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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阿、凤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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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叶毅一口气听了数个版本有大约二百回的《描金凤》,洋洋洒洒写了十几篇的评论,我实在佩服他的耐心,因为弹词一回例要说40~50分钟,虽然各家各说,但情节大致不会相差太大,版本虽异,连续听多了也要起腻的。但也说明《描金凤》这部书实在不恶。
书分《苏州书》、《河南书》两部。弹词一般作“双线结构”,如《三笑》分《东亭书》、《杭州书》,《玉蜻蜓》分《金家书》、《沈家书》,《倭袍》分《刁家书》、《唐家书》。。。网友还指出:拟弹词的《梅花梦》除敷衍《补张灵崔莹合传》外,还窜掇了清话本小说《疗妒缘》(一作《鸳鸯会》)作为副线故事。这种结构大约可分“川”、“Y”几型,不能说是弹词小说独有,如《水浒》就可辑出《宋十回》、《武十回》等,只能说讲唱体比较适用这种结构,优点是条理清楚,象“橡皮筋可放可收”,有书则说,无书则表,便以穿插,象“扬子江说大书”,刚才还在放“毕春芳卖百叶”的噱头,逍遥无制正为他担心还收不收得回来,倐忽又回到正书,也无人说这种“野豁豁”的说法不对,是正得益于这种体制。


1楼2020-04-20 13:21回复
    《描金凤》这部书,和《玉蜻蜓》一样,是反映苏州市民生活的百科全书,所以容量很大,只是《玉蜻蜓》描写的是“豪门”,《描金凤》描写的是“升斗小民”,层次更低,但更贴近生活。主人公是一个靠“笃笤”为生的钱志节和“开典当”的徽骆头汪宣,故事在这两个人身上展开,至于以“描金凤”为号召的生旦戏,反在其次,“生”徐蕙兰,一开始《苏州书》是因借贷不着,窘极投井为钱笃笤所救,后段《河南书》又摊上人命官司,由义兄金继春替监出逃,所以叶毅兄把他归入“穷生”类,“旦”钱玉翠也是不脱“赠帕送钗、私订终身”之套路,所以今日书坛所传余瑞君/庄振华56回的《钱笃笤和汪宣》,就以《钱笃笤和汪宣》为名,并不以《描金凤》为名。这两个人都是“性格有缺陷”的人物,钱笃笤狡黠偏多仗义,汪宣好色而耿直,其它人物也是栩栩如生,如泼辣善良的许卖婆、义仆陈荣、忠戆董武昌、义勇董赛金、。。。只不如钱笃笤和汪宣有“多重性格”,因而更具表现力,在艺术形象上更有创造性。
    《描金凤》今存录音数部,都有特色,一时瑜亮,所以惹得叶毅兄评一评二,又续评一评二,又续续评一评二三,。。。要之,则赞“夏(荷生)”派说唱第一,“杨(斌奎)”门唱说最佳,而推余瑞君《钱笃笤和汪宣》首尾最全:
    余瑞君和我前几天所提到的杨玉麟一样,家中也是开书场的(苏州临顿路「九如书场」的小开),15岁那年拜“小描王”凌文君学说『描金凤』和『双金锭』,先与师傅拼师徒档,随后和现在依然可以在书场码头看到的汤秋君合作弹唱『描金凤』。余瑞君在五十多年的艺术实践中把『描金凤』一书作了比较新颖的改革,就是抓住主线,以钱重和汪宣两个主要人物的恩恩怨怨展开书情,挂牌的书目干脆叫『钱笃笤与汪宣』,和其师其祖凌文君、夏荷生等的海派风格有所不同的是余瑞君的说书更加显得有苏味和正宗感。他的说表风格自然亲切、轻松扑直,非常有感染力,令听众和他一起融会在书情人物之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余瑞君的人物塑造,他以诙谐轻松的「祥调」等音乐形象语言塑造玩世不恭的老江湖钱笃笤,这和小辈英雄程艳秋在『假婿乘龙』里用「祥调」来打造糊涂知府的音乐形象异曲同工。余瑞君的徽夹苏堪称一绝,人称“活汪宣”,我听过多位当今著名的『描金凤』弹唱艺人,可以说在塑造汪宣和汪大这两个生在徽州活在苏州的徽州商人上,没有一个比得上余瑞君的。1978年归队后的余瑞君和庄振华为我们留下了不同版本的两部长篇『描金凤』录音,其中之一就是在网络世界流传的那套56回的『钱笃笤与汪宣』。
    余瑞君师凌文君,人称“小描王”,原非“描王”夏荷生弟子,这种私淑而挑了正祧的例子,在苏州弹词中可谓绝无仅有,因而“小描王”之名头可谓金光灿灿,含金量十足。但“描王”、“小描王”都没有完整的录音传世。应了那句话:台上三个大师都不是大师,活得最长的那个才是大师。以今日书坛论之,则留下片言只语的不是“主流”,留下完整录音的才是“主流”。今日之书坛非不能留下完整录音,实未有能完整说完一部长篇之本事耳,又何苛说“五十多年的艺术实践”哉?


    2楼2020-04-20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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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金凤》是噱书之代表:
      《描金凤》有前传、后传,八十回书,故事头绪极为纷繁,让人眼花缭乱,也难为艺人娓娓道来,头绪理得一丝不乱,引人入胜。乍看这是一部情节杂乱热闹并且巧合太多甚至有点荒诞的书,但之所以听众喜欢听,是这也是一部开心书,书里到处是噱头,连说这部书的响档艺人张如君先生也说过,这书是“肉里噱”,其妻、说《描金凤》的下手刘韵若也说,噱头不是(情节)外头硬装的。苏州人听书,无论如何慷慨激昂、悲欢离合,都要时不时穿插噱头,要听书过程中引起笑声。这是一个文学概论的问题,就是市民文学不能少了让人开心的元素。
      “噱乃书中之宝”,这是艺人的总结。所谓“肉里噱”,是指趣味来自情节、人物本身。听书是市民淘情娱乐活动,所以弹词之“说噱弹唱”,“噱”虽排在次位,实只不能代替“说”,是要排在首位的。“噱”有“肉里噱”、“外插花”,“外插花”是说书人说书当中穿插的“噱头”,又叫“放噱头”,和“肉里噱”的区别,一在“设”、一在“施”。譬之“放味精”, “肉里噱”就是食材本身的鲜味,“外插花”就是加添佐料。“外插花”可以增加书的趣味,但它的有無並不影響故事的進程,這一點只要聽楊子江說大書忽插入和故事完全無關的“畢春芳賣百葉”噱頭就可明白,所以“外插花”在说书原理上并不是必须的,正如“炖鸡汤不一定要放味精”,所以对“外插花”也就没有统一的标准。楊子江說书,噱頭最多,有时外插花竟长过书情本身,此种说法,有人嗜之如饴,谓得评话真谛,有人(如叶毅兄)则贬之极低,盖人有“重口味”者,有喜寡淡者,不必强求一律也。楊子江就是“苏邦菜”里的“川厨”,只可有其一,不会有其二,他有本事放他的噱头,和其身世经历有关,与其说他在说书,不如说他在说自己的故事,所以换了别人,比如徒弟,想学也学不象。
      今传折子书都是“噱书”,如《玉蜻蜓》中的“骗上辕门”、“恩结父子”、“看龙舟”、“苏婆献计”;《白蛇传》中的“大生堂”、《珍珠塔》中的“婆媳相会”、“碧梧堂联姻”。。。《描金凤》中的“玄都求雨”、“暖锅为媒”、“汪宣扮死人”、“劫法场假夫妻相会”。都是“噱书”中的精品之作


      3楼2020-04-23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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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噱书”之噱一在于人有趣,趣言趣行事系于人之“趣人”,如《落金扇》中的“孙赞卿”,《玉蜻蜓》中的“老佛婆”、“苏婆”,《三笑》中的“祝枝山”,。。。说话都风趣。弹词中“趣人”约有数种:一种是上举的机智人物;一种是有生理缺陷的人物,如《白蛇传》中吃错凉药脑筋搭铁的“阿喜”,《落金扇》中的齆鼻头“陆福”,《玉蜻蜓》中的粗使丫头“破夜壶”,《杨乃武》中的傻妹儿“葛三姑”。。。;一种是赣坯:如《英烈》中的“胡大海”、《描金凤》中的董武昌。。。每一部经典传统书目中都能举出一个或几个,或“丑”,或“净”,总之是不能缺少了这一类角色。“噱”是对说书人说唱技艺的要求,“趣”是听众对书味的品头论足,“噱”和“趣”就是对菜品前道的操作和后道的品鉴,《倭袍》之短,就在于只注意了菜品的外形美伦美焕,菜的味道实在寡淡,抑或是《倭袍》只用了“荤菜”,食材单一的缘故?我不知也。《倭袍》之短,虽世俗小说,而花月文章,仍不能传远,我看“无趣”是致其“失传”的重要原因之一。
        “噱书”之噱二在于书有悬念,譬如菜未出锅香味就飘出了厨房,小姐未下楼先闻环珮叮铛响,使人有必得亲之的渴想,弹词里叫做“关子”。好的“关子”,必一步一设,渐引渐诱使听众堕入榖中,不能自拔,方为佳构。因而弹词最重细节,有时描摩入细得叫人厌烦,这也是弹词之所以称为“俗文学”的地方,钱钟书少时数学一塌糊涂,偏解“俗是事物正面的量的过度,如妇人戴一个戒指可说端庄,戴三个就叫俗气了”,弹词之“俗”,就是“一笑、二笑、三笑”、“托三桩”、“下扶梯又上楼梯”、“七十二个他”、。。。描写越细,事物越夸张,事物变形错位越严重,听众好奇心越大,“悬念”就是把听众的好奇心、求真心引发出来,“趣”之本义是“凑”和“近”------听众自己来把事物归于原位,恢复平常,接近真实,如同照相找到了焦点,残片拼成了花瓶,破案找到了线索。。。人们会有成就感和愉悦感,“悬念”和“趣”就是“噱”的两端,又就是“知行”的两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描金凤》之噱就在于“人物有趣”、“书有悬念”,且贴近下层民众的生活,所以能成为书目经典。
        《描金凤》在书坛可谓热闹,但旧刊本只得一种,即:
        新镌绣像描金鳯 十二卷四十六回 题竹亭居士编 清光绪二年重刊本 十二册 西諦藏書室
        既曰“重刊”,当有更早刊本。嘉庆己未(四年、1799)孟夏新镌之《岂有此理•卷四•说书解》有:
        昔者“蜻蜓碎乘,志贞修行”、“珠塔归来,方卿道情”、“拾凤订盟,霍女定金”、“写词告状,戚氏子卿”,是数本者,吐词为经,俱足为法。
        提到了嘉庆之前“俱足为法”的四部经典弹词《玉蜻蜓》《珍珠塔》《双珠凤》《双金锭》,但没有提到《描金凤》,作为和《玉蜻蜓》一样,都是以苏州市井为社会大背境的作品,可以说《描金凤》是印有苏州“地理标志”的特产,而竟没有提到,只说明《描金凤》出现稍晚,应是“嘉道年间”才完全成型。此《新镌绣像描金鳯 》每回前都有开篇,据赵景深氏统计:
        有二十七回引昆曲目,如《寻亲记》、《鸣凤记》、《烂柯山》、《千金记》、《琵琶记》、《牧羊记》、《三国志》、《占花魁》、《牡丹亭》、《永团圆》、《焚香记》、《一捧雪》、《荆钗记》;另有《双珠凤》、《倭袍》、时事开篇之类。
        赵氏又说:
        《描金凤》所引昆曲,不出初印本《缀白裘》初集,可见《描金凤》有刊于乾隆二十九年或三十年的可能,因为三十年又有《缀白裘》二集出世,《描金凤》中并无取材,否则似不会遗而不取的,更何况刊刻地就是弹词发祥地的苏州呢!由此更可推测因《描金凤》中引用到《双珠凤》,《双珠凤》也许在乾隆二十九年以前就有了。”(赵景深《弹词考证》)
        此说值得商榷:《描金凤》中不仅引用到《双珠凤》,还引用到《倭袍》,而《倭袍》初刊是有明确版刻时间的,即“乾隆五十四年”左右,《双珠凤》最早有“嘉庆十七年壬申(1812)”飞春阁刊本。所以《描金凤》大概不会有“刊于乾隆二十九年或三十年的可能”,但也大概不会晚到“光 绪 二 年”才出现。
        网文:
        《描金凤》这部弹词,来源不甚清楚,但书里还有一些现在看来比较古的信息。比如官府的仪仗队叫导(道)子;旱灾期间,苏州人在门首插杨柳条,有的还挂黑布旗;小户人家女儿请落难公子徐惠兰吃夜饭,自己不上桌,说明当时男女不同桌。……一般认为(这部书)起源于嘉庆道光年间。
        另则“以昆曲折子另编七字句弹唱”的开篇,其实在弹词中殊罕见,我只在“嘉庆二十五年岁次庚辰嘉平月书于吴趋客邸,废闲主人识幷书”的《雅调秘本南词绣像金瓶梅》回首前发现《断桥》、《占花魁》二则。也说明这种 “以昆曲折子另编七字句弹唱”的风气大概盛行于。
        所以《描金凤》肇始于“嘉道年间”之说较为公允。


        4楼2020-04-26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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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1-11-12 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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