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点卯，掬一捧水教自己清醒别再同周公会晤，即刻往那堆满案牍的藤椅一坐，就开始处理公文。小吏来禀昨日皮条胡同被人蓄意纵火一案，仔细校对了文书，竟是波及户部和尔主事宅邸，再往下看，瞧小吏面露难色，命他有话直说，于是得以了解这“直”——成了烫手山芋】
【吩咐他先行退下，往既俞办公所在走去】周延大人，我有事找你。
【既身在署衙，有无数眼镜盯着，该遵循的礼节还是要先行】

最后两场，那倒也不至于

（日头方打东头起，正到叶与茎分分合合之间，拉出一道道浅薄的灰影。这天儿事忙，未把跟前迎来往去的人放心上，只专注案上自各的一亩三分地，卷卷册册冗杂了些，处在两手掌间，递到眼睛底，神态是动也未动。）
（不久，抬手囫囵摸去，茶盖儿仰倒一边，杯里茶汤热气一丝尽没，恰好起身添新的，耳听得半句有事，抬眼打量着忙慌寻来的人，心下一乐。）
“火烧屁股了？”

【待进屋，环顾四周无人，才没好气补上一句】火没烧屁股，烧的是你。
【嗐，得亏身在署衙，他也总能这般乐得自在，有时还真羡慕他。毫不客气往他面前一坐，准备给自己倒茶，结果一滴都不剩——想润润嗓子都不成】你去煮茶，我跟你汇报个案子，昨夜皮条胡同着火，这事你听说了没？

“你读的圣贤书里就是这样教你的？”
（只闻这样不客气的话，一壁摆出满面不快来，一壁给两人添了新茶，届时不忘再补一句。）“胆子忒大了些”
（也不过做做样子，捧着茶水送到嘴边啜一口，那垒砌的凶神恶煞便散得干净，既唬不住自己，也唬不住别人。润完干渴的喉咙，懒洋洋抬起眼皮，不甚在意问。）“怎么？这丁点小事也足够闹上来？”

【还较上劲了，但谁让我就喜欢与他耍耍嘴皮功夫，喝完一盏茶，才缓缓开口】
诶，这还不是周延大人教的，我这个下官还有赖大人每日“耳提面命”呢。
【你来我往的把戏做足，也该谈述正经事，毕竟总该有个交代。省得和尔着急上火，搁哪日就气势汹汹在回府途中逮人诘问，觑他依旧慵闲做派，摆摆手】
还不是波及到户部那个和尔主事的官宅，闹得可凶了，说不严加惩治誓不罢休，教我们——赶紧给犯人定罪。
【还未经审问就传来务必查办的言辞，惹上的麻烦真不一般】

（他来时正有一堆事务未了结，心里烦得不着劲儿，乍一听得这样的小事也好闹过来，面上一时挂起不悦。）
“若蓄意纵火属实，底下官府衙门自然会依律处理，他倒斤两抡得足，刑部大人们皆在，几时轮得到他来此指手画脚，要我说，衙门里的人也是个软烂的，谁都不敢开罪，也不看看芝麻绿豆大点事儿，净往上头递”
（茶盏一撂下，哼笑。）“底下审未审因何纵火？”

【往日总见他嬉皮笑脸，难得看其动怒——两弯横斜的眉目紧拢，说话之余，面上亦霎随肃色】不曾审核过，那个官员听说有些背景，他亦一贯自恃，所以衙门不敢轻易做主，于是教我们定夺，就算要得罪人，也是我们担着。
【衙门滑溜的很，不肯出风头做坏人，只让我们挡去和尔的叫嚣，一手如意算盘打来的确妙】
我看还是先审问了再说罢，都不知道情况如何，总不能就听片面之词定罪。

（这时候多半是心气儿不顺，有人要收犯人这条命，不打我这里走一遭还罢了，管你下面如何作为，我又不知，既非得抬上面前，哪有轻易叫你如意的份儿，除你手眼通天，谁也奈何不得。）
“审，当然要审，刑部积压案件不胜枚举，哪个是不清不白囫囵定了罪的？”
（却忽然多想一层，肃着眉目将人上下打量一二，不论问的是什么，话中语气稍显稀疏平常。）“你同和尔有交情？怎么刑衙一溜儿“大人”，偏挑了你去”

【嘴上答应了，心内儿计量着何时安排审讯，正琢磨细节，冷不防被他后话又问，笑得颇为尴尬】他也许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掌控，否则怎么就这么巧选中了我。
【身居郎中，是个居中的官儿，能决理琐务，却又不至于职衔太大】你要没甚么事，我就寻他们赶紧安排去，这事的来龙去脉，我比你还想知道。

“唔”（嘴上马虎应一声，叫他自去安排，免不了要往狱里跑一趟，提溜出那纵火者问上一问，是真是假，有意无意，还得审个明白，不若糊涂来糊涂去，就是案子再小，多少有损刑部声名，也叫一列的“和尔大人”以为刑部最好拿捏。）
（屁股好似黏在椅上，身子未动，单是摆摆手，他有他的忙，我还有我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