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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相处,我早就学会了如何自持。
看你拿着粉红色的情书在我面前炫耀,念出那些少女的心思,我把平常心运用自如,还会对你加以冷眼。
我小心翼翼的,因为我知道,在你的世界里,友情比爱情要长久。
你对朋友真是没话说,简直到了无条件信任的地步。
你有一件橘色的高领毛衣,我说你穿那件最好看,结果你第二天就穿着那件毛衣来学校,那时候都六月了啊。我看了大笑,问,你不热吗?早就看出我是逗你的,你还强撑着把衣领往下拉了拉说,还好还好。
2004年《冬季恋歌》席卷整个亚洲,裴勇俊俘虏了广大少女妇人的心,于是裴勇俊式的发型也在男生圈里风行。我心怀不轨怂恿你去做那样的头发。上午才说,你中午就请假出去,等下午再见到你,你顶着一头蓬蓬的头发,别说裴勇俊那样的斯文气质,你看起来就像一头小狮子,全班为之侧目。为此你和我翻脸,说再也不信我说的话了。没过几天你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多我的胡话言听计从。
看,这样的好条件来做你的朋友,笨蛋才不干。
虽然先哲教育我们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想我们至少到高三毕业都是在一起的吧。高三开始前的那个假期,你告诉我,你和田劦要去重庆那边的学校读书。
这就是所谓的高考移民吧。我和楚瑜嘲笑你们很跟得上时代步伐,田劦操着手要拧我的楚瑜的头,你却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你能抵住你爸爸的强权,但拗不过你妈妈的眼泪。
我没告诉你,班主任曾经把我拉进办公室训话,他说,你不要老是和倪瓒混在一块,你努努力力可以考上好的大学,但他是没希望的。
我们必须面对的高考那道坎,是不能也不可能避过的,而你父母对你的期望,是你不得不承受的。
这场分离,也是我不得不承受的。
学校假期也不放过重点班的学生,提早把我们拽来关在教室里补习。
虽然你开学就得走了,但你还是来参加补习了。
补习的最后两天,学校居然大发慈悲,给我们放假,并许下一次近郊的旅行。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我本来就晕车,闻到汽油味就反胃,在加上颠簸,非常难受,所以旅行的趣味都被消磨殆尽,给我印象更深刻的是来回两路的晕眩。
我窝在靠窗的座位上,手里拽着塑料袋和纸巾。楚瑜坐在我旁边,你坐在我前面。
你时不时地回头看我。开玩笑说,当初被足球砸都不喊疼的女强人被汽车折服了。
要是平时我一定会反驳你,但现在的我不敢开口,我怕一开口就会吐出来,我不想最后给你留下一个狼狈的印象,尽管现在的我已经狼狈不堪了。
也许是你被我苍白的脸色和一直拧在一起的眉头给吓到了,眼神里透着担忧。
于是你干脆转过身子,趴在座位的靠背上。笑着说,我唱首歌来缓和一下气氛吧。然后也没管我们愿不愿意听,开口唱起来。
“沉默是一种回音,来自你很深的心底,重复着我要离去我要离去,可是我不想伤害你。
“微笑是一种逃避,来自我很深的爱情,假装着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们一定能撑过去.....”
陈奕迅的《世界》,是讲述三个人之间的爱情歌曲。
你压低了声音清唱,带着蛊惑的迷人,最后两句歌词不停地在我耳边回环。
“沉默是一种回音来自你,微笑时一种逃避来自我。”
其实被歌词触动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多半是歌词与自己的际遇有某种契合,然后产生共鸣般的感触。而这首歌,明明跟我,跟你,都不相关。但是胸口突然变得郁结起来,雷雨轰鸣,盘踞在心里的风趁隙而出,带着记忆的碎片,还没来得及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又消失没了踪影,接着又突然出现,带着酸楚,模糊了视网膜。
我的心紧了紧,忍住眼泪,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眼睛。你注意到,以为我是晕车太厉害,问我是不是很难受。
我点头,又扯着嘴笑,满嘴都是苦涩。
我不能告诉你我难受的根源。
我安慰自己你即便离开,我们也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