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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一出反弹琵琶罢，她自幕后换了卸了繁琐的珠环，换一身珊瑚色百蝶穿花裙，重新入席。方才饮了小半壶“上眉”，酒劲上来，她嫌这席子里热，叫流萤寻了把六角绫罗扇来。一壁不徐不慢地摇着小扇，往露台走去，一壁似乎随意地与身后伶儿说着话。
“方才，你可瞧过今年拍卖会的拍卖品单子了没？”
“姑娘，奴仔仔细细地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实是……没有姊妹偶。”
“哼，还记得前些日子某些人许下的承诺吗？说得倒是好听，她啊——怕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瞧着妾好糊弄罢了。”
掩在苏绣扇面下的樱唇勾了一个讥讽的弧度，她已然认出了不远处倚栏而立的女子。
“哎呦，真是冤家路窄。”
当下便旋身离去，欲权当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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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一身红裙来了这正月宴，望着门匾挑了帘子往里瞧了瞧，却不敢进内坐在席间，听闻这次宴会表演还有樱桃，轻叹一声让溟伶儿回去取来素色绣花斗篷，立于栏前，想着的却是前不久与南烛的对话……
：往后拍卖会，可是姊妹偶都不会出现了？
“或许是如此，此物功用过大，少现世为妙”
吹的冷风有些久了，不怕寒是一回事，若病了那又是另一回事，回头想瞧瞧溟伶儿回来没，倒是瞧见小樱桃转身欲离去，唇瓣微动，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她。
：樱桃，妾有话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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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足因那人的呼唤一滞，终究还是躲不过与人作戏，谁叫连戏词里都唱人生如戏呢。
“咦？”
故作惊讶，蝉鬓间仅剩的一支珊瑚流苏步摇随着她回眸的动作摇曳，轻吻雪颊，后在空中划过一弯绯霞。
“妾被正月宴上的歌舞迷花了眼，竟没认出来凤仙姐姐。”
复向栏边走近，拖着流彩的裙裾，于她身前矮身一福，玉颌微颔，杏眸与烟眉却是抬的。
“不知……姐姐有什么话要同樱桃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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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不知樱桃是否看过这次拍卖会物件，不过她这番姿态到让月娘想起自家小露，那孩子当初带回坊时也是这般浑身带刺似的不让人靠近，终归还是日久见人心，现在不也待得舒适惬意。樱桃宴席上的风姿月娘透过窗瞧见了，很让人眼前一亮，月娘自弗不如，她若去往虫二应当能过的，更何况先前接连两处掌艺考效均过。
：是想告诉你，妾问过了，往后许是都没姊妹偶了，先前不知便夸下海口，是妾的不对，害你白高兴一场，不过拍卖会上你若是有什看得上的与妾说，妾给你买……权当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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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不——必！”
这四个字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却没有直愣愣地说出口。轻摇小扇，樱桃徐徐走到栏边，于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凤仙并肩而立，那张精致的小脸在流曳的光影下看不出什么情绪。
“姐姐说笑了，妾原也没将那话放在心上，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何况樱桃也没别的本事，就是勤勉了些，棠盏里的珠子虽比不上您的，但要随便数数啊，倒还是够用的。”
鸦睫低垂，纤纤笋指缓缓拂过冰凉凉的白玉扇柄。她可不觉得，自己只有凭姊妹偶才能换来那支琼花朱钗。
“倒是您，去年便将姊妹偶收入了囊中，为何如今还迟迟不肯用？阿姊在鸟巷，等您等的花都要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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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渐渐靠近，月娘不由有些紧张，毕竟是自己答应的却做不到，面上臊得慌，听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不在意，月娘猜不准是真是假，嘴角微苦。见她大冷天的还摇着罗扇，凑近几步想说什么，正巧溟伶儿捧着斗篷回来了，她倒是贴心，两件都是兔绒包边，伸手取来件淡榴红色绣雪梅的给人披上。
：原是想着等再上一阶便转，倒没想着会，呃，回来后身体不适，只顾着养病忘了这事儿，樱桃提醒的是，妾让她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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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动作不得不滞住，一双烟裁就的秀眉微皱，小嘴嘟囔道。
“妾不冷。”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坐在廊前看雪，阿姊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像个小大人般给她系上毛茸茸的斗篷，说着“有一种冷，叫我觉得你冷”，虽然她真的不冷。
“你同阿姊可真像。”
许是出于礼貌，她并没有从斗篷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只得环抱朱栏，任冬日湖风吹拂桃颊，带起几缕散落的鬓发，以此纳凉。
“既然得了那东瀛的稀罕物，便别浪费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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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给人系好斗篷才想起不该这般做，听着她的话默默后退了些，往日给妹妹们系斗篷都没她这般老实的，总是有些个小插曲，不是半路摔倒就是飞来一个雪球然后玩闹一场被抓了，才肯老老实实的系斗篷裹严实。就当樱桃是接受月娘好意了，望着湖面水灯，这次拍卖会的物件月娘大多都不感兴趣，只那些胭脂稍微有点中意，动动唇瓣，还是要问上一句。
：自然不会。只是拍卖会里的东西，你当真没看得上眼的？你也别为妾省，左右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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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她就是被施舍的方一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迎风而立的小姑娘倔强的仰着小脸，眸潭中倒影着楼外山水、天上烟火。
“妾倒是觉得啊，那几个雅号极配阿姊。”
回身时，被酒气熏的有些发热的心神已恢复平静。手中小团扇与大斗篷一衬，显得有些多余，此刻倒是被她用来往内里宴席遥遥一指，眼儿抛。
“方才席面上那道松鼠桂鱼不错，再迟些回去怕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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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哪里不知樱桃是为着薄荷着想，几句都不离薄荷，抬手给人理了飞舞的发丝垂在鬓边。得了拍卖会单子便早去问过子余，她中意的也已心知肚明，就等着拍卖会开场好给人拿下。溟伶儿等月娘停了手才给她披上斗篷，又耳语说了些什么，朝人点点头，这会儿听樱桃说鱼，笑着牵她往宴席而去。
：知晓，子余那问过了，特意问你的，若是没想好也没事儿，走，咱们回席间吃着，你慢慢瞧，得空说一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