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用度想来是内务府供应，就连我们的衣服也是由内务府裁制，以前也不必我们去操心样式亦或是布料，只是——博尔君府却非内务府供应，还有几日就是玛法的大寿，一时也想不起送什么好，思来想去不如送件衣服，只是送什么样的衣服我却不知）：绸缎的吧？
（我实则也不懂送什么布料，毕竟我什么时候自己来过这种地方，若说书籍玩物还差强人意，若是布料简直是——）：来深色的吧

（临近冬日，一年来阿玛额娘给的大子儿、碎银，说是零用，可我哪有甚么花钱的地方，思来想去，干脆来绸缎庄给哥哥裁一身冬服。）
（人生地不熟，只好与府里新买的小丫鬟说几句好话，叫她悄悄带我往这边来。可是年纪还小，哪里明白男子、况还是哥哥那个年纪的爱好什么花样。见边儿上有一位大人，鼓足了胆气，先套个近乎，再请他拿主意。）绸缎或许薄了些，您是做冬服里衣？或许香云纱更佳。

（眼前的女孩比我小了几岁，应该同表哥家的侄子侄女差不多年岁，我从来不懂如何跟他们相处，总觉得小了几岁喜欢的终归不一样或者不同，譬如我同长姐，因为相差了几岁喜欢的东西也是有所不同，若说给自己穿我就知道如何选择可选给长者就——）：薄吗？反正给屋子里穿
（玛法常年不出屋，甚至连博尔君府都不曾出去，故而丝绸应该算不得薄了吧）：小姑娘怎么一个人来的？旁边也没个大人

（贸然同陌生男子说话，已是鼓足了十分勇气，待他转过身来，福身一礼，续道。）其实说来，香云纱也是缎子，只是要稍稍厚些，更柔软亲肤，还不怕虫子咬！（眉头稍微蹙了蹙，说道。）北京的天儿大抵干燥些，这还好说，往常在南方，潮气一起，虫子总想着往衣服里钻。
（眨了眨眼，答他。）我要给家中兄长买礼物，不能叫大人跟着——否则衣服还没裁好，他便先知晓了。

：你懂的还真多
（眼前的女孩年岁不大懂得却不少，这布料之类我是不懂，大抵女孩子都懂这些吧，就如同珺珺也多多少少懂些，若放在平日自然是拖着珺珺一道，只是今日她陪着额娘去花市只好自己来了）：男儿衣服年少者大抵都喜欢浅色的
（譬如我就喜欢浅色的，而几个哥哥似乎喜欢颜色深些，这大抵就是因为年纪相差的关系吧）：不过个人喜好不同，也未必都是如此

来之前寻嬷嬷抱了抱佛脚——（此言一出，又闻后句，眼睛登时一亮。）真的吗？
（原不知该如何提起请教这茬，如今他先一步说起，自然喜出望外，话音也轻快许多。）我哥哥大抵同您年纪差不多，唔，个子也差不多，不大喜欢舞刀弄棒，倒满心希望做个吟游诗人——
（才觉这一串儿说得有些急，忙止了话头，小心问他。）您觉得，他会喜欢哪种？

：当然是真的，我弟弟也喜欢浅色的，只不过我哥哥却偏深色了
（我记得想长兄似乎喜欢深色的，阿玛亦是，而我就偏喜欢这类浅色，素净的颜色，他长兄同我如果差不多年岁也不过是个少年，应该未及弱冠）：要是我的话就会选那种天蓝色亦或是石青色，不过石青色多是舞刀弄棒的人
（沉思再三才给他指了指天蓝色的衣服和白色的，闻之后话又道）：所谓礼轻情意重，无论选了哪种想来你哥哥都会喜欢

（与我时常做算术题不同，哥哥更喜欢舞文弄墨，仰古今名士，读书到兴致所至，常废寝忘食，或感怀极深，时有怅然泪下。而他又一向最偏宠我，这位公子所言倒分毫不差，掩唇轻笑。）额娘往常总说，便是送个草编蚂蚱，哥哥也只有叫好的份儿，他惯来顺着我，只是我想，除了情谊之外，他亦真心喜欢，才是上佳。
（依次看过眼前布匹，迟疑道。）那……天蓝色？比白色多一分宁静悠远，好似更合宜。

：白色虽然素净可比天蓝色总少了点什么
（至于少什么我也实在说不清，我亦喜欢白色，总觉得比较素净，只是我却很少穿，若是登山时候写字时候特别容易脏，墨水难洗如此就污了一件衣服）：文人墨客多半喜欢蓝色，想来他是喜欢的
（我于声遥堂见过不少以文会友的男子，他们的衣服皆以白蓝为主，年长的多以灰绿为主，如此他哥哥应该喜欢吧）

（哥哥慕魏晋名人，然而我识字浅，对他们未深考究，只在他通过讲的琐碎故事里记住了名姓，却不知习性如何、若要他们来挑拣衣裳，会作何打算。他与哥哥年纪相仿，想来照着选总不会错，眉眼宛如月牙，说。）我信您～
（打好主意，晃了半天犹豫不定的心思终于安稳下来，柔声对边上等候许多的小二说。）麻烦您替我裁这匹料子，做一件德胜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