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
2、旅行
霜序见临，金叶飘摇。
东京的寒凉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落下，人们开始慢慢的减少外出，碧空尽头一列秋雁向南啼，仰着颈，晃着悬空的小腿，左摇右摆的，像是打着拍子问她。
“白白~白白——你去过汴梁之外吗”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我确实对冬天的到来感到一些畏惧，因为又要被师傅摁着脑袋去数梅描梅了，梅花年年还有不同的吗？
但确实还有一段时间，让我足够来逃避这件事，比如和赵橒橒找个闲散的午后消磨秋天。
“哼，”这问题也太幼稚了吧！“当然啦，我去过好多好多好多地方呢。”
抬头望天，云朵飘起来，又时很快，又时又像静止。

“我没有去过”
晃动的原因并非是靖县主好动的本质，而不过是小姑娘尚未长够的身量不足以触到另一个平面。而此刻也慢慢的缓了下来，大约是因为没有体验过的三分懊丧。
但小县主的脖颈仍仰着，仿佛是眼随着雁飞去，便也能见更广阔的天地。
“你旅行去过哪里呢”

转头看看赵橒橒，人家就是那么说一句，没想到她还真会问嘛！可恶，那我怎么能示弱呢！鼓起两腮且自以为若无其事地开始掰手指。
“我去过可多啦……”
抬头又看天，我到底都去过哪儿呢？脑子好像转不过来了，这就是脑梗吗。
“扬州，杭州，扬州，杭州，扬州……”
没准能忽悠过去吧！

噢——可多啦。
那可真羡慕，燕云十六州，两浙江南，我具未瞧过，汴京城郊是靖县主迄今去过最远的地界。于是我投以期待的目光看她，想等她说一些旅游的趣闻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好啊——”
“停！你在数喜欢不喜欢吗”

哎呀，还是被拆穿啦。
颊边泛起两团不明原因的火热，先生说看起来是山楂红色。但尴尬的时候怎么能想到嘛！捧掌捂住两边的脸，嘴巴嘟嘟嘟嘟嘟嘟。
“什么嘛，不是啦不是啦。”
我出生在杭州，被爹爹接回来时路过了扬州，其实好像还有个叫应天府的地方——但我地理不好，应该忘了当时的旅游路线。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嘛。”

白白脸上腾红的样子好可爱，白里透红的，忍不住戳戳。好嘛，她好快啊，就用手捂住了脸，我只能见缝插针啦。
“是啦是啦”
未见过的东西，如也不曾在书中读过，想象起来，就总是很匮乏的。是以远游的光景，不借旁人片语，连梦也难做。
“不知道，只要是汴梁以外，哪里都可以？”

她戳我一下，我就要熟了——为什么薛见就不容易脸红呢？为什么我一紧张就脸红呢？为什么我看见小县主就要脸红呢？哎！这世界上未知答案的问题可太多啦。
胳膊落下，头往身旁人肩上靠，抬头往上看，黑呼呼的雁群给天划了个大口子。
“诶，其实这里的天和我在杭州看的也一样呀，”
“干嘛要去外面呢？”

“见过了才晓得是或不同啊”
我时而觉得白白一点也不像她的名字，她应该叫粉粉的。两手捂着双颊的样子，可比我这个喜欢穿男孩子衣服的姑娘，可爱的多了。
肩头一沉，顺往天际又去，仍是方才那群雁，盘桓着，还未离去。难得的，赵橒愿意说些道理来听。
“求而不得才心动，道理是一样的吧”

我几乎和她头靠头了，并不重，但是我们两个都毛茸茸的，梳不干净的细碎头发被风吹进后衣领里，总之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发。
“喔，”道理人人都讲，听着句句都烦，但小县主怎么不会惹人烦的？这又是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了。“我觉得我们好像小鸟喔，毛毛蓬蓬又香香。”
“没准上面那群大鸟会带我们出去玩呢！”
虽然它们没我们好看且品种不明。

两个人挨在一处，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幼稚而单一的玩乐却很有趣一般的没有尽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般夸自己的”
大多时候，心里夸过便罢了，像薛白白这样明晃晃的说出来的，还真少见。群雁盘旋高处，一圈又一圈的，看了这许久，竟也未觉出晕眩来。
诚恳。
“你的翎羽长齐了吗”

西南风一劲，额前没长好的刘海就哗哗地飞起来，露出短小的额头，刘海如同本体，似乎本人就要完全地曝光在东京城辽远的秋日里了。
“哎呀，”连忙拿手把飞开的发都拨棱回去，轻轻抖抖头，尴尬尬，“好像没有耶。”
手往天上戳，似乎自己可以海贼王那样伸长似的。
“它们飞得好高哦，我觉得比远处宋宫里那什么台子亭子的还高呢！”
“橒橒橒橒，”从她颈间冒出头来，“哪里又是什么样子的呀？”

13
白白的刘海真好玩，本人就没有刘海，连鬓发大多数时候都被梳头的阿奴别在一处，此时闹腾出杂七杂八的碎发已是最大的限度了，归时难免要遭一通游说的。
“那就飞不上去啦——好可惜，大鸟没法带出去玩”
白烟开月？月满亭心？不管是什么台子亭子，总归我也只是听闻，未尝去过。
“阿爹也不常带我往里面走，许是嫌我像去郊游吧”
但我隐约的晓得，或许是因为那一处比汴梁的天还要矮。

抚清额头的碎发，双手又捧脸——我是不是胖了！肉怎么要溢出指缝！观察了几秒橒橒，发现她的脸好小哦，我一个巴掌过去——就，就盖住了。
“等我瘦身成功的，一定能飞上去。”
说实话虽然我被爹爹带来汴京，成为那一块砖头砸死三个宗亲的大城市的一员，但我们家……还是有点穷的，至于宫里就更没机会见啦。
“那吃的多不多哇？有红烧排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