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陪娴妃在院子里赏花
娴妃：永寿宫海棠开得比去年更好了，你们挺用心啊
丹阳：都是主子们管理得好。花不知人间疾苦，战事初平，还开得这么娇艳
娴妃：说得也是，今年领导让我办宫宴，倒是个不简单的差事。办得简单显得我能力不行，办得隆重又不合适
丹阳：不如就地取材，这样也不叫浪费。
娴妃：怎么说？
丹阳：上巳节正值海棠最好的花期，不如就在园子里集众人行花令，曲水流觞也很风雅。
娴妃：不错子，就按你说得办吧。
丹阳：好的，那奴才安排她们去准备。

1
（紫禁岁岁人不同，永寿海棠却年年相似，都是一般的红艳似火、娇嫩欲滴。往年皆是赏花人，今朝却又有不同——自入永寿花房，竟另窥得莳花之趣，于此道上精进许多，也再不是昔日教诚妃笑嗤“痴人说梦”的哲尔德了。顺应天时，不仅待花如此，处事也应如此，譬如今日的我选择背娴妃而取景仁，亦是同样道理）
这两株滇池海棠是新栽的，（立于娴妃身侧，终驻足于两丛褐枝前。因时节尚早，平原的海棠都还是副空荡荡的模样，唯有这两株滇池海棠隐有吐蕊之意，她们本就来自于遥远的高山，爱在料峭春寒中盛放）原还担忧它们不适应京城水土，竟意外地长势很好。

3
（娴妃的赞誉响在耳畔，就如同一抹浮尘落在水间，连轻微的涟漪也不曾激起。从前并不觉得，而今方感知到愈发倦怠于这样的往来，或许因人一旦生出离意，便再不能安于乏味的现状。我原以为这一切皆因盛氏负我，而今却隐约觉察到，我的内心业早生出不甘——不甘于平庸、不甘于寂寂无名、不甘于做一颗仅仅被人玩弄于掌心的珠玉）
（我本该散发出更耀眼的光芒，娴妃却只愿令我桎梏于恰春的一方天地）
都是主子们慧眼，择的莳花人用心，花儿也便开得愈发好了。（垂眉一笑，全然看不出心中所想，这喜怒不形的本事我也拿捏得当。眸光一抬，落在那枝头红朵上，静默须臾，不由得道）只是花儿虽好，却无心无情，到底不知晓这人间疾苦。边疆战事初平，也唯有她们才敢这样娇艳。

5
（藏地战事初平，背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太子骤然薨逝，而中宫膝下再无一子，于正观年中的时节，这昭示着什么已无需多言。眼见懿妃得势，不仅擢升了皇贵妃、跃登四妃之位，更有如日中天的儿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未来逐鹿之战也定有其子一席。可惜、可叹，娴妃却仍在费尽心力，以讨坤极的欢心，期冀着背靠大树好乘凉）
（……然而紧随于慨叹后的，却是心头微妙地一动。我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好机会——用上那颗我藏了许久的棋子，孙氏）
娘娘说得有理，此事确然难办。（先附和她所言，转而话锋一偏，递去句不轻不重的恭维，柳眉轻弯，一如少时与她半真半假的玩笑着）不过，主子娘娘既将此事交给您来办，定然也知晓您是堪当大任的。
（笑意须臾隐在唇梢，方道）奴才倒有个主意，咱们不若就地取材。

7
（前头话说了一半，不意外娴妃追问。待她偏眸望来，才匀出一笑，娓娓解释道）上巳节正值海棠花期，届时，放眼紫禁城里，又有哪一处的风景比永寿更好呢？如今尚俭忌奢，铺张大办显然不合上意，但若场面小了，一则动静儿不大，难为娘娘扬名；二则喜气不盛，难洗边疆战事的阴霾。
（说话间，不急不徐地抬手，折下枝娇艳的玫朵，垂首献于娴妃，甫笑续上）但若有了它，则大不一样。借势而为，既省了钱财，又场面宏大。若要清雅些，集众人行酒令、曲水流觞也是行的。

9
（到底侍奉娴妃多年，许多时候，只消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她意欲如何。方才话罢，与她视线相对时，便知晓这建议她听进了心里。而艳丽的海棠已然留在盛妃掌间，与雪白的十指相称，愈发红得刺眼，如血滴一般。有些怔忪地瞧着，直至她那句肯定切实入了耳，方收回目光，极妥帖地压下肩骨）
是，奴才回去便着人准备着。（至于眼底波澜汹涌，则尽数掩于低垂的玉颈间了）

（积雪消融、月华早褪，晨间绵延多日的阴霾溃散消弭，檐下早早袭来金乌辉色。盖因如此明媚蓬勃的日光，小青娥们亦热烈蓬勃起来，不论是晒书或是晒岁冬小袄，总归永寿一方小小的院中已然充斥着忙碌与繁杂。我实则很爱置身于这样的热络身旁静静窥探，那样朝气十足的观赏，要比劳什子书画鲜活许多。）
“节庆本该悬彩，只是哀信尚有余声，实不必大肆张扬。”
（玉手点上滇池海棠的一刹，慨叹亦随之而来，一如我离家许久一般，我业有许多年未见过真正的木香了，而目下并不纯粹的滇池海棠比起那群木香来，不知要落下多少春风，刻下我肯给予它的眷顾，许大多是思乡之情的施舍罢了。）
“想来该要好生斟酌的。”
（惟这一句，不知是要斟酌节宴还是斟酌花事。）

“嗯？”
（自哲尔德吐露惠妃之死的痕迹后，我虽未宣她入殿内侍奉，倒业不似以往予她冷色。然破镜重圆本为无望之事，加诸人心隔阂难泯，一来二去、即便她殷勤的有些不似她，却终未将二人的温存寻回半分。若她再无它心，啻是忠心侍奉，我想我尚可与她虚与委蛇一阵子，可她呀、似乎又生出许多素日无兴致的心思。）
“从来是有话便露的脾性，如今怎么扭捏啦？”
（素手自繁花处掠过，了无兴致般旋身向檐下去，而后一壁睇忙碌小娥，一壁等待女官将奉来的主意。）

（我并不十分喜爱滇池海棠，它盛放时拘谨沉默，委实不如那片土地上漫山遍野的木香花，嗯——实则那足以铺漫九州的轻柔丽色甚么也比不上。心下计量起海棠花色时，玉掌间蕴起一朵艳色来，我睇着它审视良久，终究是未曾於它身上窥探出滇西的美妙。罢、自幼生长于都城的它，本就未沾染过云滇气息。）
“还是都城的海棠美艳一些。”
（手心拢起，悄无声息包裹住嫩叶，哲尔德谏言萦绕於我耳际，时刻引导我向她的方向行去。恰好我正等待着她的引导，欲随径瞧一瞧她的一腔心思后谋的要的是什么。）
“你这样玲珑多思，实是本宫的助益，具按你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