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家茶肆：https://tieba.baidu.com/p/6328114238

（去岁此时我身在清河，连日与兵马为伍、穿行于刀剑之中，不历劫，不知眼下之平安为幸、为福。今休沐，我换了一身常服，与玥棠约在茶肆，自敞开的窗户往外看，恰能瞧见街角的丰乐楼。身边几桌人在窃窃私语，偶有几声传来，皆是围绕楼顶那场无名之火。）
那栋楼高五层，我在宫中轮值时，抬头也能望见它，每到戌时，灯火通明，好似月宫，煞是好看。

“我在宫中之时也曾见过，着实好看。”
[ 还记得头一回来这茶肆，是为了看那闻名遐迩的捧茶西施，却不得见。后来瞧见了，可也是过了兴致，便觉得那被京城传言的美人儿也不过泛泛，远不比先时只闻其名时来得更好。]
“起火那日，我便在附近，正与几位小姊妹一道在酒楼里尝新上的糕点，恰好雅间里的窗子正对着它，起初时只是轻烟升起，继而便是滚滚黑烟，叫人看着实在是胆战心惊。”
[ 说话间那位众人口耳相传的美娘子，捧了一榆木小托盘，托着茶水糕点行过。眸光便从窗口挪回落在她身上，见她纤腰款款行走间颇有些婀娜之姿，就又觉得这美人儿，果然是不负盛名的。]

（丰乐楼失火，烧着的是顶楼，虽火势未蔓延，可因为楼高，据称半个京师的人都瞧见了火苗和黑烟。那日我不当值，太叔府在外城城西，等听到街坊传来的消息，赶出去看时，火已经灭了，故而她说起当日之事，不觉凝神去听。）
你在附近，岂不是目睹了整个过程？那可有听闻，火因何而起？
（茶肆里供的茶点被端了上来，我向那位奉茶的娘子点头示意，接过茶具，不劳她动手。）

“这却是不曾看见了，只是瞧见了有火光从丰乐楼顶楼的窗口腾起，浓烟滚滚四溢而出，就算只是在附近，也被呛得难受。回了家里头之后，连身上的衣裳都是烟熏火燎的焦糊味。”
[ 单手支颐，瞧着那美娘子蹲身一福，轻移檀步退了下去，端的是我见犹怜的好风姿，偏他正襟危坐，仿似不曾瞧见了一般，不由得疑惑，难道他当真这般好品性，如此美色当前也能媲美柳下惠般坐怀不乱。]
“喂，你难道没瞧见。”
[ 一根葱管儿般的指头向前探了过去，在他肘臂处顶了一顶，又向那美娘子离去的方向一扬下颏儿。]

离得太近，太危险！亏得火势控制未曾蔓延，要不然……
（后来闻说丰乐楼烧毁的只是顶楼包厢数间，幸无人伤。时过境迁的事在她口中显得轻巧，她说起那日险情来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却听得心惊，万一火势加剧、人群四散逃离，她一个弱女子在人群中又如何安然。）
瞧见什么？
（不知她何意，顺她所指往那处看去，是方才退下的娘子，她刚好折身，视线与我俩撞在一块儿，莞尔而去。顿时明白她意下何意，眉心微蹙，收回目光，落在茶盏上。）

[ 当日回府，父亲便是如此这般在耳边碎碎念了两日，他与父亲虽是一文一武，却在此事上头有了默契，不由得抬睫睇他一眼，眸光中几分嗔意。]
“我这不是好端端坐在你面前，哪里危险了。”
[ 自幼年起，性子比起姊妹们更为活脱些，长辈们越管束着不让做什么越就要去看看，如若说不许在池边行走，便偏要过去在池边溜上两圈方才舒心。]
[ 他与那娘子四目相对时我看在眼中，佳人眸中柔情款款，他却眉心微蹙，不由大奇。向他那厢倾了倾身，压低了嗓音道。]
“你看那捧茶西施，生得如何？”

（彼时恩州破城之时，城中四处起火，一旦有风便成燎原之势，火光冲天，待归来后，午夜梦回之时仍常有梦魇侵扰，她必然不知道，那一刻身临其境的惧怕，能教衣衫尽湿。）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往后若再遇见此等危险之事，要尽早远离才好。
（我正与她说正经的，她却问我那奉茶的娘子生得如何，不知她是当真还是打趣，只不回话。伸手往茶盏里舀了茶粉，提壶注水，默然打拂。）

“好啦，我知道了，你怎么跟我父亲似的。”
[ 乜他一眼，虽是语带埋怨，话音儿里却透着笑意。我到底不是个傻子，辨不清是非好歹。他真心真意的关心我，哪还有真埋怨的呢。]
[ 那捧茶西施的身影消失在幕帘之后，堂内不少少年郎君的目光痴痴追寻了一路。想起方才那捧茶西施望向他含笑的模样，便仔细的打量起了他的皮相来。果真是副好皮相，也怨不得人家美娘子多看他一眼。]
[ 悄无声息的用手肘顶了顶他，声音又低了三分。]
“你别害羞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看看我……”
[ 话音儿微微一顿，又示范一般的续了下去。]
“我觉得她生得不错。”

（她拿我与柴侯并论，我摇头不语，垂首继续打拂手中的茶汁，忽然手肘被撞了一下，茶筅敲在盏边，溅出些茶水来，只得无奈停手，抬眼去看她。）
我没有害羞，（注目凝视于她，并未如她所愿所示地对一个与我不相干的娘子评头论足。）你说好便好。
（再看方才手肘相碰之处，耳尖微热，转头去取一只空茶盏，重新为她做茶。）丰乐楼的事，坊间传言甚多……

[ 眸光从他脸上略过，他仍是那般端肃模样，仿佛为我做茶是件多么要紧之事一般，全然没有这大堂里那些个为了美人儿神魂颠倒的少年郎君的模样。一时间，心里头颇有些五味杂陈，倒是不晓得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了。]
“确实不少，我便听了一则。”
[ 接过他送来的茶呷了一口，方又续道。]
“传言说丰乐楼顶楼地势得天独厚，可下视禁中，这才引了天怒，降下天火来烧了丰乐楼。”
[ 百姓茶余饭后，总要有些谈资，近来京里头头一件谈资，可不就是这丰乐楼起火之事，自然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她道出的传言，恰好也是坊间流传最广的一则，盖过其他诸论，说得有板有眼，信的人也就多了。丰乐楼距离宫墙不远，顶楼又居高临下，也难怪有此推测。）
我看它本就楼高，鸱吻高耸，雷击也不无可能。
（可若真是雷击起火，又暗合了天怒一说，怔了怔，不再续言，将打好的茶捧于她。）天色不早，一会儿我送你回府，免得柴侯怪责。

“那咱们便走吧。”
[ 我不是男子，再美的娘子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两眼的新鲜，看多了便也没了趣味儿。这里的茶水又算不得顶好，如若不是他在，倒也没什么值得我停步的地方。可话又说回来，有他在的话，什么地方不是一样的呢。]
“过两日我还可以出来，咱们去看看元元吧。”
[ 起身向外头行去，巷子不宽，马车停在巷口，而他的马便拴在马车边上，恰好可以陪我走上一程。]

（元元乃是她为黑鬃马取的名字，取元旦之元，其意我心中明了，唇边延笑，将余下的茶汤饮尽，同她一起出门。）
（车夫得了赏钱，驭马又慢又稳，容得我在车旁随行，与她隔着布帘子悄然说话。可走得再慢，柴府也终至眼前，马车停于偏门外，二人在门前相对而立。我久久无话，临别前，低头以唇轻触她额发，不待她恼，红着一双耳朵，返身上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