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人物：赵徽音、赵徵音
北方战况跌宕，喜忧皆有所传。徵较徽龄岁更幼，由此多有恐惑。徽与赵徵音阐明长兄远离临安之由，再以叶鏖之言相告：忧心盖无其用，不若多行吾辈所及之事。讲清现今更应自持己身，少遇事端，以保自身之安定，令王父专心向战，不生挂碍。

[ 原本与檀奴约好今夜讲星，不想等夜色落定的时候，一轮朗月就升上中天高照。这样的情形之下，通天的玉李，却是很难得见了。]
[ 但我与她仍行到亭中，倚阑对语。]檀奴，你近来似乎不很快活。

[ 临安、临安，赵宋的宗室偏安一隅，可终是显得像落跑的战士，永远低顺，永远不那么威风。如今的皇帝手里握不住自己的江山，也保护不了北方的百姓，实属昏德。乳娘常告诫我，不要乱议天子，明哲保身为上。我虽女子，可却也知时事如何。]
[ 长姊过来唤我，我收起脸上低沉的神色，握住她的手。] 亦无大事，可背井离乡，总归是不快活的。

[ 我大抵能懂她的忧悒。]
[ 活在同样境况下的人们，多半分享着相类的情绪。但月色往往不知其意，它一如既往地明亮着，照向临安，也照向汴京。而在如今的世情之下，若能有观赏之心，已是十足幸运。]
各人皆有各人的烦忧，[与她交握着手，语声轻且平静。]你我随我阿娘处在临安，而怀靖哥哥，现如今估摸算是归乡了，你觉得，他可有全然的快活呢？

怀哥哥是长子，也是阿爹唯一的儿子。在这个关头，他承受的压力，我们想不到。何况——爹被皇上赐了开封牧，怀哥哥又从临安打道回府，长姊，你觉得，这里头是什么意思？
[ 月光皎皎，洒入心窗。柔和地衬着阿姊的颧骨，一暗一明在这深夜让人觉得无比温澜。我在临安待够了，它就像一座囚笼，让我畏手畏脚。魏王府如今只余三位娘子在临安，而阿爹与怀哥哥他们身处险境。于斡旋庙堂，我并不知晓这里面的名堂。]
[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与她一起坐在廊下。周遭无人，夜静极了。]

[ 无论在临安还是汴京，如水的夜里，我们皆无需工整行妆。因此我得以抚弄着她软且细的长发，以指代栉，一寸寸温柔地篦过去。]
陛下携宗室向南，而爹爹被封开封牧，守都御境，无论威望、人心，皆可有得，因此手中的兵卒无论何数，皆不叫人安心。
[我把话说的很缓。徵比我更年轻、更不经事，所以才把一场“脱逃”，称作回返。]而怀靖哥哥，来临安后，一直是在皇后殿下身边的，这你应该晓得。

[ 我俯在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
怀哥哥回了汴京城，比拘于皇后身边要好——
[ 德纯帝北伐失利，契丹人南下攻城，而宋军节节败退。皇帝携宗室南下，坊间又频频传出后宫穆石之争。故而在我的印象里，德纯皇帝并非是良善惠智之人。]
阿爹坚守开封，自然得民心。古人不是说，得民心者得....[ 话卡在一半，突兀地意识到这话不该乱讲。便悻悻朝她笑了笑，话题一转。] 阿姊是怎么想的？

正是这样的。[将夸赞的意味埋在笑容里，睫一动，向她轻轻一眨。而檀奴的后话在她自身的警醒里止息，我竖起一指，点一点她花瓣似的唇。]慎言——檀奴，慎言。
[ 蟾宫在天边皎皎，很适宜于谈讲小女儿心事。但身作宗嗣，纯粹的观赏对我们而言，已经很少了。]我如何想的？嗯……我阿娘先前与我说，不必为未见之事心怀隐忧，只需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檀奴以为呢，而今你我该做的事，又是什么？

[ 得到了阿姊的夸赞，我朝她怀里拥去，笑了出来。] 听姐姐的——慎言、慎言。
[ 我并不认为宗姬所身负的责任无法与皇嗣相比，于这整个赵宋王朝，人人都肩负责任，只不过人人所肩负的不同罢了。而如今.....我思忖着。]
嗯，姐姐，如今我们该安分守己，不让远在汴京的阿爹挂念。

[ 她并不缺乏于慧致，当面临不得不独自思考的境况时，徵作为魏王的女儿，作为怀与我的妹妹，理所应当地给出正确的作答。抬手捏她粉腮，不吝地一颔。]檀奴可真聪明——我们而今，该做什么，就仍做什么，在乱局中，持定己身，才最难得。
这样的话，爹爹在开封，也就能安心向战，不为你我忧心啦。[目光一荡，望是天穹。]今夜月亮这样好，檀奴可背了什么月诗吗？

（ 姐姐的话，我自然记在心里。两人会心一笑，心里亦各自明白现今的形势，少说话是最好的，想来在这临安的生活马上会要结束，将近半年的时间我都未见阿娘，很想她。）
（ 我朝阿姐怀里撺了撺，躺入她怀里。）
月出皎兮，佼人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