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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书随笔---《倭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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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篇网文:
2017年4月30日晚看了越剧《楼台至斩刁》,这出戏又名《茶房至斩刁》),这是出烂戏。剧情很简单:刁氏夫人与王文私通,毒死丈夫,最后被绳之以法。此戏迎合了平民老百姓的心理:戏一开始,王文就与刁刘氏在台上又跳又抱,没完没了地亲嘴。刁氏夫人还带着四个丫环也跟着淫荡,折腾了好一阵子。接下来就是为被毒死的丈夫守灵的戏,唱得东一句西一句的,只是玩文字游戏,然后就是被告,被审。破案过程也是乱编乱写,两个**要跑,被变鬼的死者拦住。审案也简单,有个缺心眼的丫环,把事情都说出来了,于是案件结束,这些淫乱之徒等着问斩。而在狱中等死之时,王文买通狱卒,最后一晚又与刁氏及四个丫环在狱中又吃又喝大搞淫乱活动,跳舞的过程中带着下流动作,那个王文临死之前更是兽性大发地对着披头散发的相好们一个一个地发泄——最后都押赴刑场,斩立决。当然,刁氏临刑前被游街示众,大唱不该淫荡杀夫,来教育大众。这出剧的剧本应是民国时期的,只有那个时期有这类传奇、怪诞的故事可公开演出。还有,这个剧本的作者应该是个大家、名家,民国时期,戏剧、戏曲事业发达,有市场化运作的趋势,一些很有学问的人,也写些迎合大众口味的剧本,挣点钱。看这个剧本,唱词铺陈繁琐,语句准确精彩,文辞华丽,用典频繁,语句比喻恰当,对仗工整,文词雅致。一看就是有意在显摆。而这个学者好像不懂戏曲艺术特点,中间大部份戏只是对话,叙说,显得很潦草,而有些大段唱词虽好,但不是根据剧情需要而唱,倒像是为了教化民众而唱。还有另一种可能,民国时期,各类剧种繁荣,有些戏班为了生存,求名家或学者写剧本,而那时的话剧也刚刚兴起,戏曲人们也还喜爱,所以搞出了这种话剧不是话剧,戏曲不像戏曲的不伦不类的闹剧,——也很意思,看着挺好玩的。
这大概是越剧早期据弹词《倭袍》改编的一个幕表戏,现在用来重排,不说陈腐得极,和时代早已脱节,也说明《倭袍》是一部“秽书”,和《金瓶梅》一样,并不适宜改编为影视剧、舞台剧。
写这篇网文的作者还道:“看这个剧本,唱词铺陈繁琐,语句准确精彩,文辞华丽,用典频繁,语句比喻恰当,对仗工整,文词雅致。一看就是有意在显摆。”真是相当“精准”的感觉,这就是这本原本弹词的突出之点,并不是作者有意炫才显摆,郑振铎还说:“《倭袍传》为弹词中最好的作品之一,颇多细腻深切的叙述,颇多富于诗意的描写。”言外之意,这部弹词文学价值极高,只是很难在取袭改编为其它文艺形式后,表达出它的“惩创”之意,这一点很同《金瓶梅》,即故事也同《金瓶梅》,所以说,《倭袍》就是弹词中的《金瓶梅》,大约不是为它戴高帽子。有了这个恶谥,《倭袍》就是弹词中首当其冲的禁毁书目,从来禁毁淫词唱本目没有拉下它的,也是形成今天名声极隆而继说极芜局面的历史原因。
其实《楼台至斩刁》,只是《倭袍》中的摘锦《刁家书》,《倭袍》的题名不是《刁家书》,而是因《唐家书》名之,一个因惜袍不借而引发的令人毛指的杀戮忠臣的故事,惨烈只有“肉丘坟”可以当之,此段书大概借用了另一部抒发明末遗恨的《天雨花》的情节,亟犯当道不容,一而再再而三被查禁,大概还以此被,佚名作者不被挫骨扬灰,已经是他祖宗积德。


1楼2020-04-11 10:57回复
    “而在狱中等死之时,王文买通狱卒,最后一晚又与刁氏及四个丫环在狱中又吃又喝大搞淫乱活动,跳舞的过程中带着下流动作,那个王文临死之前更是兽性大发地对着披头散发的相好们一个一个地发泄”
    ---是回名《七夕》(可见作者的春秋笔墨)。找了一段(文书调)《刁刘氏七夕监会》:
    风卷荷花初起首,那梧桐叶落正交秋。。。正所謂叫風流女子對風流客,有那愛色王文把俏眼丟,嫂嫂吓,今朝七月初七穿針日,天上邊牛郎鵲橋兩相偶,所以我擺好乞巧相逢酒,與嫂嫂要談談心事解憂愁,曾記得與你一曲瑤琴成美事,長枕鋪開花並頭,實指望天長地久要同到老,哪殼張半路途中兩分首,嫂嫂啊我與你末陽間夫妻難到老,陰間路上手攙手,但願閻王判定了姻緣簿,我與你末來生來世和被頭,王文說出許多無禮話,此刻劉氏大娘淚雙流,叔叔吓,想你今生莫講來世話,待等京詳發早秋,二人校場頭難留,你有娘子收留你,我劉氏思想苦憂愁,刁家墳上不肯擺,我們劉家的墳上怎肯收,那王文聽笑悠悠,勸嫂嫂不必淚雙流,待等吾妻監牢進,我與娘子說根由,小小墳地買一畝,我與你二人中間髒,四面還髒四丫頭,嫂嫂啊,都是欽差毛龍雙來弔,還有王六奴才結冤仇,再有二娘娘要把狀來告,還有該死南樓喫饅頭,娘娘聽珠淚流,才是我的禍種頭,我不花園瑤琴操,你條魚兒不上我鉤,我不請君東樓上,哪個大膽敢上東樓,我不出主把南樓謀,哪個大膽藥南樓,我與你正是前世冤家今生會,不是冤家不碰頭,我與你狹床權作小涼榻,六尺陸地作東樓,他們二人監中會風流。
    此奸夫淫妇决别,昔有读《金瓶梅》武松手刃潘金莲一节,曰:吾不忍称快,也不忍悲之,何也?恰可移注于此。
    《倭袍》因是禁書,後又有名《果報錄》、《荊襄快談錄》、《無憾編》、《醒世錄》、《戮忠錄》……改頭換面出版者;也有輯出〔診脈通情〕刁劉氏專回,作雅調唱本單獨刊行者。今见有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排印本,列《中国古代民间文学丛书》一种,改名《荆襄奇缘》,底本应是厉禁之后的《荆襄快谈录》。书坛有王静芬《倭袍》(毛家书)30回,孙扶庶/张碧华33回,评价都不高。倒扬州弹词《审刁案》(张慧侬整理本)还有可读。苏州弹词最后说《倭袍》的大家是陈瑞麟(1905—1986),可惜没有录音传世,民国老唱片“中华唱片光裕社弹词大家陈瑞麟果报録”中有〔玉兰领王文〕、〔徐氏劝夫〕二段,略可窥其风彩。
    《倭袍》中艳段在《诊脉》、《通情》回,今书略过不说,苏州弹词扬州弹词都专注审案过程,遂变为“公案书”矣,按说“公案书”也大可点赞,何以这部书就没落了呢?私下认为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无趣”,苏州弹词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有趣”,想想看,连《玉蜻蜓 苏婆代死》这样“悲壮”的书,都能笑得前仰后合,更不要说《倭袍》中《散仆》回中也有:
    (副白)好个,(唱)才是众生畜类狗贼攮。(白)咳,罢哉。太师爷、太夫人,拿个鱼星肉饭,直头才养了猪狗哉。且住说钦差要到快哉,刀上杀末痛,绳上死末难过个。(末)那处,吓有拉里哉,吃俚十甕酒,醉杀了末,但凭俚朵,拿我那哼末哉?
    说的是忠臣遭奸臣陷害,举家遭杀戮,屠门前,发银遣散童仆家奴,众皆四奔,只有陈童儿四处觅酒吃,尝见《近事丛残•妖书》:
    …又訒卿(沈令誉,时以医游京师)被逮时,与同邑周本音叔宗俱在京。本音先事出京,而审词中犹及之,家中喧传,谓将累及宗党。有其族侄应郊乡居,储水满一大缸,醉酣其旁,命家人曰:逮捕人至,吾将乘醉即沉此缸水中,无为受刑鞠也。至今人传以为笑云。
    事同于此,可见弹词情节也不尽是噱头虚造,可惜到书坛上,专注了案情的查无隙漏,反而疏忽了这些“游情泛韵”处。听书场弹词,我们记住的是童仆、门公、轎夫、婢女、佛婆、算命瞎子、牢卒禁头、、、这些所谓的小人物,而不是公子佳人悲欢离合的故事,公子佳人又关我何?所以公子佳人悲欢离合故事只是穿起珍珠项链的线,童仆、门公、轎夫之凿凿笑言才是“珍珠”。《倭袍》之没落,就是缺少这些有趣的“小人物”。容与堂《水浒》第53回回末总评:
    天下文章当以趣为第一。既然趣了,何必实有其事并实有其人?若一一推究如何如何,岂不令人笑杀?
    正说着《倭袍》短处。然我说的是说本,看本仍称得上是“最好的弹词之一”。


    2楼2020-04-13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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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1-11-13 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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