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和兰彻再无相见机会,但命运多舛。
我在传教时遇到了一伙劫匪,对方见我是个传教士就以为我身上一定有值钱的东西,搜来搜去什么都没搜到后恼羞成怒,准备把我就地杀死。
我当时以为我必死无疑,闭上眼睛向上帝无助的祈祷。但迟迟没有痛感传来,反倒传来了像是麻袋倒在地上的声 音。我犹疑的睁开眼睛,刚刚举刀的那个劫匪脖子上有根弩箭,倒在地上,眼睛里充满疑惑。血流了满地。
周围的劫匪一个接一个倒下,偏偏没有一直弩箭射向我,我见到满地血流,心里恐惧无比却又动弹不得。最后一个劫匪显然和我一样吓得不得了,扔下剑高举双手示意投降。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赶快离开。”,这个小劫匪巴不得跑走,一溜烟就没了人影。然后一抹戴着兜帽的掠影出现,背着把十字弩。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我心里一沉,怕是也盯上我的财富的劫匪。
但不是。
“谢谢我吧。异乡人。”对方摘下兜帽,尽管他变了不少,但他比标志性的白发经阳光一照好像在发光。“兰彻!”我惊讶地大喊,结果他给了我个白眼,“想再引来几个?”
我急忙闭嘴,却引来了他的一阵笑声,“你不是上帝仆人吗,怎么这么胆小。”
“别笑话我了,小孩。”我说。他翻了个白眼。
我没问他他的职业,我已经看到了他十字弩上刻的袖剑。*
——
“你找到你的亲人了吗?”坐在酒馆里,我这么问他。
他摇摇头,向我讲述了他离开我后的经历*。我叹息了一声。
我当时就知道他会有段苦日子过,但没想到十年时间,他走了半个麦斯卡德的大陆,谁都没找到。
“不如放弃。”我低声说道,但他听到了这句话,盯着我的眼睛质问我。
“什么意思?”
“你这么做,毫无意义,不如尽早放弃,回归正常人生活。不然有一天你会越界,惹出祸端。”我纯粹因为心痛他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对他说道。
“怎么?你这是告诉我什么?‘以剑为生者必死于剑下’*?”他的眼里燃起怒火,不过我看出他在忍耐克制。
“你找了十年都找不到,往后还有什么希望吗?!十年间你变化都如此之大,何况你那位记忆里的家人?!”我没来由的升起一阵烦躁,站起来冲他吼道。
他面对我的话,什么都没说,但他不稳的气息与颤抖已经告诉我——他现在摇摆不定。
随后他起身离开。
他看上去心烦意乱,起身时肩膀直接撞上了身后的人的肩膀,我认出这是佐伊。佐伊明显很不满,但他只低声说了 句“对不起”,不等佐伊回答就向前走去。
到酒馆门前时他顿了一步,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这是谁?你的朋友?”佐伊坐在刚才兰彻坐在的椅子上问我。
我点了点头,佐伊很有礼貌地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我不会放弃的,他的眼神这么告诉我。
我心中惆怅,将我们聊天的一部分告诉佐伊,讲述最后,我问佐伊,“你会做个进退有度的人吗?”
佐伊听到这个问题后楞了一下,笑着点点头头,“我不会放弃的。”
她也这么说。
我觉得他们俩都很固执。
——
但我没注意到,有些人,他们的灵魂是因孤寂而在人群中哭泣的。
而他们的呼救,掩于人群喧嚣。
——
人老总是思乡,我也不例外,最终还是决定回国度过余生。
麦斯卡德很少下雪,但在我坐上回家的船的那天却罕见的飘起雪花,不一会就落了满头满身。
但还是有很多麦斯卡德的朋友都来为我送行,其中也包括佐伊。我在人群中努力找了很久,也没有看见兰彻。船长已经催着我上船,不得已我走上甲板,与朋友道别。
佐伊向我挥手,——我在心里祝愿她能找到她的家人。
当我离她越来越远时猛然记起,十二年前我坐在街头,一个小男孩直直地盯着我。
我看到人群最后端,有个背着十字弩的青年在看着我,见我看到他后略微扬了扬头,意思是——不必祝福。
他头上落满雪花,和现在的佐伊一样,眼睛里的光芒如同黑夜高山上耀眼的火光,明晰又坚定。
我无端觉得,他们俩的眼睛很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