辗转难分。心中了然，她如此急迫多半是因着我房中有人，生怕我不将她放于心尖，负了数年韶华光阴。】
【同她隐于红帐，悉数解过周身束缚，鼻尖气息萦于其素颈。指腹流于其耳垂，细细搓揉着，沉着音道】：都说说，这些个闺房之术同哪里学的？
【嘴角藏着坏笑，指尖在她玉脯前打着旋儿。】

你猜——
（暧昧又香艳地吻上了他的喉结，觉他喉结滚动之中翻涌地欲望，蓦地想同他顽一顽——藕臂攀上他魁拔的背，身似蝰蛇，将他炽情的身躯缓缓缠绕。故意送了左边肩膀，撩开外衫欲张还抑的故作迷章，内里是半抱琵琶隐现的凝脂。似青楼倌儿模样，媚眼含情如露，酥手揉在他脑后发旋。）
这位客官，你不受用么？嗯？
（春宵一刻值千金，纵然我晓得他不是小子初蒙人事，但这一夜我并不想叫别人坏了兴致，是以对于他房中妾室，只字不提。只引了他的手，往自己细腰圈去，让他同我的距离再近些，再近些——桃林春盛，等他一场甘霖雨降的情切意浓。）

【手指轻捏其鼻尖触及些许细汗，藏匿不住的动情】：满意——【一顿，再言】：只可惜琬琰如此媚态此生便只可给我一人满意。
【见她许久不应，嘴角含笑，便在她颈间轻轻咬了一下，略施惩戒。】
【数年之前，得皇旨成婚，椿萱曾因怕我囿于故训在礼成之时慌乱，粗粗翻过一些秘戏图，却不曾想她谙于此道。心中亦是哭笑不得，却很是受用。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是我对她的情意。心灵相契，便不需繁多言语，一如她打轿撵落下便不曾提及阿悄同藏越。了然她的吃味，如今见她不甚留心，亦一舒浩气。】
【一挥袖，烛火尽灭，只余花好月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