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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不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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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半架空


IP属地:加拿大1楼2020-07-24 00:13回复
    1、甜甜圈
    当那对婆媳走进诊疗室的时候,春野樱在和日向雏田聊眼霜。
    她说她的女儿佐良娜从她读书的地方邮来了两个小瓶,淡紫色玻璃矮瓶,圆塑料盖子,上面有英文,她都不大认识,但这在她的年纪也算得上正常。
    她说,那两个小瓶子里面是粉橘色的膏体,又软又香,是忍者村外面的女人用的。她按照女儿在电话里教的用法,用小指沾点涂到眼角,却发现那软膏嵌进了眼角的细纹里,抚不平了,填不满了,提不起来了。她边说边笑,碧色的眼波仿佛要扩散至眼角的支流。
    日向雏田也随着她笑,她说这些年变化得太快,一堆没见过的东西传了进来,而这里的东西却传不出去,说到这里,两个人俱是不笑了。
    那是个秋天的下午,外面的天空瓦蓝,外面的广播在响,再过一个星期,忍者村会有一场盛大的文化节。
    “和男忍者一样,女忍者也有着高超的忍术,而她们的美丽也为忍术增添了浪漫与柔情。接下来的节目,就是以舞蹈的形式凸显女忍之美,请大家欣赏……”就在这个时候,那对婆媳走了进来,而日向雏田几乎是同时展开了份报纸来读,一张不甚平正的报纸横亘在她与病人之间,她用散碎新闻作了降书,提前休战。
    那婆婆年逾六十,穿绛色的麻质长袍,下身是同色的长裤,一块鸡蛋大小的琥珀让深棕编花绳垂在了胸口。她看起来不甚老,面皮光滑,脸上的那点丰腴让时间炼了去,头发染了黑,梳成了个圆髻。那媳妇也三十有余,头发却是久不染过,几根白发就藏在马尾里,她穿黑色棉布连衣裙,蹬着双木屐,脸上没有妆,像是整个人都肿着,随着婆婆进了门,见她婆婆落了座,她才在圆凳上坐下。
    “大夫,”那婆婆中气很足:“木叶里的人都说,你们这忍者医术比那些洋玩意好得多,最适合我们日本人体质,要说这医术就是传统的好。我今天带我这媳妇来让你们帮看看,这都第三胎了,也不知道是个姑娘小子。”
    春野樱微微一愣,目光停留在她的一块浅咖色老年斑上,旋即道:“这个性别筛查是…”
    “我知道,村里的医院都不让查这个。所以我带她来了,听说这里有个姓旋涡的大夫,她有双白眼,能给看出来是男是女。”
    “旋涡大夫,”春野樱听见雏田的报纸似乎轻微的抖了一下:“她今天不在班。而且男孩女孩一个样的…”
    “是啊,谁说不是?”她有些亢奋:“男孩女孩我都一样疼,但这都两个孙女了,这不也求个多样性吗?大夫,你知道旋涡大夫什么时候在班啊?”
    “下周,”春野樱的语调倏地降了下来:“下周一她就在。”
    “哎!好,我们下周再来。”那婆婆起了身,径自出了门,那媳妇随了上去,像一个放大的影子。
    “这都叫什么事。”春野樱喃喃道。
    “还是个闺女。”雏田放下了报纸:“那婆子你可认识?”
    “有点印象,家里开果子铺的,叫什么铁什么果子铺。”春野樱回忆道:“一个苍蝇铺子,不成什么气候,这么个小店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传。”
    “是啊,”日向雏田附和:“儿子也没什么好的,要说还是佐良娜体贴,我们家那个混小子,半点用处也没有。”
    春野樱想要说什么,但却只是笑。雏田本意是体谅她,她有儿子,而她没有。人人都说她应该要个儿子,说得孩子像是眼霜、香水、口红,一个个码在柜台里,等她去挑。
    偏生佐助也这样想,他想要个儿子,想要他像父亲,像哥哥,像不像自己倒不那么在乎?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春野樱暗笑,他希望让新的去延续旧的,让生的去承接死的,哪里是爱孩子啊,分明是想借腹做本活家谱。就凭着这点清醒,她和佐助没有儿子,春野樱本就是医忍,夫妻俩也用不着寻医问药,就一年年的过,别说儿子,孩子都不曾见过。
    “可能是缘分没到。”她安慰佐助,安慰到佐良娜去外面的大学学了舞蹈,佐助才对“缘分”死了心。
    春野樱在四点就离了班,雏田替她坐镇到正常下班时间。


    IP属地:加拿大2楼2020-07-24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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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佐良娜要回来,她打过电话,也发过消息,说要带个朋友,八成是男朋友,但这也没什么,春野樱见过佐良娜跳舞,跳得是真好。
      她和一群大学同学到木叶来演出,春野樱第一次见这么繁多的舞。台上的佐良娜和生活里的佐良娜是不一样的。生活里的她是个年轻姑娘,是她做饭能烧糊锅的女儿,是那踢完了球也一身汗的年轻人,她跑进家里,袜子在地板上能踩出湿脚印,穿过走廊,跑进厨房里,在正在做饭的春野樱身边打开冰箱,跳舞的女孩子,可乐是不敢恣意的,她喝健怡,春野樱听见那拉环一声脆响,佐良娜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她身上的汗味,一股股的升腾起来,像是咸涩的海风。
      而到了舞台上,她就有更多的选择了,可以是神、是女王、是林间的鹿、是花圃里的花,是母亲,是妻子,是为了情人心碎的女子,她把别人几辈子的经历,都在舞台上跳尽了。那天,她扮河中仙子,穿湖绿纱绸衣裳,黑色的头发就披在身后,一滴水珠状的水晶从抹额垂到额心,随着每一个动作而摇曳,她的腕上玉环泠泠响着,模仿那水流冲在碎石上,她的女儿,一个艳光四射的年轻女人,从那象征着河流的蓝绿色丝绸上迤逦而来,怎样的河水能造出这样钟灵毓秀的神,在灯光里,她似乎能闻到女儿身上河水的味道。
      佐良娜生得不算极好,比不上她父亲,也比不上春野樱。她生得不丑,是个瓜子脸,五官甜润的年轻人,但她不够美,但如今她舞起来了,她就是女神,是那条河淬炼出的精华,她的身上有光,皮肤下,青春在静静燃着。
      除了佐良娜的舞,春野樱记得一支舞,一对女孩都作印度少女打扮,对着一座神像起舞,她将双手贴着摊平,献给那神像,即是献出身,也是献出心。那深色衣服的雪山女神赢得了那神像的青睐,成了他的妻子。虽是神话却也是写实,女人结婚总要献出点什么,然后不断地献出点什么。
      她记得当武器的威力超过了忍术,村里的忍者就多开始和军方合作。佐助去了,鸣人也是,那一辈出色些的忍者都去了,她和雏田没有,留在家中抚育子女。雏田不甚在乎,而她也是想去的,我是纲手的徒弟,出色的女忍,为什么我就去不得。
      她去不得,留在家照顾还是个婴儿的佐良娜,而她只会哭。这个黑色头发的婴儿,是这个家里的魔王,她没有原因地彻夜啼哭,而春野樱却不能停止供养,她要养她,谁让她是母亲,她要将这个脸上皱皱的孩子养大,坚信这褶皱里藏着个漂亮的大姑娘,而事实上,这算不上春野樱的好时候,她刚生完孩子三个月,觉得自己像一头卸了货的母牛。
      她记得一个夏日的晚上,热,风扇吹着,佐良娜安睡着,但她热,寝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从窗户看,墨蓝的天空,一轮硕大明亮的月亮,蝉叫着,檐下的风铃轻轻地叮一声,她从衣柜里摸出件外衣,出了门。外面凉快,不想屋里,炼丹炉一样。夏日的夜晚算不上黑,她又是女忍,径自往湖边走,荷花就在湖里,让月光照得发亮。莲蓬应该是碧绿的,里面的莲子都开始饱胀了起来,几丝黄色的蕊围绕在莲蓬边,花瓣也还是在的,花尖粉红,到了花心,却又是白色了,那荷叶比荷花还可爱些,上面有着溜圆的露珠,她抓住近岸的叶子轻轻一拉,那露珠在光滑的荷叶上跳了起来,有些侥幸有荷叶接住,在页面上滑来滑去,有些就顺着叶边滴进了湖。她先是站着看,随后蹲了下来,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着,家里有一个婴儿,但她一步也不愿挪动,她不想回家。
      当佐良娜一岁的时候,佐助回来了,大约是跟军方见了不少新鲜玩意,进一步加深了对人性的厌恶,他正经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又变回一个稳重深沉的丈夫。
      “我们再要个儿子吧,像哥哥、父亲一样的儿子。”一日吃饭时他说,那段时间他总看起来很疲惫,似乎连咀嚼都没力气。
      她像是没听到,外面雪下得簌簌的,她耳边却是夏日蚊子的嗡嗡声,荷叶上的水珠落入湖里的滴答声,蝉叫着,风铃在她耳边一叮。“好”,她说。


      IP属地:加拿大3楼2020-07-24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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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甜甜圈
        她在回家的路上想要买些点心给佐良娜和那个面目不清的年轻人。铁什么果子铺是一定不会考虑的,她丝毫不想会晤那对婆媳。
        她去的是如月点心屋,传统的和西式的都有,白色门脸,大透明玻璃窗,窗框是白色,门前放白色木头躺椅,白色小花篮,一把天蓝色大阳伞撑着,硬拗西式造型。这店据说很是流行,今年也开到了村子里。
        进了店,里面内有乾坤,太极似的分成了黑白两边,白色的穿浅蓝洋装黑色平底鞋的女店员,那里卖西点。奶油蛋糕、马芬、提拉米苏、马克龙,那的东西都大,分量十足。她记得雏田上次过生日,医院为她在这里订了蛋糕,花费差不多,却是那么雪白圆润的一个,奶油香滑,腥气是一点没有的。店的另边是黑色的,地板也是深色木料,还做了一个很小的台阶,一个穿黑和服的女店员站在里面,当春野樱走向她的区域,她迎了出来,春野樱才发现,那和服是极深的红色。
        店里的果子要比西点名贵得多,如月家的点心盒子想来是份好礼物,因此时常被人转手。春野樱记得在初夏的时候收到了一份如月点心屋的点心,打开时,发现里面蠕动着无数蛾的幼虫,点心虽已霉烂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想必是转手了多次吧。
        “今天有什么新鲜点心吗?”她问,她想要一些看起来好看的小东西,来招待女儿和她的小朋友。
        “太太,”那女店员听起来有点惊魂未定:“今天只剩下些枫叶馒头、小豆果子之类的小点心了,刚刚,”她咬了下嘴唇:“刚刚如月夫人来过,说要见客,就都拿了走去。”
        春野樱又向那白色的世界望了望。佐助不喜欢西点。但她不确定他是因为太喜欢传统点心,还是因为单纯地没办法接受西方的点心。佐良娜小的时候,蛋糕流行了起来,她同龄的孩子都喜欢吃,过生日的时候也想要上那么一个,但佐助不喜欢这样。他带着这个孩子喝茶水,吃团子,吃丸子,吃果子,然后这个孩子就在同学的生日会上吃掉了小半个蛋糕,夜里闹起了肚子。
        这是何必呢,点心有什么不好呢?春野樱甚是不悦,这干点心什么事?不是点心让忍术再无用武之地,不是点心逼得你和军方合作,你又何必向这点心撒气?
        “我知道,但总是想,”佐助道,成年后的他成个了沉稳寡言的男人:“想让她像我一样长大。”
        春野樱没办法再说什么,能说什么?对着这个早年就丧父丧母,手刃了自己哥哥,因为和军方合作,从腿里挖出颗小子弹的男人,她还能说什么。
        他的遭遇不仅能让他沉默,也能封住她的嘴。
        什么叫像你一样长大?那时的她看着年轻的丈夫,我以为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不让佐良娜像你一样长大。不是吃果子喝茶水,住在宇智波的旧宅里,就能让她成为你的孩子。这些话,她想说过,但她终究没能开口。
        今日算个大日子,不如给他个面子吧。她离开了点心屋,向家走去,不行再买些鲜果吧。


        IP属地:加拿大4楼2020-07-24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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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宇智波大夫,宇智波大夫!”铁什么果子铺的婆婆从路边颠着碎步过来,手上是满满一个点心纸盒。
          “您这是…”
          “嗨,这不上我刚才没想周全不是?刚才就该给你们带点家里的果子。”
          “不用了,其实…”
          “哪能不用啊?你拿回去吃,拿回去吃啊。那个雏田大夫周一在班是吧?”
          “她在班,但是…”
          “那就好了,我拿着点心过去,到时候求她好好给我那媳妇看看,看看这回是不是个小子。”
          这老婆子就不能让人说一句完整话。春野樱拿过她手里的点心盒子,看着这婆子道:“好。”只要说的够短,她就无处插嘴。
          那婆子也是一愣,随即道:“那好,那好,那太好了。”春野樱拎着那沉甸甸的一盒子点心向家里走,黑色印字在白色纸盒上,铁助果子铺。
          当她到家时,佐助已然在家了,他泡了茶,大抵是为女儿准备的。见了她,他道:“回来了?”
          “嗯。”她点了个头,旋即又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最近村子里搞什么文化节,忍者学会也没什么事,嫌我们这些老家伙死气沉沉地碍眼,就让我们先回来。”春野樱看着这个男人,白发就混在黑发里,鬓边白得厉害,他不染,认为没必要。没穿和服,他穿圆领白T恤,下面是一条深蓝色麻布裤子,他身上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饱满,即使人到中年他也不曾发福,若是还是忍者盛行的时代,他怕是大有用处。
          “那个学生怎么样?”春野樱问。
          “不错,高兴得很,说要排一支叫作千鸟的舞。”
          春野樱看着佐助,眼里蠢动着一点温情。她爱他,从少年时期直到现在,虽然这点感情在多年的生活中多有损耗,但她依旧爱他。
          她时常搞不清楚她究竟爱他哪里,若是说他俊美无俦,没错,这就是他的好处,但昔日的诸多好友也是松柏姿的清俊男子。若说他家世优渥,没错,他名下还剩些财货,但这么一栋死气沉沉的宅子,也未必比那些中等之家强上多少。若说他深沉稳重,没错,他做不出任何出格的事,但是,他是则是个有点过分沉默的男子,他更喜欢听。


          IP属地:加拿大5楼2020-07-24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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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指望他说什么?他那张漂亮的嘴可以由吃,可以zz咬,可以吻,可以年轻的时候舔zzz她到后半夜,这张漂亮嘴也能发出声音,能哭能喊,能说要报仇,也能哀嚎。
            这么一张嘴,柔情的甜话,是说不出来了。
            春野樱怀疑,她爱他的的悲剧性。原本是一个好人家的玉雪可爱的小少爷,一下子成了孤儿,踽踽独行多年,杀了兄长,原想安定下来,忍术却又没有用武之地了,她看着,只觉得好好一个玉雕人,却总有人想把他碾成齑粉,所以她的爱,带点怜爱,想把这个易碎的往衣襟里塞。
            “不要嫁给他”。春野樱的母亲曾经这么告诉她:“他是个好人,但不要嫁给他。这个人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人这东西很奇怪的,要是苦惯了一丝甜就填满了。要是痛狠了,见到幸福的事,反倒害怕了。”
            这种害怕,其实更像是一种无所适从。春野樱至今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每日回来,见家里有饭,佐助都要愣一下,家里有人,家里有饭,究竟哪个让他更吃惊呢。记佐良娜一岁左右,他一瘸一拐的回来了,说是子弹刚挖出来,还没恢复好。一个同行的上忍没回来,说是死了,那人没有家口,也没人多问。
            大约几年后,佐助喝醉了,说那孩子原是自卝杀,说让敌方抓了去,gaozz丸割了下来,说要让这种奇奇怪怪的人绝种,那孩子是自己走出来的,他们刚想上去救了,他就抹了脖子,用的不是忍刀,更像是敌方的厨刀,切烤肉切水果的那种。
            那天,那个大铁门,突然就开了,佐助有点口齿不清。
            然后他出来了,十七八岁,还穿着暗部的衣服,下卝身在流卝血,那血就滴在地上,渗进去了。他们其实看不大清他的表情,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就用那小刀,往脖子上一抹,然后,然后,然后,血就一下子喷了出来,他抖了一下就栽倒在地上了。
            就抖了一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樱,小樱,你不知道,鼬,宇智波鼬,他是之前还戳我的额头,然后他也抖了一下,很轻微的,然后,然后他就,他他他。
            他哑了,说不出话了,一对极大的眼睛就盯盯地瞅着她,眼泪汩卝汩地流着,却再说不出一句话。她去拥卝抱他,他抖得像一片雨中的树叶。
            有时候,她也明白,他为什么想要个儿子,似乎是像借着这个孩子让无数逝去的人存身,但她不愿意,自己一个好端端的白胖孩子,好不聪明机灵,凭什么让别人借尸还魂,她不愿意。
            佐良娜曾经卝学习过忍术,佐助曾经想让她开眼,而那时他们已经知道这世上有qiang,有炮,有飞机扔下来的炸zz弹。
            她不同意,若是要开眼,怎么开?
            杀了她的狗?毁了她的布娃娃?
            这世道不确定得很,若是真开了怎么办,也和军方合作,让人捉去抹脖子?
            佐助没拗过她,此后佐良娜就再没穿过忍服,她开始跳舞了。旋涡家的孩子倒是都上了忍者大学,学习父辈那些技艺,但多得不到足够的实战,无非是个花架子罢了,那个叫向日葵的小姑娘,自从到了青卝春卝期,更是试遍了遮瑕膏,好容易才把脸上的小卝胡子遮掉。
            这些变化让佐助无所适从,春野樱适应得还好些,当医忍派不上用场,她就去了木叶忍术医院,一直到现在。
            当春野樱将铁助果子铺的点心一样样的拿出来摆盘,才觉得这点心沉甸甸的,油分足馅料又重,她没办法将这敦实的点心和那快嘴的老婆子联卝系起来。
            佐助叼了块去吃,说有些老味道。
            你这家伙真没品位。春野樱暗自想道。
            佐良娜和如月柏是坐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回来的,先下车的是个司机,那是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穿身粗毛呢衣服,他下车打开了后门,先下来的是佐良娜。
            “妈妈!”她穿红色雪纺裙子,见了春野樱就迎上去。另一扇车门也开了,下来的是个青年男子。
            “你!”
            “你?”
            宇智波夫妇极少见地异口同声道。
            “杀卝人了!杀卝人了啊!”外面突然嘈杂起来。一个邻居大婶跑了进来,一只木屐跑掉了,她一边用脚够着,一边道:“宇智波大夫啊,快跟我们过去看看吧!杀卝人了啊,铁助家的那个媳妇用案板把她婆婆的头砸破了,你快跟我们去看看吧。”


            IP属地:加拿大6楼2020-07-24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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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


              来自手机贴吧7楼2020-07-28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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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0^~


                来自手机贴吧8楼2020-07-28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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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甜甜圈
                  春野樱见过宇智波鼬,一两次,具体的次数记不清了。
                  印象里是个高大健壮的男子,黑色红云袍,鼻边两道沧桑。
                  是个美男子,就和宇智波佐助一样。如今他早就做了土,春野樱也有些记不得他的模样了,但这个女儿带回来的孩子,这个叫如月柏的年轻人就从黑色轿车上那么下来,站在她的院子里。他和宇智波鼬生得极像,都是黑长发,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但他的骨架似乎要小一些,生得却更高,他穿浅蓝衬衫,米色休闲裤,脚上是双巧克力色的皮鞋,穿得算是齐整,被邻居大婶拉走前,春野樱这样想。
                  铁助果子铺离家不远,那大婶将她扯进院里,却看见医护人员已经将那婆婆抬上了担架。
                  那怀着孩子的媳妇坐在竹凳上,脸上溅了血,手上沾着面。几块樱花形状的面团落在地上,一块长方形染血案板就在她的脚边,穿黑蓝色警服的年轻警员站在她面前。
                  她在做点心的时候和婆婆起了争执,春野樱听见邻居们窃窃私语,先是糊了婆婆一脸的面,婆婆逃出厨房,她不依不饶地追上,用案板砸她的头,据说砸了三四下,才被听见惨叫的邻居制止。
                  当发现自己并无用武之地,春野樱便走回了家去。
                  院里的人几乎都进了房,小轿车里的司机正从车里搬出几大箱点心,有浅蓝色包装纸和白色包装纸的,上面都印着如月点心屋。
                  那司机看见了春野樱,向她打了个招呼:“宇智波夫人。”
                  春野樱这时才发现,这司机是个俊俏男子,和她差不多大。
                  春野樱向他点头致意,然后二人进了门。人都在客厅,因为还是传统的装修,大家都跪坐在坐垫上,佐助身边的位置空着,在等她,佐良娜正为每一只茶杯倒上茶水。
                  除了佐良娜和如月柏,家中还有一个女子,穿黑色洋装,就跪坐在如月柏身旁,因是背对着她,春野樱看不清模样,但大约猜到,这人多半是如月柏的母亲。
                  “怎么样妈妈?”佐良娜问她。
                  “救护车来得比我都快,也不知那大婶还叫我去做什么。”春野樱看了看丈夫那张有些阴郁的脸,道:“佐良娜也不等等我。”
                  “伯母,”开口的是那个叫如月柏的年轻人,声音和宇智波鼬没有那样相似,他的声音不似宇智波鼬那般深沉:“佐良娜一直在等您呢。”
                  “等我做什么?”春野樱笑道:“莫不是有贵客要介绍?”
                  她这时才看清了如月柏身边的女子,鹅蛋脸,柳眉桃花眼,直挺挺琼鼻,嘴唇极其丰润,她见春野樱在看她,就笑了起来,耳边的红宝耳坠子在脸边打转:“宇智波夫人幸会。敝姓如月。”
                  “如月夫人。”春野樱笑道,目光却停留在如月柏脸上。这个青年人是个什么来头?
                  “冒昧前来,主要是为了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如月杏臻道:“他什么也不与我说,只说今日有个大场合,原来是让我见这么个娇客。”她笑着看向佐良娜,又看向春野樱:“我也懂我这蠢儿子了,毕竟是这么个金贵人。”
                  “伯母。”春野樱看见女儿脸上飞了两团红云。
                  “我这远道来,也没带什么,就带了些家里的点心。清杉,能请你把点心拿上来吗?”
                  春野樱看那司机起了身,将从那成堆的点心中去了一篮一白两盒,并为大家打开,白色纸盒里面是传统的果子,枫叶,樱花,小兔子,甚至团扇,都做的极为精致。而淡蓝色纸盒里是西点,甜甜圈,颜色极其艳丽,粉红,淡橘,苹果绿,上面都撒上了巧克力彩米。
                  “也不知道,各位都喜欢吃什么。”如月杏臻道:“但若不嫌弃,就请尝一些吧。宇智波先生,宇智波夫人,都请尝一些吧。”佐助拈了块团扇形的果子,春野樱也夫唱妇随,给他点传统面子,也拈了块一样的,这点心做得精致,她一咬,还带点桂花香气。
                  “孩子们也吃。”如月杏臻让道。接下来拿点心的是如月柏,他拣了个苹果绿色的甜甜圈递给佐良娜,随机为自己拣了块樱花形的果子。佐良娜还是喜欢西点的,她看女儿一口咬了下去,一点绿色的脆皮就落在了榻榻米上。这孩子,为自己找了家点心铺子,春野樱暗笑,但这个如月柏究竟是什么人,她看向宇智波佐助。
                  “不知如月先生?”宇智波佐助开口道,春野樱不大喜欢他总一脸阴郁,太过显眼了些。
                  “我这人,运气着实算不得太好。”如月杏臻道:“这孩子的父亲早早就死了,让当时的叛忍杀了。”
                  “不知是哪个贼人?”春野樱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谁知道是哪一个?”如月杏臻道:“用的假名,装成个过路商人,说要见我亡夫。住了七八天,我亡夫经商归来的当晚,他就冲进房里将我那丈夫的脑袋砍了下来。我们原本是想要报仇,可那叛忍组织也覆灭了,着实不知道要如何了。”她一只手搭在了儿子肩上:“好在还有这么个孩子,若不是他,真就一点指望都没了。”
                  “抱歉,勾起夫人的伤心事了。”佐助道:“我们也是忍者,怕是也知道那恶徒,不知那人形貌如何?”
                  “那么多年的事了,记不清了。”如月杏臻低头呷了口茶。
                  叛忍?春野樱看着那个像极了宇智波鼬的男孩子。这孩子长得和那男人真像,她又看了看那个低头喝茶的女人,最后,她看向了她的丈夫。
                  如果可以选择,她可能更想要佐助,而不是宇智波佐助。他的姓氏又沉又苦,一笔一划,全是流不出的眼泪,这么个姓氏压着他,让他从一个单纯快乐的少年,成长为一个阴郁沉默的男子。
                  她知道他疼,但她愿意包容他,所以她嫁给他,给他生了女儿,她以为这样就能将他姓氏里那点残血洗个干净,但她错了。这姓氏就是诅咒,即使她培养出来个爱笑爱跳舞的姑娘,这诅咒变成个清俊男子,还能登堂入室。
                  她开始怨他,我一个聪明漂亮、粉雕玉砌的女儿,却要因为她那暴戾的大伯,阴郁的父亲遭此大祸?
                  凭什么?
                  她捻起一个粉红色的甜甜圈。
                  凭什么?
                  她重重咬下一口,粉色的糖霜就挂在嘴角,你那怪异的血缘还要沾染我的女儿吗,凭什么?
                  “夫人这么说,倒是勾起旧事了,我倒是知道一些。”春野樱听见宇智波佐助道:“就怕孩子们听了嫌我们无趣,佐良娜,请你带着如月先生在附近转转吧,如月先生怕是第一次来木叶吧。”
                  “听说这里还有什么文化节呢。”如月杏臻笑道:“那就让我们佐良娜姑娘带着我这蠢儿子转转吧。”
                  他们说着,春野樱却仿佛都听不到,她将剩下的甜甜圈塞进嘴里,两腮鼓鼓地咀嚼着。


                  IP属地:加拿大9楼2020-07-29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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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月柏有两个学位,他比佐良娜大上几岁。
                    他的本科是洋文,研究生则修习传统文学,佐良娜多少喜欢他这一点。他本就是一个深目高鼻的颀长青年,看起来文质彬彬。佐良娜分不清他的学位和气质的关系,她不知道这种气质是教科书给的,还是学位给的,亦或是自己生出来的。
                    但她若是再大上几岁,回过头来看,就会知道,如月柏的文质彬彬并不是从书本里萃取出来的,那是则是一种变了装的天真稚气。他这人也没见过什么风雨,纤纤弱质,索性将自己埋在书本里,装个衣鱼,逍遥快活。但如今这衣鱼也生了妄念,书本啃来无味了,它想尝尝女儿香。
                    如月柏交往过其他女性,在佐良娜之前。大家都知道的,是一位是大学期间的同学,好温柔安静一个姑娘,他图人家温柔小意,也相处过两年,后来只觉得越来越淡,索性分开了事。
                    他似乎承受不了太过亲密的关系,亦或是他没有承担他人情感的能力。他这人活得像个植物,情情爱爱就是他的阳光雨露,他要靠着这些长成一棵秀颀的树木,偶尔开开花结结果,然后他想要更多,他无数的根茎都伸到更深的地方,他想要更多,爱是他的养分,有的时候茁壮茂密,没的时候,就枯黄萎靡,他总需要别人的认同,才好认同自己。但若是阳光雨露反过来问他要些什么,他却是另一番模样,隐蔽、绿荫,统统不给,拔根就跑。即使枝干吸满了水分,根茎上还带着肥沃的泥土,他也能拔腿就跑。他这个人太过自怜,对自己也过于疼爱。
                    大家都不知道的,也有一个。如月交往过一个不列颠的棕发女人,琥珀色眼睛,生得高大丰腴。如月柏爱她,因为她似乎和母亲全然不同。母亲矮小,她好高的个子,几乎和自己一样,母亲轮廓柔和,而她轮廓鲜明,更妙的是,二人性格截然不同。他最是迷恋这不同。如月杏臻实则是一个性格强硬的女人,而丽娜,这个高个子洋女人,却是个孩童般的女人。
                    她娇嗔、俏皮还带点狡黠,她爱聊天,和如月柏聊自己暴躁古怪的父亲,在如月柏讲了如月杏臻的事后,她一双雪白的胳膊就环到了如月柏脖子上:“我一定不会像你的母亲那样对你的”,她信誓旦旦地说,一双琥珀眼睛盯着他。
                    别的事,他们也聊,性,恋爱,生死,未来,他带丽娜来自己在大学附近租的小房子里来。她那张红唇也爱吃,巧克力、海鲜、奶酪、传统的和西洋的点心,她都往嘴里送,如月家的点心她吃得极多,吃的时候,也会顾上如月柏,她会捻起一个果子或是曲奇喂给如月柏,如月柏吃不了几个,吞不了几口就够了,然后她继续吃,嘴上是如月柏买的口红,指上是如月柏买的戒指,指甲里总带点脏。
                    如月柏想过将她带回家,也想过跟她成婚,而丽娜却在要去见如月杏臻前的一星期和如月柏分了手,与一个家境更优越,容貌更俊美的男子相恋。
                    如月柏好生伤心,正经萎靡了一阵子,直到他遇见了佐良娜。佐良娜的学校组织他们到如月柏的学校演出。佐良娜纸跳了一出,她跳《野天鹅》,讲一个落难公主拯救自己的哥哥们的故事。
                    如月柏来的太迟,他其实只看见了最后一幕,佐良娜穿着粗布衣裳,身边是十几个身上粘了白毛装天鹅的男舞者,他原以为佐良娜也是个西洋人,因为台上的灯光,让她的轮廓过于深邃了。然后这个粗布衣裳的小公主就在台上舞了起来,她旋转,还有点跌撞,一副狂喜的模样,她的白毛哥哥们围在身边,像是鸟巢里等待父母投喂的幼鸽。
                    如月柏看着,一边也想让这个小陀螺救了,一边又觉得她的胸脯形状蛮好的,于是看完了她的舞,就出去买了花,当表演结束,他就等在剧院出口,等佐良娜出来,他就将花献给她。
                    原来也是个东洋女人,他有点失望,于是愣怔了片刻,随机就笑了:“您的舞真美啊,有一种滚烫的生命力。”
                    他们恋爱在三个月后。佐良娜和丽娜是不一样的,她似乎更加娇憨一点,也不吃那么多点心。她说父亲待她好,但是却很沉默。
                    “他听不见人说话”佐良娜说:“你若和他说开心的事,他也不会笑,因为之前太苦,你这点甜根本化不开。你若是诉苦,他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因为之前太过痛苦,你的苦楚太小,甚至不值得出言安慰。”
                    所以在佐良娜面前,如月柏是热爱倾听,无论佐良娜说什么,他都认真听。他会看着她,眼睛发亮,嘴角还要微微上扬,“是这样啊”,“我也这样认为”,“我也有这样的经历”,佐良娜原本是个有点羞涩的姑娘,在他的倾听中,她更愿意说了,她相信别人也会如如月柏一样倾听。恋爱没有让他们成长,反倒让他们更纯真起来。
                    如月柏无疑是爱佐良娜的,但这爱有点不同。他爱她胜过爱那个安静的同学,他爱佐良娜活泼灵动,但这似乎总和对丽娜的感情差一些。或许是面对着丽娜的西洋脸,他绝想不起如月杏臻吧。


                    IP属地:加拿大11楼2020-08-23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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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0-08-28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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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助看到这个标题表示泥奏凯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9-02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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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他们在公园里逛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乘车回去,佐良娜还吃了一只冰激凌,如月柏没有。
                          这冰激凌并不是什么高档东西,艳粉色的一个冰激凌球,上面还沾着些许碎冰,看起来并不丝滑,一个薄脆的蛋筒撑着,他闻到了草莓香精的味道。他比佐良娜要讲究得多,也娇贵得多,如月杏臻算是宠他,让他上最好的学校,并让他随心所欲的读书,家里并不等他挣钱,而他也是受用得很,甚至还带着自己的女朋友一起享受。
                          他带丽娜去吃进口的冰激凌,粉色,肉紫色和莓红色的冰激凌球在盘子里,一只尖头蛋筒扣在冰激凌上,盘子里面撒了白色的糖霜,一只用杏仁软糖捏成的熊猫站在冰激凌旁边。听说这种动物只有中国才有。他吃了一些便不再吃,丽娜会吃得干干净净,她一匙一匙地将冰激凌送进嘴里,然后用叉子插起那只熊猫,一口将之腰斩。他看着,并无任何不快。
                          他也带佐良娜去吃怀石料理,她吃的叫“玉姬的宝石箱”。他们坐在和式包间里,佐良娜身后就是一扇画着竹子德之门,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她打开一只海清色波浪纹的碗盖,里面是极新鲜的鱿鱼,在灯光下,亮的是上面点缀的可食用金箔。
                          他看见佐良娜笑了,像个孩子得了新玩具,像个少女得了华衣美服,极单纯地,只来源于生命中那点惊艳的物。
                          “据说,这以前是给公主吃的。”如月柏说。
                          “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好好尝一尝。”如月柏看着她,乌黑头发,一张白皙的脸衬得格外鲜明,她的脸上还有点绒毛,像个刚成熟的桃子,她耳边闪动着一点亮光,是一对芙蓉石坠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吃完饭后,他送佐良娜回了家,随后开车回了如月家。那天母亲没有外出应酬,见他回来,林清杉忙去泡茶。
                          “你今天很快活。”他的母亲,裹在黑色的丝绸睡袍里,对他说,脸上还有一张面膜,他闻到了极淡的玫瑰味。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隐约觉得她心情不错。
                          “你的脸还红着。”如月杏臻在餐桌前坐下:“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母亲,当年你…”
                          “我怎样?”如月杏臻看着他,一颗红宝石坠子让银色的细项链挂在颈前。
                          “你和父亲是不是也有过很开心的时候?”话出了口,如月柏就后了悔,今晚他让一种过于柔软欣喜的情感笼住了。
                          他感受到了一种欣喜,关于佐良娜。这种冲昏了头脑的快乐让他忍不住想要探求,自己的父母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
                          如月杏臻一愣,随后竟是平平道:“也算有过,不过快乐的时候不多,”她定定地看着如月柏:“你的父亲这一生极苦,他从没像你一样快活过。”
                          自小如月柏就很少从母亲那里听得父亲的事。他听见家里年长的佣人隐隐提起过,父母关系极差,父亲时常动手,到了夜里,很少是听不见哭声的。
                          家里一位姓铃木的老婆婆提过:“当年,如月刃老爷也是个美男子。他好高一个个子,生得也英俊,不像外面的男人黑黢黢的,他白净,许是年轻,也没有胡子,像个书生似的。夫人也美,娇滴滴的,又嫩得很。这样一对好人,怎么就过不到一起去呢?当时的佣人都说,老爷打夫人,头脸不顾地打,所以夫人总化浓妆,粉敷得后,当时老婆子我整天在厨里灶边的,也没见过夫人几次,有一次远远见了。哟,可不是刚嫁来时的水嫩样子了,一张脸涂得白得很,就跟这墙一样。”那婆婆用手指了指墙:“就有这么白。原想着岁数大些小两口就和得来了,谁成想,来了个杀千刀的叛忍,名字也奇怪,穿黑底红云的衣服。”
                          听这位老婆婆说,自父亲去世,家里经年的佣人就都被母亲裁撤,换了新人上来,在如月杏臻怀孕一个月后,舅舅将林清杉送了过来。今夜的如月杏臻似乎是快乐的,她隔着面膜看自己的儿子,目光也是温柔的。
                          这样的时光其实是不多见的,如月杏臻多半是忙碌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如月柏想说,有些话他就想告诉现在的母亲。他恋爱了,他爱上了一个会跳舞的漂亮姑娘,他刚刚带她吃了“玉姬的宝石箱”,她也爱吃,就和你一样。这个姑娘极好,性子单纯又善良,和她在一起,便觉得多得了些阳光,他想告诉她,他有很多话想说。
                          “妈妈!”林淡梅走了进来:“今天的网球赛,我打得特别顺手。”
                          如月柏回头,便看见了一个穿蛋壳青洋装的姑娘。
                          “柏哥也在啊。”她笑眯眯的:“在外面就看见柏哥的车了。”林淡梅生得白,甜,糯,如月杏臻诸如妩媚冷淡的特质,都让林清杉的忠厚冲淡了去,所以她杏眼桃腮,漂亮得极为讨喜,她比如月杏臻高一些,也更为秀颀。
                          “夫人,少爷,喝茶。”林清杉端茶上来,如月柏看见一杯鲜红的,一杯棕红的,鲜红的多半是如月杏臻的,她喜欢洛神花的颜色胜过味道,棕红的则是林清杉为他泡的红茶,几块有糖霜的饼干放在白底黄蔷薇的瓷盘里。
                          林淡梅见了,拣了块有四叶草糖花的吃了去。
                          “淡梅,怎么这么没规矩。”林清杉轻斥:“还不快回房间去。”
                          “好嘛好嘛。那我回去了,妈妈。柏哥我回去了。”林淡梅吐了吐舌头,回房去了,林清杉放妥了茶点,也退了出去。
                          “你似乎有什么想说。”如月杏臻道。
                          “没什么,母亲,近来我一切都好。”如月柏说,他给如月杏臻打电话,邀请她去木叶,在三周后。
                          “其实我的朋友们大多都有兄弟姐妹的,博人和向日葵就是。就我是独生女,好是好,就是蛮孤单的。”佐良娜道:“柏也是一样吗?”
                          “还好,有家里人的孩子经常一起。”如月柏听见自己说,他转头去看佐良娜,不看林清杉。
                          自从如月柏落地,如月杏臻就和林清杉像主仆又像是夫妻一样的生活在一起,他们有孩子,有两个,儿子也出去读大学了,今年林淡梅也要出去念书了。
                          对这两个弟妹,如月柏并不讨厌,林清杉也依旧拿他当少爷伺候。如月杏臻原本希望他能和林清杉亲近些,他不大情愿,如月杏臻也强迫不来。
                          事实上,如月柏几乎没有因为没有父亲而痛苦,所以自然也不以林清杉为耻。他生在富贵人家,家里对他极为宠爱,如月杏臻虽然忙碌些,对他也是关怀万分,还有那个鞍前马后的男人,他其实代替如月家的主人履行了父职,如月柏接受,但不大承认。
                          他总想赋予自己一点浪漫的身世,他幻想父母原本是一对爱侣,后因一个叛忍,母亲才没了丈夫,自己才没了父亲,这听起来像无数个传奇故事的开头,《西游记》中的三藏法师也是类似的身世。
                          后来大了些,虽然知道了父母间的龃龉,他也愿意将此梅花。他想,他的父母是一对俊美的怨偶,他们本该是一对佳偶,却因为对彼此用情太深,才徒生怨怼,若不是那个叛忍杀害了父亲,他们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林清杉的存在无疑抹杀了他所有浪漫的情思。
                          与幻想不同,他的母亲十分厌恶父亲,在父亲死后就将大宅拆洗一番,又将经年伺候的仆人全部打发了出去,娘家兄长因看她操持不易,才送了她昔日的仆从过来帮忙。然后,他的母亲迫不及待地忘光父亲,在这个忠仆的帮助下给他添了两个弟妹。
                          他并不恨林清杉,只是多少觉得被背叛,这个如父兄一般的男人,原来是觊觎母亲的。
                          这种感觉,在他们的长子林松出生后最为严重。如月杏臻要他唤他弟弟,但他从不,他要叫他林松,叫得又短又快,像是在叫一只狗。
                          纵是如月杏臻动手打了他,他也绝不改口。
                          “没必要的,夫人。”林清杉说:“少爷这么叫,是和林松不见外。”
                          自此,如月柏就越发得意了。七八岁的时候,他在花园里打了林松,那时候林松还是个孩子,抱着颗橘色的皮球,撞到了如月柏。他如月柏将林松推了一跟头,还将他的皮球丢进了养了锦鲤的池子里。
                          那是个春天,如月杏臻出去工作了,这个穿着蓝色和服的林松坐在地上,仰面大哭,院子里的帚桃开得正好,白色红色粉色的花满满地开了一树。“噗叽”,池子里银红的锦鲤吐了泡泡,外面的日光正好。林松跌掉了左脚的木屐,他“哇哇”的哭着。
                          当时的如月柏不会想到,这个嚎啕着的那孩子,日后会成为一个读商科的健壮男子,他生得英朗,眉毛浓重乌黑。他是寡言少语的,与林清杉不同,他的沉默不是因为谦卑,而是因为坚毅。
                          林清杉过来了,他穿白底蓝色条纹的衣服,他看了在地上哭得起劲的林松一眼,然后看着他:“少爷。”
                          这眼神如月柏见过,在生病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多是林清杉照顾,他负责躺在被褥里,张嘴吃药,吃香蕉,吃林清杉做的清淡点心。林清杉拿着瓷碗俯下身子喂他,他的眼睛是潮湿的,闪着柔光的。而如今如月柏知道,这眼神不是为他的,是为林松的。
                          他所有的东西,从来都不止是他的,都是大家都有的。
                          “叮”,檐下的风铃响了一下,橘色的皮球漂浮在锦鲤池子上,林松光着左脚,嘴咧得像是烂柿子:“爸爸,他推我,他推我。”
                          “林松,起来,起来林松。”林清杉将哭闹的孩子扶起来,给他穿上鞋子。
                          “你走路撞到了少爷,快跟少爷道歉。”林清杉低头对林松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月柏蓦地愤怒了起来。竟然是这点血性也没有,就这样奴颜婢膝,任个小孩子欺负吗?
                          他恨恨地看着林清杉的发顶,狠狠啐道:“用不着,用不着!我从不跟家里仆人计较。”
                          “叮”,他听见风铃又响了,林清杉抬起了头,他看他,平静,谦卑,亦或是失望,他看他,随后低下了头。
                          如月柏听见他给林松轻轻拍了拍。
                          “那就谢谢少爷了。”林清杉道。
                          而他,根本不敢抬头再看一眼。


                          IP属地:加拿大15楼2020-09-12 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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