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文士蟹宴开了赌玉局，于北方长成的孩子来说大多也是新奇的。虽则赌玉之名业已听闻许久，但实打实得见，还是头一回。趁着还未开宴的间隙，别过额涅紧盯着的眼，溜去看人赌玉。）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哈！一刀下去是好是孬概不负责。”
（虽是沈府主办文士蟹宴，但赌玉局似乎是找的专人负责，光光这吆喝声，便满口市井气。）

（那处正开了新局，几个看上去概是富家公子哥的人在挑选原石，磨蹭许久。身旁不知何时窜来了一个眼生的格格，拿腔拿调学起那市井气的吆喝声，竟也学的有模有样，有几分那么个味道。眄了一眼她尚还稚嫩的脸，想来同我年岁相差不大，大抵也是看个新奇，抱着手看她，禁不住笑出声。）
我原是觉得这吆喝并没有什么，怎么从你嘴中再说一遍，听来觉得还挺可可爱爱？

（我原以为她是以为我在说旁人，又或者叫前面赌玉的热闹吸引了过去并不知我在同她讲，故而并没有应我的话。两块原石很快就被买定，只看谁一刀下去是玉，谁一刀下去只是石头罢。我见她未有反应，也径自往前再站了站，垫了脚试图往人人熙熙里，透过那人山人海去瞧对赌的两个人。）
（那壁方将红布拦腰拴在原石上，这壁她终于有了反应，可惜人挤人中，她叫人挤着往前去了几步，只得吃力回头寻我，我同她眨眨眼。）
怎么？你终于反应过来我同你说话呢？

嘴巴这么甜，是不是摸了蜜啊？
（赌玉二人胜负已分，只开出了一块碧绿碧绿的冰纹玉，想来去找个首饰店加工加工，也是一件上品。众人为那玉魁喝彩，吸引了更多人去买原石对赌，精彩纷呈而又热闹非凡，一时人声鼎沸。
（我伸手将她从人群中拉出来，往边上靠了靠，方才发现她不过是方才到我肩膀的小小姑娘，家中几位姐妹也有同她这般个子的，再长几年就蹭蹭蹭窜个子，拉不住似的。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
你是哪家的小格格啊？

我啊，我是铁狮子胡同——（堪堪咬住舌尖，眼珠滴溜溜一转，话锋偏开，学着她的口吻也问了句）我住在铁狮子胡同！姐姐呢，姐姐是谁家的小格格呀？
（这里人实在太多，索性拉着她去稍微安静点的地方，笑盈盈地背过双手。）
姐姐猜我的，我也猜姐姐的，猜对了就给奖励，好不好！

我啊——我是章穆家的。住在肃亲王家隔壁。
（甚么胡同不胡同的，我反正也记不住，这许多年也没叫我认家里胡同名字，总归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罢了。倒是铁狮子胡同这名儿叫我有些兴致，被她拉着往稍微安静些的地儿，好同她说话。）
铁狮子胡同——我猜猜啊，你是想说你是只小狮子吗？

那你这只小狮子还真是可可爱爱。
（赫舍里——嚯，京中名声可响亮，谁人不晓得。赫舍里根基深厚，相比之下章穆就显得单薄，侥幸跻身京中望族之列，同她们这些家大业大的望族，本不该是一路人。心生退意，面上不好表，只好同她道。）
我叫章穆斯咏，名字出自礼记——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犹斯舞，舞斯愠，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辟斯踊矣一句。（揉了揉她的发顶）要开席了，我得回去找额涅。下回，下回再见到时跟我讲小狮子的故事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