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秦衡、阅愈，我却还是头一回为妊娠之事这样为难过——幺女诞下时，偏头瞥了一眼，像只没睁开眼睛的小猫儿，不免又惊异着向红盏吐槽：她这么这样瘦小，看着怪可怜人的。红盏听了只恼的想打我，横了一眼就把小女儿抱走了。】
【其后一些日子间，却是比揣她在肚子里兵荒马乱尤甚。果然生的像只小猫似的，皱皱巴巴地小脸儿，又三天两头闹病，偏偏还说什么也不肯吃药。我其后又和红盏吐槽一回：怨不得有些做母亲的偏心，孩子与孩子之间实在大有不同的。这话隐约触了些忌讳，她连回应也不肯了，只低着头摆弄小孩子，留我一人渐悄寂了。】
【来永绥探望的人大半被她们拦了，只有她们少数格外亲近的，方能例外。我因这一阵子皆罕见外客，形容也格外怠懒些，随手指了近前的绣墩与她们坐了。随口向婉嫔抱怨着：】她们几个怕我累着，把人都拦了，却不怕把我给闷坏了。
【又见纯妃同来，少不得多应酬两句：】我这儿乱蓬蓬的，纯妃莫见怪。你吃惯了什么茶？我叫她们去泡来——

【永绥殿又添了位公主，只身子骨羸弱，不计较何时来总能闻到些苦药味，便是我等闻着都不免折眉推拒，更何况那娇娇弱弱的小儿，不免有些唏嘘，纵然生在皇室，这些苦楚来时也免不得、减不了。眼瞧着襄妃近来憔悴，恐皆忧思幼女缘故，因受她指点颇多，是以永绥殿来得勤。】
【同眉龄挨着绣墩坐下。业是仗着素日的亲近来往，这会儿才轻笑着跟上一句。】她们恪尽职守，您还嫌了
【向南的那面窗扉半开着，徐徐有轻柔的风吹进来，望了一眼隐约还能瞧见阶下的榴花，亦算作一处小景，待榴花满枝正可纳于眼下。心下也盼着，等榴花开了，这永绥殿里亦能沾着榴花多福的运道，散了一殿苦涩的药味。】带了些将做好的樱桃乳糕，您尝尝？
【今晨瞧那些樱桃水灵，便想着做个新鲜的，招了小来将食盒呈来，乳白的糕点边掺着切好的樱桃肉，心下一叹，若是公主康健，定得小孩喜欢。眼波看向眉龄。】
眉龄上回夸的手艺，还是我同贵妃娘娘学的【与眉龄皆承居启祥，她性子爽朗，寻常业会一起吃茶燕谈，若是追溯起来，便是那年她叫住我尝了一盅酒。】
@乌努稚灵

【襄妃新添了小女儿，可听闻小公主生而娇弱，需日日与汤药和药膳相伴，皇家的孩子虽然身份金贵，却也免不了要受这些苦楚，不禁使人叹息。今日在小茶房恰好碰到罗缬做樱桃乳糕，讲说想去永绥殿探望襄妃与小公主，因自己从来喜欢这些小孩子，想了想，便与她同往。】
【入得殿内，便可闻到萦绕在空气中有一股苦涩的药味，饶是我们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见到正中主座上的襄妃，杏子眼弯一弯，朝她一颔，敛衽入座后道】
贵妃娘娘不必为我客气张罗，臣妾呀客随主便就是，也好看看臣妾是不是有幸和娘娘一样口味。
【进宫来这几载，原只做中庸之态，与长春的交往并不如悬衷、罗缬她们多，闻及罗缬后话，打趣般说】怪不得上回觉得你手艺精进了许多，原来是偷师学艺去了。
【又向襄妃】素闻贵妃娘娘手艺极好，希望日后有机会也请娘娘指教臣妾一二呢。
【眼瞧宫女拿出罗缬制的樱桃乳糕，继而言道】小公主歇下了，娘娘也休息片刻，尝一尝这樱桃乳糕吧，今儿可是瞧见婉嫔早早儿起来做的。

【仔细论起来，婉嫔的手艺与永绥殿同出一脉，故而滋味间颇有相通之道。以银匙拾来一块，糕味清淡却不寡薄，确凿是上佳之品。】这手艺愈发精进了，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往后头在你跟前，我可不敢再做糕了——都被你比下去啦。
【蜜糕冲淡了满室的药味，亦或者只是这欢声将心头的郁结稍松。随意向后仰着身子，一壁招呼她们。】我是要怠懒些了，你们也自在着。我这儿向来是不重那些规矩的。【好在屋内都是亲近知己人，稍放纵些也无妨。】纯妃来的少些，往后就知道了。说起来，她们两个都在我面前夸过你好几回了。
【推开一扇的轩窗徐徐透过些风来，可聆及檐角之畔的鸟鸣声，却蹙了眉。】把窗关了吧，等会还得把她抱回来，吃了风可不行。对了，晚上吃的那副药又须得煎上了。【摇头叹息着：】我这儿现在不蒸糕饼了，天天给她煎药还来不及呢。
【想来这一场母女债，眉骨间郁色难纾解。】前头秦衡打生下来就养在别人跟前，也健健康康的长大了，阅愈也是个不必多费心的，只有最小的这个妞妞，可把我过去亏欠的都补回来了。【怕她福气承不住，连名也未敢起，逞论序齿入牒。】
【哀哀一叹。我近来的叹息更多些，也像要补回前半生的亏欠似的。】偏偏喂她吃药，比什么都难，我哄也哄过，骂也骂过，这么小的孩子，总不好上手去打她吧。【也气急了，真想动手，只是叫红盏她们拦下来罢了。手一一指过去：】她们几个现在听了要喂药，一个比一个躲得远。
【实在也怪不了稚女。】说来也是可怜了，打这么小就在药罐子里泡着，别说是这样的小人儿了，就是天天逼我吃这么多苦汤水，也要耍脾气了。

2.
婉：不爱吃药？可尝试过别的什么办法？
纯：小孩子都爱吃点甜的，襄妃试过把药掺进小公主的辅食里么？
3.
襄：还有这种方法？（想起来当时给式殷补身子的事儿，跃跃欲试。又着意纯妃）纯妃倒是聪明，以后也常常来说话啊。
婉：对，襄妃既然擅长做饭，这个应该可行。（听出来襄妃拉拢的意思，帮两边一起说好话）
纯：（接到信号，握住小手）（告辞结戏）

【两姝口中所述，状若闲谈，听在耳里却有十分计较——看慈母心肠，旁人哪怕轻飘飘的一句话，为母者便要往子女身上比划一二，万一熨帖呢。】
【忖度着，又迟疑着：】纯妹妹这法子听着倒是有些道理——不瞒你说，这倒叫我想起来早年间给式殷补身子的一回了。【是久远的，几乎要忘却了的睿王潜邸故事，不醒得对面人是否愿意听那些陈年旧账，故而只戋戋一语带过。】不过那时候她也大了些，我倒真没试过喂给这么小的孩子。
【但总有些相通之处，横竖这些汤药也得喂给小儿，又比那强了几分呢？倒真真儿不妨一试，兴许有用呢。但是凭着万一，也决是不肯放过的。】但你说的兴许就成了呢，横竖我要试一试的。
【又赞叹：】难为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又将扇骨一转，白玉柄指向婉嫔那处微微点着，笑也冲她，又嗔着：】过去只是听你们提起来纯妹妹不俗，怎么不舍得带来给我瞧瞧，怎么，还是藏着掖着不成？【乌眸珠儿灵灵转动着：】好嘛，这下可是藏不住啦。
【纯妃既惯与昌、婉二妃亲厚，又到此间，未免无示好之意，正不妨顺水推舟，邀她更亲厚坤宁。是我与她俱得裨益的一桩善事，又何乐不为？更何况是，她妙语轻快，实在也投了我的心意，无关旁的算计，我亦乐意与她交好，是一见如故的默契在。】
【故而殷殷邀她，言辞间已换了亲昵：】纯妹妹往后倒不必跟着婉妹妹了，自个儿得了空闲，只管来坐坐，横竖我这里呀，点心是管够的。【又睨向婉嫔处，是因着亲厚无间，才可这般玩笑。】只是估摸着，婉妹妹这会儿一准儿在心底里骂我呢，说我什么过河拆桥？

【听闻襄妃提“她们”，一想便知道除罗缬外的那位，定是悬衷了，我与她们交好，而她们向来和长春宫往来得勤的。也听出了襄妃话里有亲近之意，面上端是笑意盈然，眉眼儿弯弯】那平日她们都在您跟前说我什么？您也说与我听听，让我看看是不是她们都往夸大了说。
【只是笑作一句，襄妃现在一颗心扑在小公主身上，我们也是为此前来探望的，旁的也不说太多。永绥殿的宫女亟亟地又去把窗牗阖上了，那一丝夹杂熏风里被带进来的榴花香也散去了，殿内便余下苦郁的药味经久不散。】
【细听襄妃说着幼女的事，眉间见愁，公主那么小的年纪，身子骨本就羸弱，还要天天喝那些苦涩难喝的汤药，不仅仅小公主受不住，随身照顾她的人也是为难。因现在自己膝下亦有生养，兼之也抚视了六公主多年，很能体谅她作为母亲的一番艰辛。】
【正想着要如何出言宽慰解忧，眸光落在桌上的樱桃乳糕上，心思一动，忽的就想到隋守也是很喜欢吃这些糕点，在蓼风里时常都会替她们备着，往常有隋守生病不愿吃药的时候，我用这些个甜点、蜜饯儿一类的哄着，也能让她乖乖把药吃下去。虽然隋守会比襄妃的小公主大上一些，不过想来小孩子们在不愿意吃苦药、爱吃甜食这些上或许都是相似的，应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再思忖了片刻，方娓娓开口，眉目稍抬】
臣妾这儿倒是有一个想法，小孩子都爱吃点甜的，或许娘娘有没有试过把药材渗进小公主的辅食里，再喂给小公主吃？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难想，许是襄妃心切或者有其他顾虑，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听她们夸着聪明的话儿，面上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唇边蕴着一抹笑意】妹妹只是想起来隋守，平日她有什么病痛，也是不愿服这些苦药，我也是拿着甜糕、蜜饯这些，好言好语哄着她，才肯就着甜的把药吃下去。
【提起心中最柔软的一处，笑容愈加柔婉了几分。她称妹妹，我也从善如流地改了这称谓，姐妹之称，可比那些冰冰凉凉的贵妃、娘娘要显得亲切许多，又道】我便想着这兴许也是个法子，虽然可能会折点药性，但总比吃不下去的要强一些？
【其实宫中你来我往的，都算不得大事，襄妃和婉妃的话我听着，便是再愚钝的人也听出来话里的意思了。我与悬衷关系甚笃，在别人眼里我未必不算接近长春的人，何况在宫里这个地方，也不是我持中庸之态，就能无风无浪、各自相安的。这一层我思虑过，在太妃娘娘的提点下，心里亦明澈了几分，确实生起投诚中宫门下的心思，况且皇后娘娘本就是后宫之主，我等六宫妃御本就该拜服在她之下，如今襄妃既然对我有示好之意，我怎会拒绝。抿唇又笑】
从前悬衷、罗缬她们也常跟我说起襄姐姐的，是我怕姐姐平日里事儿繁忙，我没的来打搅您。既姐姐都这般说了，妹妹以后肯定常来，到时候就怕您见着我都烦了。
【如此说着，那厢照顾小公主的嬷嬷说公主睡醒了，偏首瞧见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才与婉妃一起告离了永绥殿。襄妃待人亲切和真诚，我在心中亦是记下了。】

【这做糕点的手艺业已入宫后，同长春走动亲近起来，闲时跟着她学来的。也并非多么久远的事情，只那时来往永绥时，多是满室欢声，有时同悬衷一并来，有时是单独来，那时殿内萦绕着的是宫里惯爱用的香，人人面上都盈着笑意，不似如今殿里的药味难散，欢欣也只是当下片刻。也盼上天瞧得这份慈母心，早降恩泽于公主。】
【有眉龄帮着一并说，又说及这乳糕是一早起来的心血，乃见襄妃尝了才弯了笑，只而后的话实在是不敢当的。】您是师父看徒弟，如何看如何好——
【畴昔于糕点一道上平平，若说是打发辰光且还好，若是说做了端出来招呼旁人，那是不能够的。且不说人家如何想，便是我自个儿都觉怠慢人的。】臣妾还没学全，您可不能不管了
【轻轻与眉龄眨了眨眼，顽笑。】还是笨些好，多得些指点
【而后的字字句句皆乃慈母心，论及小公主时，她眉眼间的愁色便再也未散。自己膝下亦有一女，便是稍稍换位想一想，便心如刀割般的难受，自也体会她刻下的心情。早前就说，自己若一浮萍，平日里有赖她的指点与照顾，刻下自也急她所急。】
吃不下药可怎么好，可试过旁的法子？
或是传太医来问问，太医院擅治小儿的太医许是有法子呢【默默叹。】您就是急狠了，哪里真舍得去下手，公主还小，自也不肯吃那苦兮兮的药汁的
【小儿难带方在于此，还未能明理听人言，只凭着天生的本能，抵触或是喜欢什么，有些事上于小儿身上真真是束手无策的。一壁想着畴昔可曾听过些关小儿病理，奈何想了半响无果，于家中时从未见过照料幼儿一事，当下也只是干着急，或是出言宽慰襄妃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