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落日前回了阳武县衙，安置好药材，着义士们去膳房就餐，又为无知大师备了素斋。战时从简，味道虽差，却能吃饱。这几日陈冲脸颊的肉又回来一些。将救命恩人引见给他，他果然欣喜，感恩连连，登时就想叩首。我有事欲同大师倡言，把脉后就支开了他。
为他添茶。
“大师，这小子脉象如何？”

@郑汶

【痼疾陈伤，枉自多在少稚髫龄，祸根祸端尚在源初萌发，未及调理，藏下祸源，累至甚大，膏肓已晚，只得平表。而小孩子脉力微浅，慎之心来待，三指来切，左脉摸毕，又替右腕寸口。】
【慢吞里抬手抽枕，归回药箱，小孩子耐在座位里已久，跑开后，答他】
一息在六七至，稍数了点，有些快——也可能是刚刚跑多了吧。表征里热证已消，阴气还虚，待会我再重新写个方子吧。

我虽不懂医术，却也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他无性命之忧，当下安心了。
“那有劳大师了。”
未免像上次一般有方无药，我道。
“我等不懂医药，大师不如去看看新到的药材，看看是否齐全。”
若是能跟着药材改方，那是最好不过。毕竟兵荒马乱，到处都是伤患，眼下求医难，求药也难。

这样也好。其实大多是常用的，小几样稍麻烦些，若不是君药，只是佐药，删减些来用倒也无妨。
【跨带解下，沉淀的药箱置到桌头。再呷了最后一口茶后——我实在有些渴。羊绒的围批又重新挂拢上脖，】
新的药材，这一批有多少，沈檀越可找人清点盘算过种类与大体数量？

“清点？这倒没有。”
一干人少有识药的，郎中还得先出门去请。本想明日来算，这事倒不劳二主。
“大师不如同我去库房看看。”
起身就要引他去库房，一路倒挑起闲话。
“开封城外正在混战，不知大师有何要事前往？刀剑无眼，若是不急，我看大师不如在这儿住两天再走。”
眼下各路兵马驰援开封，辽军退兵只是时间问题。

【应下前话。在后话时，些微的迟后，才道】
其实，我只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入城。本想早点赶回来的，还是迟了点，开封已乱起来了么，我这些天都在些乡村野地里，越近开封，途径之所，多半已为荒室，说九空夸张，六空还是有的。恐怕除了难逃，还有征役吧。
【眯眼喟道】
浮客非农令时即可徙，流动本是常事，但这样大的变动……使我一直对自己是否还能回到开封里有所怀疑，唉。

各地惨事，我在南下时已见过不少。开封周遭如此，冀北更甚。其中刽子手有辽人，也有盗匪。乱世人若浮萍，好在这乱也有尽头。
“辽兵兵临开封城下，如今正在鏖战。若想避开战场入城并不容易。各地军队、流民帅支应开封，想必辽兵持续不了多久就会退了。大师不如再等等。”

能留他，也是一助力。此话不再详谈，引他入库房。只将药材粗粗卸下，并未分门别类。看他细细分辨，得知温补药方可行，也心下欢喜。
“这些药看着多，却耐不住要供应整个县，再有流民至，倒也撑不了多时。”
辽军过境，曾抢钱、抢粮、抢药。如今开封止战可期，但这些东西却一时不好供应。仅存这些，可不能因存放不宜而毁。闻言也颇紧张。
“大师说的是。只是县衙内少医者，不知大师可否助我存药？待战火稍平，我可用快马送您入开封城。”

【倘若开封一时回不去，暂留阳武未尝不是个好选择。分出一份薄力，闲就时无事】
好。也麻烦沈檀越，明早拨俩个细心的帮手来，活很清省，只是要耐得住性，心思要细。
【其实，我更想问有没有薪资的，但恍然醒悟我现在是个化外的出家人，不是在江宁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