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邝露cp吧 关注:387贴子:1,083

【玉露相逢】玉露同人文《桃花劫》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寡妇露
“这么说,你也要……离开我了……”明明是一句应该有些许伤感的话,天帝的声音依旧是四平八稳的,仿佛在品评一件最正经不过的公事。
邝露端端正正地跪在阶下,有些疏神,因为和他太熟悉了,所以反而容易疏神。他已做了千年的天帝,她也做了千年的上元仙子。
千年了……什么都没变过……
雪白的天阶、雪白的魇兽、天帝雪白的衣角。
他雪白的衣裳上终于再也没有一个黑点,天帝雪白的面孔好像玉石雕成的,他已太上忘情了一千年,所以日日耽于公事,仿佛天门边上的日晷,有用是极有用,不过简单明了的一块雪白无暇的石头,让人看着……就凉凉的……
邝露微微地打了个寒颤,她最近总是觉得冷。
大概是即将应劫的缘故吧,邝露垂下头,最近好不喜欢这里。
她冷。
露珠都觉得冷,你说天庭是多冷。
大概是邝露太久的沉默让天帝有些不耐烦,他的声音更低了些,也些微踟蹰:“若是为了应劫的事……仙子其实不必离开天庭。毕竟你元神是凝露,留在本座这个曾经的夜神身边……本座必然能助你一臂之力……何必定然回府去?”
他终于自称“本座”了。邝露挑着嘴角笑了笑,御前如此轻佻,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做得出。
果然,陛下微微蹙了眉。
邝露赶紧端庄肃颜,正色回答:“陛下,小臣也将有万年天寿,自从追随陛下,勤于修行,此番劫数想来不是大事。邝露不欲留在天庭徒然给陛下增添麻烦。再说……自陛下登基,小臣也有千年未曾回家探望父母了。”说着,她双手交叠于额前,跪得笔直:“望陛下成全,放臣归家几日。”
天帝万没想到上元仙子这么回答,这倒是……难以驳答的理由。太巳仙人极疼女儿,上元仙子孺慕父母。天经地义。他便是天帝也不好拦着她回家去,沉了半晌,终于点点头:“那么仙子保重。你且退下吧。”
邝露微微舒了一口气,端严整肃地叩了个头,起身而去,心里却不期然浮现了儿时在人间看过的一片灼灼桃花林,那可真是个好归宿啊……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突然张了口,旋即又把双唇抿得更紧了。
他知道:陪他在天庭,她并不快活。上元仙子又不是吃饱了就开心的魇兽。她又不曾……太上忘情……
璇玑宫中,一切如旧。
上千年了,这里没有丝毫的变化。天帝刚刚坐在桌案后,蓝色的裙角闪现,邝露端了一杯浓淡合意的茶来。
润玉一怔,脸上恍惚有丝喜色:“你还没走?”
邝露笑笑的眉眼温柔:“总要交付了陛下的差事。小仙明日才能辞别陛下。陛下且再耐烦我一日。”
润玉自顾抿一口茶,声音极低:“你总是要离开我了……”几乎和朝堂上一模一样的话,此刻在寝宫说了第二遍,竟然微微怨怼似的。
邝露怔了怔,自顾垂头为他研墨,口中却说了些别的:“臣走不过十日,已经交代了宫中的仙侍陛下的起居,庭中也排班洒扫,陛下的笔墨也有仙侍伺候,他们哪里不合心意,陛下吩咐便是,不要为了是小事就懒怠张口。这些小仙们平日不常贴身伺候陛下起居,难免有不熟之处,陛下不要跟他们置气,总要保重龙体才好。”邝露平常不多话的,今天有些分外的絮叨了,仿佛托付似的,很有些依依惜别的味道。
看着她冰蓝色的袖口在眼前飘忽,恍若幼时抓不住的蝴蝶,润玉倏地开口了:“你真的会回太巳仙人身边么?”
邝露轻轻巧巧地转个身,恍若不闻,不想回答,他是天帝,她说错了就是欺君。他俩也有默契,有些事儿她缄口不言,他也不为已甚。
邝露走开几步,去给那株昙花浇水,她就是万众敬仰的上元仙子,也在璇玑宫里有做不完的事。千年时光了,他只与她熟惯些,也只在这雪白的璇玑宫里,他才不那么像块封了五感的冰冷石头。
邝露依稀记得小时候淘气,去凡间历练,见未过门便居孀的少女还是要嫁入夫家的。只是白天洒扫执役,晚上陪着一个木头雕的假丈夫就寝。她那时甚好奇,曾经藏匿了身形,去摸过寡妇被窝里的木雕,被活人渥了一夜,木头也微有些温。不过那少年孀妇的枕上却是湿漉漉的凉透了,想来那小孀妇是哭了一宿。当时曾听到窗外有老嬷嬷殷殷地劝:“人生苦短,熬几十年就好了。”
想到这里,邝露微微打了个寒战,她又觉得冷了。
人生苦短,神仙命长。乌木许有焐热日,冷玉岂有温润时?
何况,她还有无穷无尽的天命仙寿。
不过,也许就要没有了呢?她也是熬一千年就好了……
润玉倏地长身而起,站在她身后极近处教训:“邝露!应劫不是小事!你还是留在本座身边才是万全,有事本座还可以为你护法……”
千年以来,天帝难得急切些,他口中温热的气息系数吹到了她耳垂上。
邝露身子一抖,脸却红了,飞快地后退了两步。她最近身上渐热,也爱脸红,可怎么在他身边渡这带血的桃花劫?!这尴尬事,天官演算,不会有错!只不过他懒怠知道的那么细致罢了。她的事,他从来都懒怠知道得那么细致!
邝露后退了两步,微微福了福,强自镇定,语气已经有了几分慌急:“陛下!”看着他,她眼圈都红了些许。
天帝自知失态,有些赧然,却不愿放过:“邝露!你过了劫数再回去探望父母不好么?我自然多准你些日子的假。”
他又不称本座了。
邝露抿了抿嘴,声音低,却极清晰:“邝露想爹爹,邝露想娘亲。陛下,邝露……想家了……”
天帝后退了一步,“哦”了一声,语调有些不易察觉的卑怯,他平素最不爱提这些爹爹娘亲的话。这些……她自是最知道的……
殿中一时默默,润玉在读什么手札,邝露却在拂拭他的明镜台。
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好容易做完了事儿,邝露抬眼看了看玻璃世界一般的璇玑宫,轻轻叹气,向玻璃世界中玉石一样的天帝行礼如仪:“微臣告退。”
天帝例行颔首,声音古井无波:“你退下吧。”
于是……她就退下了……
这一走,自己也殊无把握还会不会回来。
转身之际,她笑了笑,想来他是不在乎的。
嗯,他定然不在乎。


IP属地:天津1楼2020-03-08 19:10回复
    二、孽世镜
    望着远远离去的邝露,润玉轻轻摊开了手掌:他白净修长的指尖捏了几茎她长长的黑发,是刚才他与她身形相近的时候从她发间取到的。上元仙子最近心思恍惚,竟然着了天帝的道儿。唉,她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如何渡劫?竟然不知他放心不下么?真是差事越当越回去了。
    润玉想一想,随手将这几根长发混成一缕,悬在了邝露刚刚拂拭过的镜台上。
    是夜星光闪烁,天宫凄清,那缕青丝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主人的婀娜身影,分外惹人遐思。
    邝露真身为露,默生于台前阶上、草木之间,默消于炽烈骄阳清风之下,生于长夜、润物无声。是以,她的离开也是无形无相的。
    润玉直到次日下朝,见了璇玑宫里一位眼熟的仙侍为自己奉茶,才想起上元仙子当是已经回家去了。他微微侧头,看向镜台,望着那缕青丝掐诀念个咒,很快,宝鉴中渐渐浮现了上巳仙人的热闹府邸。雕梁画栋的广厦之中,太巳仙人手中牢牢牵着上元仙子笑得合不拢嘴,好一番父慈女孝,旁边更有仙眷围绕,她一家人好,其乐融融。
    他的上元仙子此刻正依依地坐在父母身边,满脸娇态,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在他身边少见的言笑晏晏,神态轻松。
    润玉突然深吸口气,手指轻挥,去了镜中影像,仿佛生起闷气来。天帝随手接过了仙侍的茶,品一口,皱皱眉,仿佛茶比往日浓郁了些,回眸看向这个遍身鹅黄的小仙女,此刻正些许惶惑地看着他。她虽然在璇玑宫中日久,但是并没近前伺候过天帝,现在看来是正在进退不得满心惶惑。
    润玉不欲吓她,勉强笑一笑:“退下吧。”
    小仙侍如梦恩赦,吐了口气,飞快地逃了。
    润玉却突然想起:自己对邝露,这勉强一笑都省了多年了,忽然就愧疚了起来。他本来有心差个天使去太巳仙人府随便送点东西,再嘱咐两句上元仙子应劫的事,想一想邝露似乎不欲声张此事,那他还是不要打扰她阖家团圆了罢。到好像,他见不得她回家省亲似的。
    其时天色将晚,没有上元仙子主持,众人都知天帝性情冷漠,没他的吩咐不敢靠前,璇玑宫中很快空落落的毫无声息,就连魇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儿了。
    润玉些许怏怏地倒在榻上歇息,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心绪不宁。
    庭中风动,他微微睁眼,却是一朵白昙摇曳着花瓣,似开未开,含香含露。
    润玉心头忽而生了些许烦恼,他坐起来本想再看看宝鉴,又想起此刻人家府邸中的天伦之乐、不知是如何温暖和谐?这情景不但于他平生未见,就算此刻太上忘情,也不想勉强自己望而羡之。
    怅然若失之余,自己也觉得自己别扭好笑,哪里像个威严天帝的的样子?
    润玉仰面倒下,逼自己睡了。
    这一觉难得香梦沉酣,梦里依稀有个娇俏天兵,活泼泼地跳到自己面前,笑吟吟地问:这里可还招人?她雪白脸颊,腮边小痣,好可人的模样。
    润玉心头少有的一暖,他连忙点点头,急急的想携了她一同回璇玑宫去。谁知伸手拉处,只有清风入怀,哪有人在?正在惶然,忽而怀中温润,垂头看时,却是那蓝衣仙女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怀里,居然丝毫不避嫌害羞。虽然久知邝露心仪自己,润玉还是又惊又窘,正要推开她,不期然看到邝露睡颜安详嘴角还微微翘着,显然是沉浸在一个千年难得的好梦之中,好舒适坦然的睡颜啊……
    看着这张朝夕相对的俏脸,润玉的手……终于是慢了一点……
    他的手还是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腰肢,触手温暖,绒毛细细。
    绒毛细细?!
    润玉陡然睁眼!
    身边立刻响起一个不满的哼唧声,只见纯白的魇兽正四蹄向天放肆无忌地睡在天帝身边,显然是刚刚被他推醒。
    此刻魇兽正满脸无辜地盯着天帝,那意思分明在问:好端端你推我做什么?
    润玉抚了抚额,千年未见地颇有几分尴尬。
    架不住被魇兽这样直眉瞪眼地看着,他随手点了魇兽的眉心:“顽皮!”
    蒙冤的魇兽更加奇怪地瞧着主人,嘴巴都嘟起来了。想一想,魇兽四下转动着脖子,显然要寻那熟悉的身影。
    四下无人,润玉不自觉地学了魇兽嘟起嘴,凉凉抱怨:“不要看了。人家省亲去了。不要你了。”
    魇兽发怒,顿了顿蹄子,气鼓鼓地看着润玉,看样子还是执拗于邝露的下落不肯罢休。
    偌大天宫,天帝只对魇兽假以辞色。
    此刻被它缠得无奈,天帝随手一指镜台,随心咒念,明镜之中渐渐出现了邝露的窈窕身影,魇兽有些雀跃地跑过去,习惯地用头顶了顶邝露的裙角。
    明镜中的影子自然不会理它,魇兽懊恼地回头,却见天帝对着镜子有些喜色:镜中的邝露轻衣简从,已出了太巳仙人府邸。太巳仙人带着家人殷殷送行,镜中传声,口口声声都是:“回去天帝身边好好执役,保重身体,有空要勤回家才好。”
    邝露微笑颔首,满嘴都是:“还要回去销假,爹爹娘亲不要送了。”
    那么……她是要回来了?
    天帝不知为何今日心情忽而不错,就连早起侍奉他的仙侍打翻了一瓶玉露,他也只是笑笑作罢,摇手要他们赶快收拾好就是了。不要等上元仙子回来看到了不喜。
    小仙侍很是疑惑:“上元仙子不是请假十日?难道只去一晚就回来了?”
    天帝却顾左右而言他:“晚上加几个温补的菜肴。嗯。把配殿也收拾出来好了。”说着,便临朝去也,今日分外神采奕奕。
    日晚、偏西、风清凉。
    璇玑宫里大小仙侍排了一排伺候在天帝身边,大眼瞪着小眼。
    天帝孤零零地坐在园内庭前,面对满桌肴馔,举著茫然,眼看着天色点点黑了下来,直到新任夜神都已经开始排布星阵了,他才长长叹了口气,草草用膳,起身回了璇玑殿。
    仙侍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纷纷星散。谁也没有上元仙子那忍冷忍热忍无聊的好脾气,咱们天帝生性冷淡,不喜近人,大家都是能避则避。
    魇兽一路蹦跳跟着面色不霁的天帝跑进璇玑宫,润玉手指到处,宝鉴里缓缓漾了暗红桃花,却是好一片人间春色,绯艳桃林。
    ————————————————————————————
    陛下大数据监控员工。满世界摄像头儿,港真,你这样做不太好。


    IP属地:天津2楼2020-03-08 19:11
    回复
      三、春日游
      春日游,桃花吹满头
      润玉挑了挑眉,心下狐疑:邝露到这里做什么?
      那片桃林风景甚美,私降人间的上元仙子却已变了装束:她随意扎了条辫子,润玉见惯的蓝色衣裙也换了淡淡水红色泽,她漆黑的发上也去了诸多天界的簪环。此刻邝露恍若人间少女,娇贵可喜,让人看来耳目一新。
      润玉默查此处地形,虽然背靠青山,面对浅泽,但是山不够高,水不够深,此处虽然风景秀美,然而灵气不够,并不是个修行的好地方。果然,细看之下,林中深处隐有淡淡妖气而已,润玉哂笑,这点儿浅水就连个有点儿道行的妖怪都养不活,不像人间深山大泽,能够藏风聚气。
      看到这里,润玉不禁皱眉,愈发不解邝露的心思。只见邝露慢慢地走到了桃林深处,恍若闲来漫步,层层花荫里,灼灼桃夭,夺目花色简直要和她水红的衣裙融为一体。润玉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看不到她了。直到邝露的身影被层层桃花遮蔽,润玉正待着急的时候,却见邝露毫无征兆地腾身而起,轻轻巧巧地站在了一捧最艳的桃花上,她歪着头四下看了看,倏地笑了,手指到处银光闪现,罡风吹动,阵阵桃花,摇落如雨,惊起飞鸟无数,露出一座窄小瓦舍。
      可邝露仿佛少年性起,不理瓦舍,被飞鸟吸引了全部兴趣,她自桃花上滴溜溜打了个旋儿,衣袂飘风,水红色的裙子转开呈好大一朵娇花。心到意到手指到,邝露迅捷无伦地把一只小鸟合在手里,歪了头笑嘻嘻地看着它。
      就这样,一仙一鸟对视了一忽儿,邝露“噗嗤”一笑,摊平了白嫩嫩的手指头,彩色斑斓的小鸟得了自由,“扑啦啦”地一飞冲天。
      邝露飞升追去,那鸟儿惊叫一声,双翅急摇,吓得几乎要掉下来。
      邝露急急悬在半空中,好俏皮地吐了个舌头:“好啦好啦,不吓唬你啦!”
      那鸟儿也有趣,见她果然不追,围着她飞转一圈儿,仿佛上下打量。看够了,那斑斓小鸟才一展羽翅,冲上云霄。
      看到这里,润玉站在镜前哭笑不得,又有瞬间愠怒:渡劫在即,敢情你就是去玩儿的!
      此刻镜中的上元仙子这小半天飞纵如意,俏脸绯红,呼吸都微微急促了起来,不过看起来分毫不错的是小女孩儿顽皮如意、志得意满。
      看着镜中邝露这番在难得一见的展颜欢笑,润玉的心倏地又软了,在璇玑宫里,何曾见她这样开心喜乐?又想到邝露还不满万岁,于仙子当中也并不算大。她在他面前,总是循规蹈矩,端庄可靠,就是笑也难露齿。他仿佛从不记得,她曾为了什么,如此开怀无忌地笑过。真……难为她了……
      小小的魇兽看着人间美景,邝露风致,不由得心向往之,小蹄嘚嘚地敲着地面,咬着润玉的衣角,嘴里“吱吱”乱叫,仿佛也要溜下去找寻上元仙子一起玩儿。
      润玉伸手安抚它的头角,低声呵斥:“怎么?她不听话,你也不听话了?”
      魇兽气馁,只好乖乖地蹭着天帝的衣角,继续看镜子。
      润玉再抬起头,却见眼前景色又是一变,其时天色已经渐晚,桃林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座小小茅檐草舍,但是断瓦残垣、破败不堪,显是久已无人居住,邝露站在门口,面色微微诧异,大概这小屋的现状和她预期着实不符。不过此事倒也难不住她上元仙子,邝露掐诀念咒,衣袖连挥,纤手到处,房舍顿时焕然一新:青瓦白墙,修竹几茎,虽然不大,素净可喜。
      邝露推门入户,四下看看,自然比不上她住惯的天庭宫殿,不过也算幽静别致,勉强可住。眼见天色入暮,邝露手指到处,红烛摇摇,屋里登时亮起了暖融融的灯火。
      镜中看去,窗纸上映出邝露娟娟的红影儿,倒仿佛是谁家新妇,在等良人归。
      润玉看着看着,莫名地前踏了一步。
      邝露似有所觉,微微转了头,向镜外润玉的方向看来。
      润玉微窘,轻轻偏过头。余光看到邝露蹙眉看了看窗外,原来她发现的窥花小鬼不是天帝,另有其妖。
      润玉在镜中已经看到院外有不入流的小妖对着邝露的新宅探头探脑。
      邝露修为不弱,显然也有感知。自气息分辩,邝露不觉得这法力低微的小妖于自己有什么妨害,慨然一笑,懒得理会。
      她从小就是天庭仙子,对这样修行畜类从头就没放到过眼里,个中骄矜,实在是生来尊贵,不足为外人道。
      天宫日长,人生苦短。
      璇玑宫中的润玉只觉得须臾之间,邝露暂居的小院子已是黑漆漆一片了。一身布衣的邝露此刻正俏丽门廊,默默仰头,凝神看着头顶的闪烁星空。良久,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而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没有刚才小女孩儿似玩耍的开心了。
      邝露缓缓伸出双臂,罗袖摆处,仿佛在布阵星图。
      魇兽狐疑地看着镜子,顶了顶鉴中邝露,看邝露浑然不觉,它又扭头咬住了天帝的衣摆。
      润玉也愣了一下儿,想不明白邝露在干什么。凝神细看,邝露是在布阵,不过不是星图,而是给自己布置了一个结界。
      润玉默查她的安排,心里渐渐有数,这个结界不但可拦阻寻常妖类窥伺,更是防备天雷下击所用。邝露一招一式,布置得很是周密,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一瞬间,润玉明白了她的心思:邝露将近万岁,这千年跟着自己清心寡欲修行大进,老实说像她这样资质的女仙万年历劫会是如何情形,润玉这些日子遍查典籍并无实录,而天官禀报也是吞吐其词,总说:“不过天雷劫数。只是不知桃花何解。”
      润玉私下玩味着“桃花劫”三字,措辞间仿佛有点赧然,不过他并没有十分介怀此事。润玉总想着邝露呆在自己身边,有自己守护就不至有事,所以并没详说,是怕她推拒。后来事情有变,他想她躲到父亲身边也好,天界仙子也该在家从父,历劫的时候究竟不知是什么情状,自己和她男女有别,大概她会不自在。
      谁知道上元仙子居然甘犯天条,爹也不靠,自己偷下凡尘去了。她倒是自己的难自己为!从来不给他添一点麻烦负累!
      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真让人心头火起!
      真让他……不知是该心存怜惜还是该嗔怪恼恨!
      他家上元仙子真是长大了!也学会欺君了!
      不过看镜中邝露不慌不忙的样子,就知她是有备而来,润玉静静地瞧了一会儿,心头又不怒了,他心中恻然:天庭宫规森严,上元仙子循规守矩,那个一蹦一跳的小天兵早已不见多年了。 如果她在天宫倦怠了,想自己出去散散心。
      那样,也好。
      可她又干嘛不肯和他说?难道自己就这般对她严厉,不近人情?
      不过即便她说,此刻他也未必准。
      毕竟这个时机……不是很好……
      镜中的邝露此刻已经结境完毕,想来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她裙摆一翩,随手拔下发簪,坐在了井边。
      邝露慢慢卸了外袍,信手引来月下晶莹闪光的井水,俯身梳沐……
      天帝陡然低头!
      看魇兽还在双眼巴巴地瞧着镜子,润玉心中大为不悦。
      他随手一指,镜中影像渐消,顺手还拍了魇兽一巴掌:“非礼勿视!”
      魇兽挨打,气得摇头摆尾。倏地,这小家伙朝天帝呲牙一笑。
      润玉一张雪白的脸却莫名泛了潮红色泽。
      然天帝此刻却顾不上魇兽。他随手自头上拔下细长龙须,与邝露的长发编成一股,在手中捻动了一会儿,依旧挂回了宝鉴。这样倘若她有忧愁不适,他必然随心感知,也就不用时时盯着镜子看了。
      风过御庭,镜边发动,拂着天帝鬓边,微微发痒。
      闭上眼睛,润玉想起:那一年他教她布置星图,罡风烈烈,寒意浸浸,她飘飞发丝也是这样偶尔拂过他的面颊,那微妙触感,纠结缠绕,仿佛千年都不曾变化。
      啊,千年了。
      他曾错觉自己是不记得这些的。却原来,当日的小仙女也未有一刻忘怀。
      这念头让润玉心头微暖,他轻轻挑了挑嘴角,居然丁点儿也不气她骗他远行了。
      是夜红烛光冷,罗扇流萤。
      不知哪家少年曾蹀躞于天阶夜色?
      谁家淑女在人间仰望过织女牛星?
      ———————————————————————
      天帝看直播不刷礼物,略抠门。


      IP属地:天津3楼2020-03-08 19:13
      回复
        蹄总威武,我给蹄总笔芯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3-08 20:03
        回复
          好棒!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3-08 20:20
          回复
            蹄总威武,蹄总用一支笔划破了我的小心肝。万物复苏,春水微澜,我要看润玉和邝露谈恋爱。❤️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3-08 20:22
            回复
              蹄总?难道不是马总吗哈哈哈哈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3-08 20:30
              回复
                因为实在是发不出来第四章,大伙儿凑合凑合看截图吧。叹气。


                IP属地:天津8楼2020-03-09 12:07
                回复


                  IP属地:天津9楼2020-03-09 12:07
                  收起回复
                    五、无盐女
                    艳艳红色的盖头下,上元仙子面孔脏污,毫无血色,这也罢了。恐怖的是她脸上颈上,寸寸肌肤都嵌满了桃花瓣!一眼看去这张熟悉的面孔似人似妖似兽,就是半点都不像天界仙女!仔细看时,那些花瓣深植她肌肤之内,将露未露,欲出不出,密密麻麻,根带脓血。更稀奇的是:这些娇嫩的离枝桃花,半日居然不萎,此刻深植邝露肉身,居然片片滋润,瓣瓣蓬勃!如此形象的鲜花美人面,看起来份外狰狞可怕!(不要脑补,密恐的同学别想,别想)
                    半日之前还人面桃花的上元仙子,此刻活脱一只桃花厉鬼!
                    润玉强压下逸到唇边的惊呼,定定神,他手指轻拨,划下她的领口,果然:她身上臂上,或多或少都有花瓣内嵌,密集恐怖,触目惊心。
                    润玉大骇之下,默想原由:大概是天雷在桃林深处击中受伤出血的上元仙子,误将桃花精魄打入了她的肉身。
                    果然是,桃花劫!
                    怪不得她不让自己看,只怕她自己也被自己吓得不轻!
                    润玉好歹做了千年天帝,处变不惊,他很快压下砰砰心跳,伸出双指,试探着捏住一片桃瓣轻轻外拉,不动。再微加力,晕去的邝露口中“嘤嘤”出声,那显然是很疼了。
                    润玉略一思忖,指上运起摇摇红火,去烧桃花。谁知花瓣遇火,居然知道左躲右闪,那些躲避不及的,被润玉烧得“滋滋”有声,不过花灼肉亦焦,顷刻便见血!
                    这次邝露干脆伏在润玉怀里“嗷”然有声,人虽没醒,眼泪却已汩汩而出,唇边也有鲜血咳了出来,这简直是忍无可忍的伤上加伤了。
                    润玉骇然住手。仔细想想:也是了!邝露属水,水能生木,桃花着水,自然吸吮着她的肉身蓬勃生长。如果贸然引火焚烧,水火冲克,现在的邝露肯定经受不起。那可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桃花吸干了!
                    润玉强压下一口涌上喉头的热血,勉力抱起邝露,想带她回天庭求援。
                    可刚走到庭院门口,一道立闪劈下,润玉堪堪撤步,才将将护住怀里的邝露。
                    润玉抬头:只见天象诡异,浓云滚滚,聚散不定。
                    她这劫数果然没完!天道阻她离开!
                    而他怀里的邝露好像受了天雷惊吓,鼻口之间更有鲜血顷刻涌出。这下子她呼吸停顿,呛得几乎窒息,眼看满脸通红,气都喘不上了。
                    润玉大惊,只好把她抱回屋里,放在土炕上盘膝坐好,自己双手捏诀,把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到邝露体内给她续命。灵力入体,立竿见影!邝露渐渐止息了咳嗽,呼吸也顺畅了起来,人显然是保住了。
                    润玉见好不收,继续驱策灵力探她伤势:经络虽损,好在还通。至此,润玉终于松口气,知道邝露雷刑虽重,无碍性命,后土娘娘想来也是手下留情,单以外伤而论,上元仙子吃苦受痛是免不了了,倒不是心腹大患。唯独要命的是,当此她气血两衰,本源枯竭的时候,遍身桃花却偏偏勃然生长,自不免内吸骨髓,中损内丹、外坏容貌。
                    如果放任不管,上元仙子外貌妍媸,他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喂!邝露在乎好不好!),只是灵力测知,有些桃瓣深入脏腑,如不几时措手施救,早晚必成不治。好在邝露禀赋聪慧,千年以来,随他修炼,日子有功,所得不浅,尚可自己克制桃花一二,给他留了筹划救治的时间和余地。
                    想到这里,润玉的一颗心才算略微放下。他稍一散神,只觉得周身疲惫,后背的雷刑简直痛不可忍,几乎和那年为洞庭水族受过差相仿佛。此刻慢慢从邝露身上收回灵力,自己坐着都轻轻摇晃了一下儿才能稳住,只是胸口发闷,几欲呕血。
                    谁知他手指收处,几瓣桃花飘然下落,花瓣无损,邝露背后一小片伤处,也顷刻弥合,疤痕也无,浑似无伤。
                    润玉心头一动,福至心灵,修长手指试探着点中邝露肩头一瓣嫣红桃瓣,灵力微吐,看是如何?却见那花瓣应了他的灵力,先是盎然而起,然后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慢慢吸收润玉的能量,居然自邝露的肌肤中径自生成长大,最终脱颖而出,也飘然落在了润玉掌心,香气宛然,花瓣如玉。而邝露肩头方寸,肤色转为白皙光泽,恍惚从来没有受过伤的模样。
                    她人虽未醒,但看起来表情宁静,则此法并未让她稍加苦楚,看来可行!
                    润玉试之再三,无有不验,心里一时高兴极了!
                    不过此法实在太耗心力,他不过为她取下四片花瓣,已经心跳气喘喉头发甜,周身发冷发热,昔日受了三万到极烈酷刑之后的感受隐隐有回笼之势,可他现在已经折损了一半天命仙寿,体力比那个时候又差了太多。
                    何况此刻身在人间,境遇诡异,旁边还有个无知无识的上元仙子,实在不容自己有任何差池。他缓缓收了功力,想着事缓则圆,既然有了救命的法子,那也不必忙于一时,不妨自顾闭目,强迫自己休息一会儿。
                    也过了不知多久,润玉重新睁眼打量四周,让人宽慰的是:重伤的邝露还是好端端睡在他的怀里,伸手探探,她虽然没有好转的迹象,索性也并未恶化。
                    可这间屋子—怎么看都是要塌了似的,破败以极。
                    这座小屋本来是某朝某代某凡人所筑民居,为邝露少时偶尔路过,因风景如画而记忆犹新。现在时移世易,人去屋空,凋敝实属寻常。此番焕然一新也并非真正修葺,实是邝露灵力幻化。此刻邝露法力尽失,命悬一线。木屋自然无法支撑,恢复了往日的不堪,更兼昨日被雷电轰碎了堂屋的房顶,小小房屋,简直不忍淬睹。
                    润玉生来尊贵,纵然命运多舛,不似旭凤那般被万人娇宠,也从没住在这等残庐瓦舍的经验。才知道当真屋子和屋子大有不同,璇玑宫虽然没有栖梧宫富丽堂皇,好歹素雅清净。
                    邝露仙子亲选的这座下界香闺,目下四处漏风,日光直透,如此粗疏简陋,真让天帝傻眼!何况桃林早间还是春寒料峭,午间已经烈日灼人,更有破檐滴水,尘土遍地,飞虫嘤嘤,半截土炕还塌了一边。
                    此情此景,当真家徒四壁都说不上。
                    惨!
                    真是惨透了!
                    润玉提臂,想如镜中邝露那般略做修缮,无奈一时竟然不知从何下手!他才想起:这些年他生平起居,事事如意,都是她在运筹打理,以至于天帝胸中运百万雄兵,上阵如臂使指。而床前榻上,需如何安排,他真懵然不知。想到这里,润玉觉得十分气馁,不由得抱着邝露微微摇一摇:“邝露,邝露!你何时才能好起来啊?”他语声低微,气馁得近乎撒娇。
                    无奈邝露伤重,始终不曾睁眼看他,当然也就不会搭理天帝这平生罕见的言行了。润玉呆呆看着邝露这重伤不起的样子,忽而胸中刺痛,气血翻涌,只觉得自己也跟着她虚脱乏力,头晕目眩了起来。
                    润玉不再勉强自己操持家务,想着胸中丁点法力不可虚掷,邝露现在柔弱如初生婴儿,自己怎都要护着她,那就更要保重自己了。于是贵重的天帝干脆放任自己闭眼不理脏净,慢慢搂着邝露一起睡倒在土炕上养神。
                    渐渐地,他眼皮似有千斤重,朦胧之中再看身边新妇红妆,却满脸开花的邝露,忽然觉得这样的上元仙子颇有几分好笑可爱,一点儿也不难看吓人了。
                    润玉睡去之前,伸手揽住邝露的腰肢把她抱向自己,他不是要唐突佳人,实在是担心万一自己睡熟,哪里忽然又冒出天雷霹雳,或者妖物鬼怪,再伤了她。
                    他俩千年相守,形影不离,纵然他从未让她开心如意。
                    但是她的平安,他总得守着,才是道理。
                    太上忘的是情,又不是天道。
                    润玉如是想了一番,益发觉得自己胸中霁风朗月,磊落光明,不自觉坦然地将邝露楼得更紧了一些。他也受过雷刑,他知她此刻发冷发热,定然难受得很。
                    果然,着了他体温呵暖的邝露,不自觉地朝润玉怀里偎了过来,后来索性连面孔都埋到他怀抱深处,仿佛是要躲入一个万世都不用见人的地方,才能安心苟活。
                    润玉心里很不是滋味: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上元仙子。果然,她在梦中也是又冷又怕的,这一趟原是吓坏了她。
                    他只好将人更紧地搂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口中喃喃:“邝露……不怕……”
                    那天,两个人挨得很紧,平生仅见。
                    他鼻端虽然闻着她身上阵阵血腥气息,但听着她心跳缓和,呼吸规律,知道自己是暂且将她救了回来,不由心头一片空前宁和安定,虽然身处窘境,伤痛难当,只要她不死!
                    那么,一切也就没有那么苦了。
                    就这样,他两个相互依偎在污浊尘世,一个纵然是从头没醒,一个居然也很快随她入梦。
                    这一觉,香梦沉酣。
                    窗外桃花灼灼,依旧怒放。
                    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而他,居然已掀了她的盖头。
                    天帝虽万寿,平生第一遭。
                    即便梦回想到此事,还是让润玉微微羞涩,重伤之下,也偷偷地红了三分脸。


                    IP属地:天津10楼2020-03-09 12:08
                    回复
                      六、问闺名
                      这一觉无知无觉,昏沉如死,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润玉忽觉怀中微动,胸中空荡,仿佛是只被体温渥了很久的小动物,终于暖烘烘逃掉,离开自己,再不回来了。
                      润玉迷茫之中,些微伤感。不过他人还没醒,已随口呵斥:“魇兽!别闹!莫碰坏了她!”定睛看时,这破瓦寒窑,四处漏风的人间苦境,又不是他的璇玑宫,可哪来的魇兽?
                      而怀里的邝露却是真的不见了!
                      怎么会?!自己不是抱着她的?
                      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手中牢牢抓着的不过是一件的褴褛残破的新妇喜袍。那衣裳原本红艳华美、也有如意金线、也有八宝攒丝、也有五福捧寿、也有瓜蔓绵长……想来当初悉心缝制,也蕴了无限美满希冀……
                      无奈此刻,喜服也已千疮百孔、血迹斑斑。只看着,就像个凄惨的笑话。活脱是个心肝俱碎的人,被凭空打破了痴梦,补都补不起来。
                      润玉失色,胸口剧痛,觉得平生噩梦都没有这样可怖。
                      他翻身坐起,极目四望:落日余晖,这不大的破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上元仙子的影子?
                      润玉急得要吐出血来,他陡然大叫:“邝露!”自己都听出自己声音慌张急切,全然没了天帝威严冷峻的样子。
                      喊了两声,无人答应。
                      润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果然,他很快听到:已没了屋顶的外间堂屋里,仿佛有极软弱的呼吸声。
                      他冲了出去,却傻在当场:这哪是什么上元仙子?
                      那时天色将晚,一抹霞光自屋顶洒下,照得贫屋焦土也有一片好看的色彩斑斓。光影正中,俏立着一个不大的女孩儿,没有外袍,只穿宽大的白色中里仙衣,长发赤足,背影很美。
                      她背对着他,仰面对着透空的房顶发呆,仿佛从没见过如此--通透的寝殿。
                      其时,夕阳西下,七彩天光给她单薄幼小的身上镀了一层好看的融暖金边,倒仿佛她无根无据,凭空出现,是世间万物馈赠他们天帝的一份礼物。
                      润玉看着这个小姑娘,心中升起万千古怪情绪,一时进退不得。
                      那女孩儿闻声转头,长发动处,润玉吓了一跳:她脸上花瓣隐现、肤色苍白、肩头有血、里衣染红、就连脊背的伤处都是他撕了自己袍子草草包扎的!
                      她病是邝露的、伤是邝露的、衣是邝露的,可人……不是邝露……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事?
                      邝露呢?邝露去了哪里?
                      润玉仓皇四顾:“邝露!邝露!你在哪里?”
                      那小女孩儿蹙眉,前驱一步,童声朗朗:“我在这里!”
                      润玉大惊倒退:“什么?!你说什么?”他凝神细看:这个小小女孩儿容颜秀美,长眼、鼻正、唇薄,与邝露十分相似,只不过看着比她小了……不得几千岁?
                      润玉心中一动,想起典籍中记载往事,慢慢走向前去。他轻轻拉起小孩儿的手,灵气到处,二人体内灵气熟识激荡,她身上果然全是邝露的气息!
                      那么……她就是邝露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历劫返真,返老还童?!
                      他紧紧地抓住小女孩儿的手,半蹲在她眼前,张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女孩儿却不领情,她“啪”地甩开他的手,长眉紧蹙,中气虽弱,却理直气壮:“大胆!你是何人?!”(作者按--露露发飙:莫挨老子!)
                      润玉呆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他话到口边:“本座即是天帝。”却又飞快地咽了回去。自他做了天帝,邝露何尝有一日展颜?此刻她还小,又伤着,干嘛惹她不痛快?
                      如果不是天帝……那么……自己又是何人?又是……她的何人……
                      些许黯然,润玉垂下了头,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小女孩儿却不依不饶,眉头都皱紧了:“说!你是何人?!”
                      对着小姑娘的灼灼目光,润玉无暇多思,一句陈年老话顺嘴滑了出来:“小仙表字润玉,不知仙子如何称呼?”此言一出,润玉追悔莫及,简直要把自己舌头嚼了!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这是要怄死邝露么?
                      谁知道对方女孩儿闻听一怔,侧头微思,又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润玉一番,终于双手相合,乖乖巧巧地向他还礼:“小女名唤露儿。见过润玉仙人。”
                      呃……
                      太巳仙人的女儿,果然读书知礼。
                      看润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并不接话,露儿想了想,又郑重其事地补上一句:“小女本名邝露,是太巳仙人之女,请问这位仙家,我父母何在?这是哪里?”
                      一瞬间,润玉心中想的居然是:原来她小名就叫“露儿”?是了,锦觅是觅儿,她缘何不是露儿?只是我从来不曾这么唤她,也从没想过她也会有闺中小名儿……
                      润玉盯着眼前这小小女孩儿,只觉得她可亲可爱,不由轻声呼唤:“露儿?!你是露儿?”
                      露儿感受到他的善意,报以微笑点头,清清楚楚地回答:“是啊。从小到大,与我亲近的人各个都唤我露儿。”她认真地把润玉再三看过,不觉蹙眉:“这位仙家,露儿可曾与你相识?我怎见你如此面善?”
                      润玉倒退一步,抚住青筋跳动的额角,摇头苦笑:“你……不记得了?”
                      露儿踏前一步,满脸关切:“露儿该记得什么?仙家可是不舒服?这是哪里?我父母呢?”
                      润玉也上前一步,他握住露儿的小手:“邝露!啊……露儿……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露儿赧然垂头,看着那人与自己交握的双手,眼神却豁然变了。
                      她急急甩开润玉的掌握,将含满花瓣的诡异双手伸到自己眼前,反复观看,看了好一会儿。露儿倏地瞳孔扩大泛黑,毫不避嫌地拉开了自己的袖子、拨开衣领,果然:双臂、双肘,以致双肩以下的皮里肉里都是这些恐怖恶心的东西!摸一摸,这生在肉里的花瓣,居然勃勃然地跟着她血脉跳动!
                      露儿顿时失色,双手微举,想摸自己的脸,却又不敢。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脚步踉跄地向外奔去。
                      润玉大惊,追了出去。
                      只见露儿跑到院子里,垂首对着水井一动不动。她呆呆地看了自己井中倒映的恐怖面容好一会儿,突然惨叫,双手捂脸向门外狂奔,嘴里喊着:“爹爹!娘亲!救我!”
                      润玉直觉不好,扑上去拦她。
                      果然,露儿普到门口,一道天雷下击,眼看立闪就要正正打在露儿头顶。
                      润玉手疾眼快,打横把女孩儿抱住往后就滚。这下子变生肘腋,润玉还是慢了一点儿,天雷打焦了露儿的衣摆,斜刺里击伤了他的右臂。
                      润玉顾不上疼,一骨碌坐起来,上下摸着露儿查看,她现在还小,受不得雷击。他满脸忧急:“没事吧?露儿?!伤到没有?让我看看!”
                      露儿显然是吓坏了,她小脸苍白,定定神,才木木地举起了胳膊。
                      润玉慌忙握住她的胳膊看:“告诉我!是哪里疼?”
                      露儿摇摇头,指着润玉出血的右肩,讷讷:“你……”
                      润玉大松一口气,天帝上身,随口数落:“胡闹!我有什么要紧?!”
                      露儿满脸惊讶不解:“你怎么会不要紧?”说着,她凑过来,认真地看着润玉的伤处,关切蹙眉:“很疼吧?定然很疼的,是不是?”
                      她声音轻软,一口气暖暖地呵在他耳朵边儿,虽然童稚满满,但是十足关切,依稀有几分日后长成的温柔样子。
                      润玉胸口好像被人捣了一拳,眼圈有点儿发热。从小到大,在意他痛楚与否的还真不多。如果要硬数,邝露算一个,嗯,有没有长大的……都算……
                      露儿却想不了这么多,她站起来四处踅摸:“你且忍一忍,我去找人帮忙。”
                      润玉一把拽住她:“别动!”语声微哽,自己都吓了一跳。
                      露儿好稀奇地看着润玉:“咦,你哭啦?!”
                      润玉被她看得发窘,为掩饰自己失态,天帝下意识换了副声色俱厉的面孔:“不许乱跑!这里很危险!走错一步会被劈得元神俱灭的!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听话?!哪里还有上元仙子的样子?你爹爹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露儿倏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这个疾言厉色的男子,小脸瞬间涨红了。
                      润玉直觉:大事不好!
                      他当时是真不知道,这几句话能让他悔足了一个时辰。
                      ————————————————————
                      嗯,天上掉下个露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IP属地:天津11楼2020-03-09 12:10
                      回复
                        第四张发不出来,为太太截图重新发一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3-09 13:37
                        回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3-09 13:49
                          回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3-09 13:51
                            回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3-09 13:5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