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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一首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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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20-09-17 21:08回复
    【仿佛一立秋,太阳就成了终于定亲的老姑婆。晒依旧是晒,光却不再辛辣,竟学得一点大器晚成的温柔,照哪里,哪里便是很经得起考究的纯情。例如天,一壁干干净净,云不多,也长脚,拉丝似的棉絮状,含情脉脉,欲拒还迎——是为了留两只雁。它们却很不解风情地飞远了。再看地,亦是干干净净,不过几团花树影子,矮的是海棠,瘦的是桂花,亭亭玉立的是玉兰,并栽一起,全为“玉堂富贵”——这下换我不解风情,留也不住,一路踩着玉堂富贵的影子,熟门熟路地往耳房钻。此时此刻,海棠已谢,桂花未开,玉兰只剩一树大限将至的叶子,她坐在窗下,是秋里唯一的花意;因得有她,玉堂富贵也不俗。我是立志赋新辞的诗客,便不能再理所当然地,向秋天的诗眼接近,先与她笑道。】我给额娘请安,怎么哪儿都没见着你,阿靖——你在忙什么?
    【又不待她答,怀里一掏,白绢子折三折,打开了,便是一包红色糖糊的小圆球儿,珊瑚珠似的。我挑一颗,往她嘴边送,邀功一样,得意道。】快尝尝,我吃了两颗,就觉着你肯定喜欢。


    IP属地:上海4楼2020-09-17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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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


      IP属地:美国5楼2020-09-17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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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为着避人,却又不自觉临着窗,不时抬眼一望,心里数着时辰——这会子该下来了呀,难不成,今儿又为着什么留住了?)
        (正寻思着,隐约闻得回廊檐下一溜鸟声,跟着垂幔一动,细伶伶辫子梢儿的大红穗子一闪,人便在眼前。先见齐齐两排牙,再是乌溜溜的眼,湛湛流辉。安了心,下巴颏儿一偏,是让了座)
        还说呢,上回娘娘问你的书,三句两句答不上,我们挨在旁边,又是着急、又帮不上忙,好没意思的——你倒全忘了。今儿我可不去受那份罪。
        (含嗔看一眼,顺势就着他的手噙一颗,再向他身后横一眼,细声儿埋怨)
        也不知是外头哪个混小子,只顾哄你高兴,纵着你可性儿顽,反让我们白悬着心。
        (抿着嘴轻一咬,果子软软糯糯、酸酸甜甜,心中原本闷闷的,到这会儿便平歇了几分。小银剪一指桌上两碟,这才答他的话)
        这会儿心里烦着,(又望一眼他。只见光洁的额下,两道眉微微耷着,颓颓然如瘦梅的枝,连着眼皮儿也低,好大不忍,又换了声气)又没旁的事儿,正巧小厨房新进了些栗子,索性剥些。明儿你来,或许便有栗子糕啦。嗳,你渴不渴?方才吃茶了么?


        IP属地:美国6楼2020-09-17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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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几日在读乐府诗,很爱它清丽婉转,返璞归真。便又生出一点感悟:凡作文章,不必全然峭岩陡壁,让人望而生怯;凛然不是美,最多只生敬畏,生不出爱。要做得春波缓涨,平易近人,才算作文学里的大家。由文度人,深觉此理通用,阿靖就是闺阁里的大家,女孩子里的一首乐府诗。我便心甘情愿的,绣墩一摆,往上坐,听她数落——数落也温柔,因一字一句皆为我,好面子如我,也只会讪讪一笑,抓了抓脑袋】
          嗐,哪有这样严重。如今好了,来了个洋师傅,是汤若望的曾孙,开始要学拉丁文和天文了,整日里叽哩咕噜,额娘她哪里懂!
          【再靠她近一点,新糊的窗纱,灰紫的,极淡极清,雾霭似的,像一把丁香碎屑揉成的。她恰穿绛色衫子,两相一衬,仿佛凭空浮出来的一段朦朦胧胧、娇娇怯怯的梦。我于此时年纪,尚不懂做梦的真谛,只知夸她。】你这衣裳好看,我少见你穿,绣的什么花?
          【再把一包果子往小几上一搁——全指望借用糖果子的勋章,能为我争取来数落的缓刑。】怎么样,好吃吧?这是苏州的糖芋头,卢肇淞费了好劲买回来的,糖浆可不简单,除了白糖,还有栗子粉、莲子粉、橙子丝儿、陈皮糖、和桂花糖。你要喜欢,我再让他买且——再来一颗,要不要?【不等她说,又喂她一颗小球,跟着抓了把栗子,跃跃欲试道。】甭忙活我。倒不如你去喝茶,我来帮你剥栗子罢!


          IP属地:上海8楼2020-09-18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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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为着避人,却又不自觉临着窗,不时抬眼一望,心里数着时辰——这会子该下来了呀,难不成,今儿又为着什么留住了?)
            (正寻思着,隐约闻得回廊檐下一溜鸟声,跟着垂幔一动,细伶伶辫子梢儿的大红穗子一闪,人便在眼前。先见齐齐两排牙,再是乌溜溜的眼,湛湛流辉。安了心,面却一沉;双腮一鼓,下巴颏儿一偏,是让了座)
            还说呢,上回娘娘问你的书,三句两句答不上,我们挨在旁边,又是着急、又帮不上忙,好没意思的——你倒全忘了。今儿我可不去受那份罪。
            (含嗔看一眼,顺势就着他的手噙一颗,眼波再向他身后一横,细声儿埋怨)
            也不知是外头哪个混小子,只顾哄你高兴,纵着你可性儿顽,反让我们白悬着心。
            (不知是什么果子,抿着嘴轻一咬,粉粉糯糯,泛出一阵清香气。连着心中原本没来由的烦闷,一并含混着吞了下去。齿间余香,像是进了花园子一般。小银剪一指桌上两碟,这才答他的话)
            这会儿心里烦着,(又望去一眼。只见光洁的额下,两道眉微微耷着,颓颓然如瘦梅的枝,连着眼皮儿也低,好大不忍,不由换了声气)又没旁的事儿,正巧小厨房新进了些栗子,索性剥些。明儿你来,或许便有栗子糕啦。嗳,你渴不渴?方才在娘娘那儿,顾得上吃茶么?


            IP属地:美国9楼2020-09-18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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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宇无声,花、木、风、虫万籁消歇,皆伏作沉静的底色,而他的一声一句跃在秋日的光影中,分外清朗。唯有玉兰来做好伴,横斜一枝,悠悠探到窗棂格子前,与我一起静听。)
              那我也不懂了(望进那双无事也含笑的眼)得空了,你可要讲来听呀!
              (对着阿林,任你是喜是嗔,什么脾气也不能长久,管教一阵风似的卷了去。譬如当下,问书啦对答啦,让人忧烦的桩桩件件,此刻皆抛在脑后。知道衣裳花样,不过是例常的一句,便不去答,偏头借着他的手再衔一颗果,点着头一乐)
              怨不得,这样糊里糊涂的东西,竟做得这样清爽;一般的桂花香,也不能这样清甜。一样点心,倒要四季的果子去配;做它的人舍得功夫,我们的小爷,也肯下功夫去寻。
              (撂下小剪刀,轻一拍他的手,将栗子碟向窗边一推)这有什么要紧,何必劳你沾了手——你来了,我更不必剥它。(手帕细细拭净指间的浮毛碎屑,起身端来水,照例是他惯用的一只杯)今儿是专门来,还是顺路?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没有?


              IP属地:美国10楼2020-09-18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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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不好说吗?等我学出名堂,找一夜天晴,咱们偷偷往角楼上爬,到顶上去,我教你认星星。
                【我这一篇长论,终于得阿靖笑脸,眉眼弯弯,偏头瞧我。眼见大功告成,我便不再多用功了,手里几颗栗子一丢,就势往后一倚,全看她很有章法的做事。虽是一间小耳房,却得精心布置,摆件盆景应有尽有,非是名贵,难在巧心。窗下一只青瓷瓶,里头插了一枝儿晚香玉,花虽尚未开全,仍是疏落的骨朵,香气已经有了很大的志气,日光烘焙,四下漶漫,亦不逊于熏香,很有点天籁的意思。另有一排小紫檀木小架,搭着几块刚搓好的帕子,有烟蓝的、琥珀色的、竹青的,玫瑰紫的……无意摆在一起,五色斑斓,仿佛秋里的声色动静,全在我们这一处了。我接过杯子,先咕咚喝两口,与她笑道。】今天下午与谙达练射箭,我很趁手,竟连中三元,谙达也得意,便让我早下学了。正好路过,一来为了这包糖芋头,二来却想快要中秋了,总要来问问你,缺些什么没有——【一顿,又问】这是什么水?味道很好。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0-09-18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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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说好了!
                  (心里记下一笔夜与星的账,再与他添上一杯,方隔案而坐。欣欣然听来,先答)还不是你早春时提了一句,什么梨花蕊、芙蓉露的,偏生小莲【名字待改】那丫头不知怎么听了去,接了令似的,赶着催我一样一样寻罗来——也不知得了你什么好,比我平日嘱咐的话,还上心些呢。天儿还热的时候,趁荷花开,才备齐了埋好,我也忘了;今儿早上才启了封,预备着你来。
                  连中三元,这回娘娘听了,一定高兴。(阿林的辫子一丝不乱,衣裳也是齐齐整整,全不是演习过后的狼狈模样。这会儿悠悠闲闲晒在桂影下,倚在秋风中——若说行文引弓,诸阿哥中谁拔头筹,我说不好;可要论起体面讲究,阿林是独一份儿。这样的事情来问他,总能得最恰切的批语)什么也不缺。只是这两日天朗气清的,云彩也好,很想放风筝。你帮我想一想,放个什么样子的好?


                  IP属地:美国12楼2020-09-21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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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自然。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我从阿靖晶亮亮的眼睛里,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连中三元的快活,只有在“与何人说”后,才更能体会得淋漓尽致。方才的一星子得意,必须得经她“高兴”过,方觉余音绕梁,千种风情。时有风来,日头也往西沉,光斜斜的飞。窗下一只斑竹搭的小棚子,上边绕着王瓜藤,青青瘦果儿,顶着黄花,是玉堂富贵里的山水野趣。她又不止能解柳永的愁,亦作得大小谢的知己——唉,近来读诗,我是如何也绕不出去了。又听她后言,先想一想,方拍了脑袋,恍然大悟道。】
                    嗐,我当是甚么好方子——竟给整了个乌龙!今年春里,我正摸索写诗,张师傅出梨花一题,可把我好一阵难为。律诗难在工整,又不可过于”工“,失去点儿天然的意思。故那几日里,天天嘟囔梨花蕊对甚么好,这丫头就当真了。琥珀是个实诚的妮子(自作主张起了个名儿),我自告奋勇,替她写过几封家书——阿靖,你道怎么的?
                    【故作神秘,与阿靖挤眉弄眼,俩手撑在小几上,贴她耳近一些。】她有个表哥,人在苏州,我便自作主张,替她多润色了几笔,进行了额外的文学创作。阿靖……【话一顿,因离的近,便闻得她耳鬓边似有似无一股香,却不是插瓶的晚香玉。我慢吞吞的又问她。】
                    阿靖,你有表哥没有?
                    【话甫一出口,我又实实在在的害羞起来,仿佛为这一点莫名其妙的莽撞,又仿佛为她耳后细小的、在光里变成金色的绒毛。赶紧抄起杯子,再喝几口,芙蓉露竟然也很甜蜜,随口回她。】要我说,螃蟹的就很好,再不然,哪吒、哼哈二将也不错。


                    IP属地:上海13楼2020-09-21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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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你的话呀,就是变上几回,都有这许多人替你记着糟数儿呢(抿着嘴儿笑,又道)这个诗题好,你写的是什么,下回可得念给我听听。
                      (阿林的日子,和旁人总是两样。阿哥们几时进学几时习武,时刻半分乱不得,阿林偏在此之外,尚有许多功夫,一般的日子,过得如同话本子一般,又常有些新鲜的奇谈怪语。这会儿不知是哪一桩,倾耳听去,忙问)哎,其中难道还有什么故典不成?我哪里有什么表哥(才意识到,嘴一扁)怎么攀扯到我身上。你快说!
                      (日光透过几色帕子,一层流丽的影淡淡印在青砖上。正待一个同样斑斓的故事与它相照,迎来的却是三位铁甲将军。水红的指甲将将要弹上脑门儿,又恨恨收了手)
                      哼!人家拿烦心事儿问你,你却——(扭头去看窗外,下巴皱成核桃样)哼哈二将,(越想越气)留着您和您的范哥儿放吧。


                      IP属地:美国14楼2020-11-01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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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的喜好与审美,实在是讳莫如深。我自认为风筝不过皆是哪吒、螃蟹、哼哈二将之流,款式再不新奇,也不至于出错。阿靖却不高兴了。眼下这一会儿,我委实矛盾。一则,她与我不开心,不论是否合理,总是我的过错,应当低头认错,哄她开心才对;可二来,不开心的阿靖……似乎有不寻常的好看?例如她轻蹙的眉尖,笼云锁月,别有意境;再看她扭过的侧脸,睫长鼻翘,很像一幅清丽小像。寻常仕女图,美则美矣,难免生硬,阿靖却是生动的、楚楚的,连同她气得吹起的耳边头发丝儿,都在与我阐述一个理论:美人宜嗔。我虽暂时还是个畏手畏脚的诗人进修者,于阿靖跟前,忍不住也要舞文弄墨,卖弄起来。】
                        嗐,表哥是血肉至亲,哪里有什么问不得。【我嘴上乐着,又取只瓷杯,替她倒水,恭恭敬敬一站,双手捧着,敬与她,笑道。】好阿靖,都是我的错,将军不好,螃蟹太粗鲁,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扎支蝴蝶的——又或者是兰花,才最相衬。你说罢,要罚我作甚么?我绝对没有二话!


                        IP属地:上海15楼2020-11-01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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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敢劳您的驾。
                          (话尚含着半分乔张做致的恼,人却忙一侧身站起,是不逾矩的意思。一手接了水,一手将阿林按入了座儿,一旁倚案而立,背后是一窗云影好风)清明里放的便是蝴蝶,至于兰花——你前儿才说,自来画兰花的最多,好像不写上几笔,便枉做一回文人儒生,无非以此自彰身份,要人家知道是读过几句圣贤书的;(啜一口茶,一边儿想起当日阿林阔论的模样,当真是“挥斥八极”——题目虽小,意气却分毫不差)可若是画的好也罢了;若是画的呆,则是板腐可笑至极。
                          (眼前一晃,是阿林或摇或晃的靴尖儿明珠折了日光;糖芋头的热气儿犹余,不为人察地流逸在袖口襟旁)这会儿,我却到哪里去找写兰的国手,最后可不是要玷污了花儿。还是问问珊瑚她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至于罚什么,(眼波一渡,又道)阿靖可不敢,也没什么好求的。明儿来问娘娘的安时,别误了时辰就是了。


                          IP属地:美国16楼2020-11-03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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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个意思。石涛墨兰那一页怎么题?十四画兰五十六,至今与兰争鱼目;始信名高笔未高,悔不当初多食肉。他自然是过谦了,但是兰花清、秀、逸、静,俗人实在画不得。
                            【我直等阿靖接过茶,这才肯由她按回坐下。跟着嘿嘿一笑,大剌剌道。】我就是个大俗人,空谷幽兰?作起来没什么意思。阿靖,还是作海棠春睡罢!
                            【说罢立刻跳起,怕她再恼我的玩笑话一样,一溜烟就往耳房外跑了。又不立刻走,隔着窗纱,恰见她眉目含嗔的芙蓉秀脸,凭空是一句诗,我对着这句诗喊。】
                            我明儿这时候来用栗子糕了!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20-11-05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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