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赏过陶然亭的芦花,不知它以怎样的舞姿舞出了秋天的神韵;
我没见过钓鱼台的柳影,想象不出它用怎样的阴影光亮拼出了秋天的形状;
我没听过西山的虫唱,猜不到它以何种的天籁之音从空灵的气息里析出了秋天的灵魂;
我未望过玉泉的夜月,不敢想象它用何种的光晕吸引出了秋天的踪影;
我未品过潭拓寺的钟声,不敢猜测它用何种的琼音召唤出秋天的绝世容颜。
我能够透过书本上的文字看到秋的眼神,但我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我的秋,和那个秋,不是同一个。
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我实在无法苟同。在我的印象里,落叶几乎是四季同在的。那些或黄或绿的叶子巧妙地串连了四季。春季落叶青黄薄而湿热,夏季落叶青绿厚而润泽,秋季落叶木黄薄而脆干,冬季落叶黄绿厚而韧潮。四季落叶不止,凭一叶而定天下未免太武断了些。然而,又似乎是我太固执了些。
秋叶是年幼的孩子,我固执地那么认定。常常,我骑单车擦着马路边走,总能看见它们要么在风中奔跑,是个开心的笑得极灿烂的孩子,要么躲在角落里,风想带它走它不肯,死死抓住地,后来敌不过秋风的强,就呼啦啦地跑了出来,和别的孩子一样发出好听的笑声了,哦,这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要么就用它们纤柔的小手紧紧抓着妈妈,却又不得不落下来,呵,这是恋母情结严重的孩子。要么就是轻轻伏在路人的肩上,兴奋地张望着前方,嘻,这是热衷远行的孩子!
秋叶是孩子,他们的情感是秋的风景。我没有注意过扫街的在树影下一阵扫后。灰土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也就不能充分体会那份细腻,清闲,一点落寞了。
我见过人扫落叶的情景:在马路上扫,并没有灰土上留下来的一条条扫帚的丝纹。在灰土或黄土上扫,我没见过。土地淳朴归真,落叶清幽恬静,散发出纯净的忧郁。我想应该没人忍心扫了吧?至少我是。自然才真。
关于秋叶,印象极深的是那片深深浅浅的黄。像是流动着的心情。地上没有什么痕迹,若有,恐怕是永不静止的声音把!秋风擦过薄而干的叶子,被叶子边缘割裂,竟成破空之声,和着叶子脆而干的身体,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息列索落,拙真,木涩,又像隔着氤氲看近在咫尺的人,有距离,不真实,却又清晰的感觉到。
我没到过南国,不知那的秋是否真的与此地相差甚远。我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我可以感觉的。
北国的秋,清,静,悲凉,更有一种安定藏在最深处,就像天的深远高蓝,稳住了我的呼吸与心跳。北国的秋,更有一种家的感觉。如风声,落叶声,如回家路上踩碎的叶,如秋日里别样的阳光像豆荚那样轻轻爆裂绽出微弱但坚定的希望。这一切,如此熟悉又新奇,但不变的是仍是这里永恒的秋。
一叶落不知秋,千叶落不知秋。
知秋者知秋,不知秋者,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