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场

阿耶给我安排了个师父，是今年的进士，真材实料考出来的，想必有两下子。一大早，我摩拳擦掌，充满期待。师父还没来，我在兵器架前看来看去，挑了一把枪。枪约有一丈长，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就是我拿着重了些，不多会就手酸，放下了。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个人，看着是个武官，有几分不同文人的气势。走过去
“你就是辜师父？”

【朝习武场去时，我无意间逃出了一片薄云的领地。先前我还自觉官家这日子选得好，恰是阴白蔽日，无需在刺眼的辉光中受罪，汗也能出得爽利些，免去那衣衫粘懦之苦——当真是白日做梦了。】
【我懒得抬手遮阳，只微眯着眼，远远瞅见那位殿下正掂着一把与其身量极不相称的长枪，还有模有样地挥舞几下。待我走近，便朝他施礼。】
昀殿下，正是臣。

虽然我是殿下，但也是师徒，这礼受的不安，我也拱手回了礼。
“辜师父，那就开始授课吧。"
我环顾了习武场，骑射、兵刃，我不知从何学起，又看了看他
”听闻辜师父是今年的进士，功夫一定了得，不知你擅长什么？我想学最厉害的。“

【礼数倒是很足。虽然我不甚在乎这些，但他如此，总是能叫人为其赞叹一刹的。我微颔首，去将他刚才放下的那把长枪捞起，划出半月，斜指热沙，带出破空之声。】
月刀，年棍，久练枪。长枪由来最古，为刀枪剑戟之首，威力不俗，却也不容易掌握。殿下有志，自然可嘉，但……
【被烈阳烤的炙热的枪杆压在虎口的硬茧处，我不禁寻思：眼前这位小小的殿下，那双手上的肌肤，是会先被磨出茧，还是磨出血呢？我不愿以话语胁迫他，故戛然而止。】
【这是我作为师父，给他的第一个提问。】

他话说一半，我已经能接上下句，因为我方才试过了。
“但枪太长又太重，我现在还舞不起来。那不如就从刀开始吧，待我力气大些，再学枪。”
刀虽然看着不威风，也没有剑潇洒，但却很好用，也轻便。
“反正我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可以学很多。”

【我再一次颔首，这是十分中肯的回答了，虽然紧接着的并不是我最想听到的解释。修武勤耕不辍，应当只争朝夕，容不得分心懈怠。但他天潢贵胄，是无须我伸长手去指摘的。】
【扫过刀架，我挑出一把唐刀，约莫四尺长，轻巧锐利，于他而言虽略大，却会成为极佳的开端。】
试试？
【我随手抛给他，自己则摸起一把马刀，斜护身前，示意他来进攻。】

接过刀看了看，这刀细长，刃上反着光，看上去十分锋利。不过辜师父是今年的武状元，自然是不怕的，我也不用顾忌，应了声，举刀就朝他劈过去。
我会的不多，无非就是劈、砍这样简单的招式，因此被格挡之后只是换了个角度再砍。

【唐刀毫无技巧地撞过来，我悬腕松指，刀刃轻飘飘地一横，不卑不亢地将他挡回去。如此来往数次，他虽一击不中，力道却不住地加大。十多回后，我不禁后移左足，才稳稳接下。两刀相见，泻出一声生脆的嗡吟。】
不错。
【我泻力收势，微微一笑。】
你的刀虽然稚嫩，却没有任何犹豫，倒是有几分势不可挡的意思。这把唐刀，觉得手感如何？

我试了几次，无论从力道还是技巧，都不及他，因此也伤不到他分毫。后撤一步，再向前，借着下身的冲劲劈下去，才只是让他挪动了步子。师父说一句“不错”，我已经气喘吁吁了。
“还行。有点沉，我会习惯的。”
这刀用久了有点沉，但我知道，这在兵器中已经算是轻便的了，要习武，只能习惯这个重量。
“师父教我点别的招式吧。”
力道一时半会肯定是赶不上了，不多点招式，怎么能打赢他？

【或许我确实见证了某一朵花的破土，若这不是真的，那便是我擅自压在他背上的虚妄。我只能暂且当作是假的，免得不自主地露出什么端倪。】
慢慢来便好，习武之重，是稳打稳扎。
【我收了刀，伸手向兵器架下堆着的小沙袋，拣了两个出来抛给他。】
稳打稳扎，要先攻下盘。一是扎马步，二是绑沙袋，前者练稳重，后者练轻盈。先绑上这个去跑几圈，一会再来跟我过几招。

扎马步，之前的师父也教过，绑沙袋还是头一次。沙袋系在腿上之后，走路都累。皱眉看了他一眼，
“轻盈吗？这很重啊。”
认命的开始跑圈，跑了一圈就跟跑了五六圈一样的累，不肯再跑了。喘着气
“师，师父，跑，跑，跑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