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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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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9-12-30 12:12回复
    搓手手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0-01-12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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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小朝,我于大殿一侧廊庑凭栏远眺,眼底一色亲王臣工合流于金水桥,双手拢成一副千里眼望筒,率先迈入金銮的必是我王父,亦只能是我王父。然入眼的东珠却非我熟识的一抹璀璨,直至望至末尾,饱食的神鸦一掠而过,仍不见王父身影。亟亟奔回养心殿偏阁,正色寻来卫钊】
      我王父的脉案,太医院今儿呈上来没有?左院判如过来,叫他先见我。【缓缓,又是一顿】——不了,我就在这儿等,你去催来。
      【便是克之先生今日圈出的几个字也无心临,全然无顾稍有怠惰的厉责,因我随扈南巡数月,落笔已如舟楫般轻浮,倒教这师傅一载苦心白费,不免又复了我刚进学时的厉色。莫约一刻,我在太医院左院判艰涩的词章中断得,王父喘疾又犯,是轻是重,尚也不明,不由捏紧小拳,等不及玛父散朝,这天底下大抵只有宝王叔助我从权,忙差人去请,潦草几笔与玛法留书:孙儿归府探父。】
      【我至肃王邸已近巳时,在诸人错愕间奔向正苑,南斋晒得正暖,戴胜自里间出,不由分说要拦,我刚进学时,确有躲懒,今次却懒同他辩解,躲闪间重重撞开门】
      阿玛!
      【稍有怔愣,近前窥探王父如常的面容,又觑到桌案上奏疏,及我几日窗课,拳头一松,搓揉着指上关节,嘟囔道】
      阿玛今日怎未入宫小朝?


      4楼2020-01-14 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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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概因多年调摄得宜,我自幼弱症其实日益见好,只去岁皇父巡幸南省足有半载光景,连月间累牍劳形,熬的狠了,这向节气一转阴寒却又呈卷土重来之势。一清早喘疾犯的凶险,进气不协,胸膺憋痛,攥着被衾的指节青白瘦削,听戴胜讲那时唇色都已显赭紫,幸在日例请脉的院判及时过府,一通忙乱后才顺下气。顾念今日小朝,千叮万嘱他不得烦扰圣听,想稍作休养再进宫回事便罢】
        【虽在榻上卧着,心里却全是庶务繁杂,片刻不得安。一盏茶功夫也躺不住,索性披着厚氅复坐回案前,几摞公文一一览阅批示,目光正巡在登儿窗课,还不及取来细瞧】
        【悉闻熟识的音声一时传近,小子素见爱于皇父,得育诸禁庭,又钦命太子少师朝夕训迪。寻日只我赴阙瞧他,倒鲜见回府,此时暌违之人忽然现前,心中虽喜却不愿带出,与之更多则是深蹙的眉峰与诘问】你怎么回来了?
        【目光越过他身直落戴胜,略带疲意地向椅背上靠去,恹道】我还有事儿没处置完。戴胜,送阿哥回宫去。
        【才又打量着小儿或因一路疾跑,微喘方息的面庞】知道你定又没请旨,趁你|玛法下朝前,赶紧回去,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6楼2020-01-14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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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巡别的半载,我拈毫欲书,万言都难倾尽思家、思父愁绪,只觉纸短话长,更怯于御驾前细看王父笔迹,几番缄罢,待信使上马前递一书:王父亲启,嗷呜好吗?儿安。我到底是讷于感言,只愿教人见意气横秋的模样,眼下亦然,道不出内中因由,东拉西扯,抬手一指桌案】
          我……我……我就回来瞧瞧,有几册窗课本子落府上。
          【哪里又是甚么落府上,见不得光的玩意教我扔至后院,不知由谁拾回来,近日就学总心烦意乱,养心殿南斋几净窗明,总无来由想着府里书房,不知哪处挠心。戴胜奉王命,半推半哄,错身迈上前几步,与王父道】
          我今儿不回宫,反正府都回了,我不吭声打搅阿玛还不成?就立这儿看着!【不免又面露得色】再说,我便是不请旨,玛法也不会恼,我回自个儿家还不行?


          7楼2020-01-14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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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他寻过诸多藉口罢课归府,无外是宫中先生教管严了,或是想念他娘亲手烹的几碟小食,那时只觉小子年幼性顽,虽一二遭也动过气,唬过藤条家法,最终都叫左右给拦下,允他在府里歇假几日】
            【今次却是不同,敷臣克之是加少师宫衔的天子亲臣,是位设青宫侍讲储副的翰林先生,诸皇孙唯登儿钦指授业,此宸曜之重,非我父子二人可轻,可怠】
            【取过手边的窗课,宫中每隔几日便回送出几册与我瞧,只这一册还未翻过。由是一壁翻着窗课本子,任他立在书案前也不曾抬目,两厢静默片刻才缓道】那可不成,你是皇玛法钦命课读宫中的,无旨擅出,是欺君。
            【措辞用的厉了些,却也是实话,这向阖起窗课目巡他身,勉力顺下一口气】待会儿我也进宫,我送你回去。
            【若是寻常时候,知小子又使这般拙劣托辞逃学避课,定要捡个藤条将他“修理”一番,这会儿久坐气窒,已实在没了精力。才扶撑着桌沿站起身,一阵咳喘又袭,攥着襟领半身将倾在案,再一字都说不出了】


            8楼2020-01-15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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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扈南巡间观农事,皇玛法指我见田间老汉扶犁,小儿牵牛,谓,此亦乃克绍箕裘也。如是早年懵懂,近年又如何不能敏悟祖父深意。非是我恃宠而骄,天子亲临国子监辟雍,论道佛儒着相——佛怕父子累,逃了父子,怕君臣累,逃了君臣,只因为这君臣父子着了相,人又如何免俗?然我偏守心如一,大不必权衡是疏骨肉还是故作矫饰,来全这君臣之道。】
              【怠于进学的前科不曾远,今潦草窗课又摊案前,我将后背挺得笔直,倒是无畏于王父肃颜,数载间我闻庭训、吃过的藤条,桩桩件件似都不曾离君臣二字,如是便着了相。说是大放厥词也罢,俯首一拜道】
              我先是阿玛的儿子,而后才是玛法的子臣,玛法令我在宫中读书侍奉不假,可是……【面冲地上青砖,紧咬着唇】可是王父旧疾又犯,儿子实难心安!
              【本是阒静是南斋,骤然教一阵急喘打断,猛地起身直指向戴胜】还愣着干什么,去将张院判传来!
              【几步已至案前,重重推开那些个如山一般的公文,不容易才寻到那盏已无余温的酽茶,正是这些劳什子耗尽王父心血,置气将几册拂落,搀住王父臂膀】
              阿玛!儿子这就叫戴胜入宫回禀玛法,军机处既有那么些大臣,公文都教他们来瞧不好吗,您在府里好生歇息,大不必再入宫,儿子在跟前侍奉着,也不入宫了!


              9楼2020-01-16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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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喘的急了,眼前俱是一片昏黑。撑案的身形颤了颤,不亟小子臂扶至榻上,又拿软枕垫在腰后,斜支起身抚膺顺着好半天气才见和缓,忙又喊住戴胜】别去,再惊了宫里还嫌不够乱的?
                【实则我不愿留他也是为着这一出,他若不在府,我可以忙,可以病,可以摒却所有私心杂念,可以颓唐精神不必强作严父的正色。可忽然也有一时半刻,我又极希望从这份暌违纯粹的父子情中,找补回十余年里困守在君臣礼法间的失意】
                【目见几册拂落在地的奏折公文,叹道】罢了,你就在府里住几天,我也不进宫了,只别叫你|玛法知道。【辞中艰涩一顿,指着一旁的坐处唤他上前】
                军机处原是你二叔爷领衔,瑞太妃薨后他身子骨儿也不爽利,久不镇班。那些个军机大臣再多再好,又哪儿能及自家人来得贴心顺意。
                【一盏热茶润肺,咳意才叫止歇。再望向身侧儿子,方才不曾仔细留意,好似几日不见,他身量已蹿得极快,又兼宫中教习缘故,脱略的品性也褪去泰半,其中或有些不能常伴在他身侧的愧,更多却是慰怀】
                我前几日进宫请安才发觉你|玛法是真的老了,我像你这么大时候,他是何等英武。等你到了阿玛这岁数,阿玛也会像玛法一般。
                【目光巡回他身,打量着这并不十分像我的儿子,他有着比我更多的坚忍果决,他更像御极之上的天子】所以阿玛才一直苛你训你,盼你早些长大,为玛法分忧解劳。


                11楼2020-01-16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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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孰不知我肩头已可着力担得王父半身之重,我紧握他手,意将他自所系的乾坤间拉回,万莫信了他们口颂的“千岁千千岁”,教那些劳什子伤心神。一撇嘴,也嫌瓷墩儿太远,半身倚在塌边,比划着道】
                  您还没到玛法那岁数呢,可玛法还能拉弓,前几月南巡,领我去水师看那黄铜炮,莫约几千斤的炮,玛法一手就可调转炮筒,指哪打哪!可是您啊,连几两重的藤条都拾不起来了罢?【嘴角一咧,又笑道】呸呸呸,这话是儿子不对,儿子知道,您就几日不爽利,过些时日就大安了,可不想试条子!
                  【起身接过茶盏,顺势搁置一旁】在南边时,玛法瞧见新鲜玩应,莫不是都想着您,还同我说,要借家信故意气气您,话是如此,可送往京里的一样也不少。儿子今日想着,玛法待阿玛,便如阿玛待儿子一般深重,侍奉阿玛既是儿子本分,也是替玛法分忧解劳。
                  【深切又一点头,言玛法忧劳,思及一事】——那日玛法教行宫预备着龙井虾仁(不敢说是我闹着要吃),郑王叔并几位王叔与都察院那位大人过来,皇玛法去了一遭回来,脸色就不见好了,见玛法不动箸,儿子也不动。


                  12楼2020-01-20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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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不敢称匹及皇父,皇父如我这年岁,行已遍踏河川,威镇督抚。而我却累于痼疾,从来生养在京中,虽也照学着监国理事,然南望粤关,北向朔漠,却只见在手中的一卷史帙】
                    【小子浑说惯了,也不真同他计较。待膺气平顺了些又向外间唤道】戴胜,去院里捡根藤条来,要粗的!
                    【玩笑过罢,才又重与小子正色,悉听他描绘着一幅幅江南水乡,苏杭图画,或如皇父所言只待来日,也可尽览那等清嘉】
                    【手边正沏着一壶龙井,还是圣驾一并带回的西湖明前,再闻后话却不由好奇问道】都察院的,想必又是赫舍里时雍了,你可听着郑王叔他们同玛法说什么了?


                    13楼2020-01-22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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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胜一应和,自外间探出个头,见状吐了吐舌头,忙收顽色,榻前撩袍正跪,俯身大礼叩首讨饶】知错了,知错了!别打!
                      【面色始终挂着笑,转脸又伺候着茶水,打小惯养的金枝玉叶,又是急性子,平日饮茶贪凉,对着茶壶嘴就嘬,哪里会沏茶,一盏银壶泻汤,溢出茶盏,烫得指尖一缩,然电光石火间,知我若退却,一盏茶将倾洒,许要烫着王父,生忍炙灼之痛,面不改色道】
                      玛法议政,儿子自当回避,纵使是那隔墙之耳,却也悉知非礼勿听的理。
                      【深吸一口凉气,欲分散心神,一并将茶盏稳稳放下,玩笑道】再说了,阿玛又未给我半点甜头尝尝,我做探子有甚么好处?
                      【说罢缩手至袖筒内,暗自搓了搓,我镇日伴驾,皇祖拓我眼界,观今鉴古,领得天伦真乐趣,却不曾允参政议政,然数载耳濡目染,早非懵懂无知,哪些听得说得,自有分寸,我持纯心方才是对王父最大助益。】


                      14楼2020-01-23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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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略见笨拙地执壶添水,尤还叫烫得一激灵,我在旁观之,却既感欣慰又觉心疼,然话到嘴边仍不免谑他一番】好个四体不勤的王孙公子,你在宫里也这么给先生敬茶?
                        【虽是假意一责,到底是儿子亲奉的茶,好赖都是情意。一壁捧茶在掌中,一壁又听他自陈,竟也有些意外,我这儿子原早非垂髫小儿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书呢,读的倒不见上心,理儿却明白得很啊。
                        【由是一笑,想招他就近坐些】还想要甜头,媳妇儿不都给你许了?要不赶明儿我去辞了这亲王爵让给你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之于西湖行宫前的种种事端,皇父所想,恐还须时日才见真章。折腾半日,我一早的不爽利也消了许多,只案前仍横平竖直躺着几册奏疏,也不知是哪几位受累的老大人】


                        15楼2020-01-23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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