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
金光瑶睁开眼,面前的景象吓了他一大跳。自己上一秒还在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棺材里,怎么下一秒就好好地站在一间小屋中。他借着点月光仔细看了看四周,整个人感觉更不好了。他似乎来到了云深不知处的寒室。
当初通行玉令在手,他来寒室就像进自己家一样方便,决不会认错。再说了,旁边榻上躺着的,不是蓝曦臣是谁?
饶是金光瑶位居仙督多年见惯大风大浪,也不由得愣住了片刻。他研究了一会,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呈半透明状,并无实体。或许自己只剩魂魄也未可知。再者,谁会闲得没事把自己这个身败名裂的仙督魂魄放出来?
保不齐…是蓝曦臣吧。金光瑶冷笑着瞄了一眼自己这位睡得正熟的好二哥,观音庙那一剑尚且历历在目,突然翻脸,说捅就捅,便是金光瑶向来算无遗策,却也独独没算到会有这一剑。
呸。金光瑶朝着空气啐了一口。什么二哥,蓝曦臣亲口说得明白,“这声二哥,你不必再叫了”。算你狠,算我走眼,原来皎皎君子竟是这般果决的人。金光瑶转身就想走,没想到自己轻轻松松就可穿墙而过,但无论如何也只能在蓝曦臣身侧一定范围内活动。游荡了半夜,也找不到解决之法。
金光瑶低低骂了一句,忽地听见钟声响起,卯时已至。只见蓝曦臣起身盥洗,一丝不苟穿上蓝家校服,又正了正抹额,便向门外走去。金光瑶也只得跟着他往外走。
等等,自己不会以后都得这样跟着蓝曦臣吧!金光瑶惊道。
晨昏定省,蓝家家规向来古板。比不得金鳞台,金光善夫妇巴不得自己滚得越远越好。
蓝曦臣向蓝启仁问安毕,蓝启仁便道,“曦臣你前段时间闭关近三月,可还顺利?”
蓝曦臣回道,“一切顺利,侄儿于闭关中又大有领悟。”
“那叔父也便放心了。”蓝启仁道,“你前些年浑浑噩噩常常闭关不出,门生们都有些不安。这才刚好了一段时间又闭关这么久,叔父只担心你……”
话未说完便被蓝曦臣截住,“曦臣早已无碍。身为蓝氏家主,曦臣自会多注意言行举止,以为诸门生表率。”接着又岔开话题说,“昨日接到忘机书信,说是他同魏公子不日便要回云深不知处,想来会有好几日热闹了。”
而金光瑶却有些好奇,自己跟着蓝曦臣这么多年,素知他一贯温吞平和,若非云深不知处被烧不得不携书出逃那般狼狈境地,蓝曦臣怎会有颓废的时候?
蓝启仁见提到魏无羡,不由得皱了皱眉,半晌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他们年轻人闹去吧。”
又略略聊了几句,蓝曦臣方告辞离去。
回到寒室,蓝曦臣着手处理族务。这些事情大多繁杂琐屑,又兼有账目收支核对、人际往来收受之事,凭那四千家规也不好解决。金光瑶瞧着蓝曦臣桩桩件件了结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倒觉得面前之人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蓝宗主就如谪仙人一般不染凡尘俗世,和他在一起多是弹琴作画,或是一同夜猎,便是在清谈会上也极少主动与人攀谈。难得入世还是因云深不知处被烧,他携书出逃,流落云梦,二人初遇,而这段时光,显然蓝曦臣此后不欲再提起。金光瑶知道那是他毕生之耻,忍不住腹诽道,若不是碰见我,瞧瞧你洗个衣服都能洗破,一个人能活几天?定要比有我时狼狈百倍。金光瑶一阵数落,帮你洗衣做饭筹钱逃命,我简直就是被你迷了心窍,哪成想会有一天死在你手上!
如今乍见蓝曦臣对这些俗务得心应手,他才想起来蓝曦臣亦是一家之主,不过在自己面前,蓝曦臣总是那般超凡脱俗,或者只是从前自己总把蓝曦臣捧上神坛敬着讨好着,不敢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展现给他看罢了。
蓝曦臣笔走龙蛇,案上处理好的书折越堆越高。不知不觉中有门生送来午膳。金光瑶一看那菜叶树根,忍不住笑得打跌。这下你可没理由去金鳞台蹭吃蹭喝了吧。金光瑶不觉心情好了许多,想起从前蓝曦臣上金鳞台也是家常便饭,自己总怕招待不好蓝大公子,单独在绽园内给他设了个小厨房,专门在蓝曦臣来的时候开伙。金光瑶也知云深不知处饮食单调,便时常想着办法天南海北地弄些开胃爽口的菜色候着蓝曦臣。蓝曦臣曾说这般过于奢靡,而他只道是金家惯例,自己平日也是如此。
金光瑶饶有兴味地看着蓝曦臣面无表情咽下那些汤汤水水,又想起昔日蓝曦臣在金鳞台最爱喝的一盏樱桃莲子羹,不知厨子用了什么法子将莲子清香与樱桃果香巧妙结合,又解暑,又不甜腻。想来自他死后,绽园的厨子必是各奔东西,云深不知处素来简朴,蓝曦臣怕是再难享受了。
午饭用毕,也不见蓝曦臣小憩,但见他开了书柜,取出几本小册子,又埋头开始奋笔疾书。金光瑶凑前去,看这册子已被蓝曦臣的笔记和批注写得满满当当,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见他写的是“……聂氏于北方独大,怀桑善掩饰,不可捉摸,并非善与之辈,必多加小心
金光瑶睁开眼,面前的景象吓了他一大跳。自己上一秒还在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棺材里,怎么下一秒就好好地站在一间小屋中。他借着点月光仔细看了看四周,整个人感觉更不好了。他似乎来到了云深不知处的寒室。
当初通行玉令在手,他来寒室就像进自己家一样方便,决不会认错。再说了,旁边榻上躺着的,不是蓝曦臣是谁?
饶是金光瑶位居仙督多年见惯大风大浪,也不由得愣住了片刻。他研究了一会,发现自己整个身体呈半透明状,并无实体。或许自己只剩魂魄也未可知。再者,谁会闲得没事把自己这个身败名裂的仙督魂魄放出来?
保不齐…是蓝曦臣吧。金光瑶冷笑着瞄了一眼自己这位睡得正熟的好二哥,观音庙那一剑尚且历历在目,突然翻脸,说捅就捅,便是金光瑶向来算无遗策,却也独独没算到会有这一剑。
呸。金光瑶朝着空气啐了一口。什么二哥,蓝曦臣亲口说得明白,“这声二哥,你不必再叫了”。算你狠,算我走眼,原来皎皎君子竟是这般果决的人。金光瑶转身就想走,没想到自己轻轻松松就可穿墙而过,但无论如何也只能在蓝曦臣身侧一定范围内活动。游荡了半夜,也找不到解决之法。
金光瑶低低骂了一句,忽地听见钟声响起,卯时已至。只见蓝曦臣起身盥洗,一丝不苟穿上蓝家校服,又正了正抹额,便向门外走去。金光瑶也只得跟着他往外走。
等等,自己不会以后都得这样跟着蓝曦臣吧!金光瑶惊道。
晨昏定省,蓝家家规向来古板。比不得金鳞台,金光善夫妇巴不得自己滚得越远越好。
蓝曦臣向蓝启仁问安毕,蓝启仁便道,“曦臣你前段时间闭关近三月,可还顺利?”
蓝曦臣回道,“一切顺利,侄儿于闭关中又大有领悟。”
“那叔父也便放心了。”蓝启仁道,“你前些年浑浑噩噩常常闭关不出,门生们都有些不安。这才刚好了一段时间又闭关这么久,叔父只担心你……”
话未说完便被蓝曦臣截住,“曦臣早已无碍。身为蓝氏家主,曦臣自会多注意言行举止,以为诸门生表率。”接着又岔开话题说,“昨日接到忘机书信,说是他同魏公子不日便要回云深不知处,想来会有好几日热闹了。”
而金光瑶却有些好奇,自己跟着蓝曦臣这么多年,素知他一贯温吞平和,若非云深不知处被烧不得不携书出逃那般狼狈境地,蓝曦臣怎会有颓废的时候?
蓝启仁见提到魏无羡,不由得皱了皱眉,半晌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他们年轻人闹去吧。”
又略略聊了几句,蓝曦臣方告辞离去。
回到寒室,蓝曦臣着手处理族务。这些事情大多繁杂琐屑,又兼有账目收支核对、人际往来收受之事,凭那四千家规也不好解决。金光瑶瞧着蓝曦臣桩桩件件了结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倒觉得面前之人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蓝宗主就如谪仙人一般不染凡尘俗世,和他在一起多是弹琴作画,或是一同夜猎,便是在清谈会上也极少主动与人攀谈。难得入世还是因云深不知处被烧,他携书出逃,流落云梦,二人初遇,而这段时光,显然蓝曦臣此后不欲再提起。金光瑶知道那是他毕生之耻,忍不住腹诽道,若不是碰见我,瞧瞧你洗个衣服都能洗破,一个人能活几天?定要比有我时狼狈百倍。金光瑶一阵数落,帮你洗衣做饭筹钱逃命,我简直就是被你迷了心窍,哪成想会有一天死在你手上!
如今乍见蓝曦臣对这些俗务得心应手,他才想起来蓝曦臣亦是一家之主,不过在自己面前,蓝曦臣总是那般超凡脱俗,或者只是从前自己总把蓝曦臣捧上神坛敬着讨好着,不敢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展现给他看罢了。
蓝曦臣笔走龙蛇,案上处理好的书折越堆越高。不知不觉中有门生送来午膳。金光瑶一看那菜叶树根,忍不住笑得打跌。这下你可没理由去金鳞台蹭吃蹭喝了吧。金光瑶不觉心情好了许多,想起从前蓝曦臣上金鳞台也是家常便饭,自己总怕招待不好蓝大公子,单独在绽园内给他设了个小厨房,专门在蓝曦臣来的时候开伙。金光瑶也知云深不知处饮食单调,便时常想着办法天南海北地弄些开胃爽口的菜色候着蓝曦臣。蓝曦臣曾说这般过于奢靡,而他只道是金家惯例,自己平日也是如此。
金光瑶饶有兴味地看着蓝曦臣面无表情咽下那些汤汤水水,又想起昔日蓝曦臣在金鳞台最爱喝的一盏樱桃莲子羹,不知厨子用了什么法子将莲子清香与樱桃果香巧妙结合,又解暑,又不甜腻。想来自他死后,绽园的厨子必是各奔东西,云深不知处素来简朴,蓝曦臣怕是再难享受了。
午饭用毕,也不见蓝曦臣小憩,但见他开了书柜,取出几本小册子,又埋头开始奋笔疾书。金光瑶凑前去,看这册子已被蓝曦臣的笔记和批注写得满满当当,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见他写的是“……聂氏于北方独大,怀桑善掩饰,不可捉摸,并非善与之辈,必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