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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芙-中篇】青罗-3 宝刀迷踪风波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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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黑龙江1楼2020-10-12 20:48回复
    沧州城外,细雨凄冷连绵,几多飘摇。望尽头处,忽闻得马蹄声声,踏尘土飞扬,只见枣红马上身影飒爽,碧衫灵逸,那裙袂迎风微摆,衬宝剑锋芒,侠骨柔肠。马上之人正是纪晓芙。
    “驾——”纪晓芙吆喝了声,似嫌马速太慢,恨不能插翅而飞。此时,她愁云满容,一双杏眸蕴得几许不安,或在忧心着什么。依前所策,峨眉分派六人至各处,与线人交接情报,而后便要迅归本阵。纪晓芙受命守阵,只道由破晓候至日灼,却未等一人归,故她猜测,中途许是出了变故。
    思虑再三,纪晓芙遂跃身上马,一人追寻了去。
    时经蜿蜒小径,倏有嗤声破空,一道暗镖自丛间袭来,正中马腹。霎时间,那马儿吃痛嘶鸣,前脚一扬,登时便摔人落马。“唔嗯……”纪晓芙翻滚数圈,恰又左肩着地,且听咔声清脆,一阵剧痛由肩处蔓延。她瞥目而望,见碧裳腥红点点,俶面色一苍,心暗道:“左肩受创竟这般严重,只怕有些剑招是用不出来了……可如何是好?”
    正当其焦虑之际,葳蕤丛中,一玄衣女子身顶斗笠,倏缓步而来。稍时,女子“咯咯”笑了声,随取出袖间弯刀,直指向纪晓芙。寒光映面,那刀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纪晓芙抬袖去挡,同听得一嗓沙哑,沉声道:“妹妹生得这么标致,可叫我好生羡慕。你说……我是先剜了你的眼为好,还是刮花你的脸更佳?”女子攥刀的手伤痕斑驳,一瞧当知,是沉浮江湖多载的老手,断不似纪晓芙这般初出茅庐。
    “暗箭伤人,非正道所为……卑鄙!”她银牙紧咬,于心底唾骂了声。
    “你休想!”纪晓芙眸光一敛,瞬撑剑而起,转满面怒容地看着女子。且闻清声犀利,她纵臂猛挥,凝真气八分入剑,将其信手掷出。这一剑来得奇,女子忙横刀去抵,然兵刃短接一刹,弯刀应声对折。不待女子回神,纪晓芙已突身近旁,她侧首斜睨,凭风伫掌,袖探纤指如玉。一阵掌风击去,和摧山崩岩之势,女子冷不防被打得连退三步。
    女子看着眼前这小娃娃,心想人年纪虽轻,掌力倒狠辣得紧。她原想轻松一举取其性命,现下看来,万不可轻敌浮躁,还是趁时了结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怎知方才一掌,纪晓芙出势甚猛,不慎抻了筋骨。此刻,她肩处如被撕裂,直痛得人冷汗直流,对视之际,女子恰也发觉她左肩负伤,遂嘿嘿又笑,解下肩负布包。只见女子扬包一挥,手扯布条,待布尽物出,一把宽刃砍刀兀然而现。“你到底是什么人!暗算峨眉,有何目的?”纪晓芙见女子扬刀行来,赫赫生风,自知或是挨不过这一战。但……师门教诲,她一刻未曾敢忘——战不休不退,宁折勿弯。
    纵是死,她也不敢让这贼人小觑了峨眉。纪晓芙心道:“好,我这一掌许拍不伤你,但也总全了峨眉的颜面。”,故见她沉稳以应,尽凝余下气力在掌,作势与人搏命一战。右手一起,纪晓芙掌倚凛风,直袭向女子身前。
    那刀风与掌风本不相上下,或说,刀风应更胜一筹。岂知须臾,女子脸色骤变,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怖之物,陡然间,纪晓芙忽感掌背温热,一股真气自掌间迭来。但听得清脆一声,那砍刀倏断,又闻沉闷,女子身顿飞出丈外,只挣扎了下,便气绝而亡。瞧女子再不动弹,纪晓芙紧绷的神经暂得舒缓,不及回身察看,她亦双眸渐阖,登时昏厥了去。
    一个俏白身影怔了怔,将怀中的她自后紧拥了住。
    转眼已至晚时。天幕渐垂,若笔墨浓行,月隐峰巘峭壁,蔼蔼云烟。客栈内室一隅,烛火熹微,时静谧之至,仿佛连落花的声音,都可察闻。床榻之上,正是昏迷不醒的纪晓芙,杨逍伫身在旁,只默然守望着人。骨节分明的掌伸来,他轻把过她的手腕,脸色却愈发凝重。
    原来方才与人恶斗间,那女子身修异法,几次交手,对方的内力遂在一招一式间暗暗渡来,震伤了她的内脏。再加之初时落马,内伤并外伤,这两者共催化下,实伤得晓芙颇重。杨逍心下担忧,却也不敢贸然为人运气疗伤,遂清理外伤后,他予人服下一颗“玉露丸”,便就一直在旁照顾着。
    “……唔。”纪晓芙忽哼唧着,翻滚了下。她浑身发痛,每一处骨节都如被敲击一般,几道真气乱窜着,使人若置身冰窖,寒意透骨。正痛苦不堪间,一只微凉的掌渐落额间,轻柔如羽,似在试探着她的温度。那掌动作极轻,每一次舒展,都似经过了深思熟虑,生怕伤了人般。指肤相触,丝缕暖意融身,那感觉像极了幼时凉夏,她枕于师父膝上,被轻抚过额发时的温暖,令她安心之至。可细辨之下,二者又不尽相同……
    那是一种更温柔、更细腻的抚慰。
    倥偬间,纪晓芙意识渐缓,勉睁开沉如千斤的眸,竭力看着。灯火晦暗,她看不清前人几何,只得一抹白衫胜雪,和淡淡幽香……她气息微喘,旋即便哭了出来。“……哥哥,你来接我了么。”纪晓芙噙泪问道,同阖目啜泣,不敢再睁开眼……她怕这一切是梦,她怕那魂牵梦萦的少年郎,再睁眼便会消失不见。
    “……”杨逍眸色一柔,不曾言语,只悄牵住了她攥紧被角的手。得到回应,纪晓芙却哭得更凶了些,纤弱的身躯微颤着,她抽噎道:“你可以不要走么?我不想被欺负,也不想和殷六哥成婚……你能带我走么?”话音一落,他的眉不禁蹙得更紧了些,紧接着,便是隐刺心扉,无由排遣的疼惜。
    “好……我带你走。”杨逍低声一唤。
    他还是第一次见丫头这一面。幼时的她喜哭爱闹,动辄便要自己伸手抱她,调皮之余……至少她是无忧无虑的。阔别十载,她一改幼时天真,多了几分隐忍沉稳,人也不似从前自在。他总觉,晓芙好像被数道锁链禁锢着般……
    沉昏之际,纪晓芙懵然又晕厥了去。可须臾,她做了一个梦,梦得繁花如许,片片飞琼遥落,一阵风拂得落英满天。星斗浩瀚下,她又变作儿时模样,蹒跚踽行,而望尽头处,白衣少年正孑然伫立。岁月未易他容貌分毫,少年依是俊美无双,霁月风光。稍时,他缓步行来,温眸向她一笑,倏伸臂轻拥住了她,恍似经年。
    “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了。你也不必与人成婚,我会带你去一个叫坐忘峰的地方,那儿四季如春,种满了桃花与翠竹……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好么?”少年抚过她如绸青丝,柔声温语,一时教她忘却周身剧痛。纪晓芙倚人颈畔,少年温热的气息拥着人,遂如旧,她轻攀过那修颈,枕着那缕清幽异香,渐阖眸睡去。
    ……
    夜幕深沉,案烛泪悄垂,焰芯葳蕤。细微窸窣声起,像极了衾被掀起的声音,下一瞬,杨逍随人倾身而倒,共卧榻间,顺为之掖了掖被角。“……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抿唇轻笑,打趣说道。稍顷,又将她小心地揽入臂弯,随抵颌于额。渐渐地,纪晓芙不觉舒缓许多,遂无意间向人怀中又缩了缩。见她如此孩子气般的动作,他墨眸一掩,便再不曾言语。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IP属地:黑龙江2楼2020-10-12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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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日高悬,一缕清辉映目,纪晓芙自长梦中苏醒。怎料刚一睁眼,她便登身而起,紧打量着四周景色。那杏眸初蕴羞怯,然适时观望,又渐作失落。只见内室静雅,除案上那一方烛台,遂再无他物……哪里有甚么俏白身影?“果然……果然是梦,我真傻,他怎会来寻我呢?”故梦如昨,恍尽浮眼前,纪晓芙捏了下被角,垂眸怅然道。
      正失意间,忽传得几声叩门轻响,门外道:“丫头,你醒了?我方便进来么……”
      “请进。”纪晓芙温声而应。稍时,房门随之推启,映入眼帘的是一抹孤峻清逸。她见杨逍眼底微青,面容虽俊美如昔,可经那苍白肤色一衬,显得憔悴十分。故此思虑,纪晓芙不由心下翻腾,想昨日莫不是将他当作那少年,对人无礼了罢?一番神游,且瞧她双颊骤红,颇尴尬道:“那个,杨大哥……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知昨晚我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冒犯的话?”
      杨逍眉心一舒,摇摇头,云淡风轻道:“昨晚我一直守在门外,丫头睡得很沉,只随口说了些梦话而已,哪谈得上冒犯与我?你言重了。”话虽如此,他的眉梢却挑了下,于不经意间。
      听他这般道,纪晓芙方悬心始落,转蕴得一丝感激。她抬起臂,刚想拱手施礼,怎知肩处倏一阵钝痛,不由使人“嘶”了声。杨逍见状,遂探掌擒住她左臂,同按着手,以精妙的力道提了下,只听清脆一声,那脱臼的骨节便被接了回去。他微微轻笑,低声道:“丫头这几日要好生修养,若伤了骨膜,日后挥剑就麻烦了。眼下我无事傍身,如你不弃,我可以留下来照顾你。”
      不知为何,待他提及“照顾”,纪晓芙俶思绪纷扬。
      那一瞬,她念及了许多……双亲亡故,幼时离别,拜师数载所受欺辱,以及与武当之婚约。鼻尖一酸,纪晓芙忽眼角湿润,她蹙眉看着人,哽咽道:“杨大哥,你我不过两面之缘,可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呢?”修指悬于空,杨逍眸光一柔,轻拭过人眼角盈然,心道:“因为喜欢。”,而神色却似平素云淡风轻,泰然道:“……就是想这样去做,没有理由。”
      言罢,杨逍稍有顿意,不知正所思为何。沉寂须臾,他又道:“说起来,我还未正式答谢过丫头昔日救命之恩,择日不如撞日,不知丫头可愿予我几分薄面,容我筹宴以谢?”他贸然邀请,纪晓芙却是一怔。望着那双如玉的眸,她未经思索,脱口便答:“好啊。”,待回神时,杨逍已伫身在前,衣袖倏摆,作势邀人同行。
      ……杨逍好似对她有种不可言状的吸引力。
      途长街短巷,过人群熙攘,二人辗转稍时,遂行入了一间酒楼。
      酒楼看着气派,而这酒楼的老板,想必也颇通文墨。未登楼阁,便见门悬漆匾,上以苍劲笔墨提“听香水榭”四字,而迈入内,又见厅堂雅致,四壁皆衬名家墨宝。那绘得山水锦绣的屏山后,更有美人抚琴浅唱,一曲婉转缠绵,当真惬意。
      二人登高而坐,与店家交谈了番,未候须臾,便得满席佳肴琳琅。纪晓芙衔着筷,望了眼月白屏山后的美人,又凝眸看向杨逍,不觉暗道:“所谓‘秀色可餐’,此言当真不虚……对美而食,当真是一阅抵饱腹。”随之,她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怎会冒出这等无稽想法,遂伸筷去夹那片肉脯。可瞥目一刹,纪晓芙忽发觉杨逍的侧脸,竟与故人十分相似,登时,一个大胆且荒唐的想法自她脑海涌现。只见她悬臂于空,发问道:“杨大哥,或许有些冒昧……请问你年少时,有去过汉阳么?”
      “汉阳……”杨逍微一沉吟,同停下了手中动作。他抬起头,见人一双杏眸灿若云荼,且蕴着几分期许,仿佛甚是期待自己回应那般。“该不该告诉她实情?”杨逍面倚迟疑,一时踟躇不决,他固然想与人早早相认……但,仅凭年少时的情分,来日诸事了然,她会接受自己是“魔头杨逍”的事实么?故他轻咳了声,敷衍道:“那个,我……”
      岂知此时,一声凄叫响彻云霄。他二人共目瞧去,窥得美人拨弦之高阁处,没由地乱作一团。只见那屏山折半,杯盏碗碟骤碎满地,余声噼啪。某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食客醉意上头,正借酒劲欲轻薄美人。男子双眼放光,手于人香腮粉肩处肆意招呼,甚是轻狂。然旁人有意想劝,却碍于他一副官家打扮,皆敢怒不敢言。
      可怜那美人轻衫半剥,哭得梨花带雨,实我见犹怜。
      美人缩在墙角,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不止。她手扯丝绢,掩面呜咽,无奈其余食客只默然观之,或佯作无视,竟无一愿出手相助。而后,那男子放声狂笑,许是见美人哭哭啼啼,心道无趣,遂四下打量,反将目光投予在了纪晓芙身上。
      朱唇榴齿,螓首娥眉,纪晓芙粉黛未施,却称得极美。男子痴痴笑着,心下不知盘算着下作几何,旋即迎步走来。杨逍眸光一敛,当即便察觉了出,陡然间,那墨眸满染狠戾,殊知木桌下,他右掌微蜷,隐有青光流转。数道真气凝自掌心,其劲之盛,直震得桌上碗碟啷当作响,正是一记“青竹手”。想这一掌拍去,男子纵是不死,余生也定与残废无异。
      杨逍与人交手,鲜有行死招之时。除七分狠绝,他更余三分回旋……可言眼下,只要一念及,那男子对晓芙起了甚么不该有的想法,他便非置人于死地不可。
      “无耻之徒,看招!”不待杨逍动作,纪晓芙已然先手出击。清光一闪,长剑应声出鞘,她身影微偏,剑若白蟒吐信,凛然颇风。纪晓芙虽左肩负伤,但几招施过,仍堪道剑势凌厉,数缕青光激荡,她捏准时机,俶回腕凝劲,打出一道汹涌掌风。掌落袖收,只打得男子口吐鲜血,翻身跌地,捂着心口哀嚎不已。
      “酒饮多了便能轻薄姑娘了么?无耻下作!这掌就是给你个记性。”纪晓芙袖手负剑,怒目而道,稍剑花一挽,又将锋端抵他颈畔。“呜呜呜……”她打得火热,而美人却抱臂抽噎,泣不成声。不过须臾,纪晓芙回身一探,见美人那副可怜模样,遂心下恻隐,刚想出言安抚。怎知分神间,一把匕首倏然袭来,擦颊而过,斩得她碎发轻落。
      不及反应,纪晓芙顿觉腰际一紧,似谁自后扯了她下。而这一扯,她忽重心偏颇,整个人登时向后倾倒,冷不防地跌入一温热怀抱。
      那怀抱温软宽敞,时侧臂半掩,紧将纪晓芙护于身前。不过稍时,袭来的匕首倏被接住,瞬反掷了去。一道白虹闪过,匕首不偏不倚,正钉在了男子的掌心处。“我教教你这凶器怎么用可好?”身后一声沉稳,只见杨逍信手抽刀,腕行寸劲,登时将匕首复刺入了人胸膛。
      却道此刻,内堂忽掌声雷动,原沉默不言的食客一改前态,纷起身叫好,大赞二人救美义举。而那男子连中两击,现下已然痛得昏厥,遂被小厮灰溜溜地抬了出去。
      “方才……”纪晓芙正欲开口道谢,不料美人红泪轻垂,指拟作兰花,捏着手绢呜咽道:“小女子名唤婉柔,是北府的乐手。今日来此弹奏,不想却遭那登徒子欺辱,幸得公子出手相救,若非如此,我怕是……”美人拭着泪,一湾秋水潋滟,意如丝柔,直含羞地看着杨逍。“寄人篱下,婉柔并无财务傍身,可公子恩德,不得不报。唯有以身相许,侍奉在侧,还望公子莫要嫌弃。”言罢,美人双颊微红,作势便要向杨逍扑来。
      杨逍本就面色如苍,在听人话毕,只变得更差了些。
      “姑娘且慢——”纤手横于前,纪晓芙当声喝道。她深吸了口气,颤着抓起杨逍的手,轻捏了下。杨逍眉梢一挑,当即知其意欲为何,故将之紧揽怀中,听她道:“姑娘知恩报恩甚好,但……我与他良缘早缔,你若贸然介入,是否于理不合?”难为丫头机巧聪敏,竟想得此招“退敌”,杨逍唇畔微扬,心下暗暗叫好,随附和道:“纳妾不成,我夫人家教很严。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其余的,就免了罢。”
      美人泪眼婆娑,痴痴唤了声:“夫人?”,转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见人动摇,纪晓芙顺势而为,俶一把扯过他的衣襟,恶狠狠道:“还敢看?你真想娶个小的回来气我么?”她虽语气凶悍,然神色飞舞,眼神直投以远方,实在示意一句“溜之大吉”。二人一番眼神交流,只见杨逍语气骤软,惊慌答:“不敢不敢,夫人说甚么是甚么。”
      “回家!莫要在这儿丢人现眼。”纪晓芙嗔怒着,话落步行,只道在美人失落的目光下,他二人前后拉扯,匆匆离了去。
      长街上,一白一碧两道身影掠过,蓦地,那碧影身形倏顿,连向后退了两步。纪晓芙双手悬旁,似无处安放,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支吾道:“事出突然,我见那姑娘要向扑向你,临时想来这计策蒙混过关罢了。方才,方才要是有何冒犯之处,杨大哥请多担待。”话音未落,一只修长的掌伸了来,揉了揉她的发,“无妨,丫头很聪明,若不是你,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谢谢你。”
      远穹游得丝缕微光,将瞬息凝滞,纪晓芙与人四目相对,不觉心下一荡,妩然轻笑。
      “不用谢!那个……说起来,当今武林真如我师父所言般……人心险恶,妖孽横行。别有用心之人,实处处可见。”许是羞怯,她忽顾左右而言他,聊起别事。可杨逍闻言一顿,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然脑中却浮现着灭绝师太那阴沉的脸。只见他苦笑一番,认真道:“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人不可貌相。如果我也是你师父口中的妖孽,或是手染鲜血,杀债累累的凶恶之辈,你还会如今日般待我吗?”
      纪晓芙面露惊愕,一双杏眸瞪得颇大,不知如何作答。仿佛……她很难将杨逍与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联系起来。纪晓芙不相信,愿两次出手,救她于危难之际的他,会别有用心。思虑半晌,她委以正色予人,遂认真道:“若真那般,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恨你。向善或从恶,不过是自己选择的路罢了……但正邪殊途,我会选择再也不见你。他朝得逢,如你我各为其道,这剑锋……我依会指向你,绝不留情。”
      杨逍点点头,未曾言语。
      风拂他衣裾纷扬,鬓发轻悬,却也悄在他心上罩得一层阴霾。


      IP属地:黑龙江3楼2020-10-12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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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他二人闲游半日,皆是疲意袭身,故一回客栈,两人遂各自回房歇息了去。然临夜深沉之际,纪晓芙忽闻得刺耳异响,登时便醒了来。她阖眸细聆,察得那异响源自邻房。“夜半不眠,反在此窃窃私语,莫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师父平素教我要惩恶扬善,秉持正道,我既见到了,便不能坐视不理。”她心想道,随抄起案上长剑,掩门溜至廊外,伏身倚于那窗檐下,屏息而听。
        只闻窗内,一苍老声道:“六大派的线人可都料理了?那假消息,也应放出去了罢。”旋即,另一声嘶者道:“多数都解决了……不过,昆仑跑了两个,现下还在追。峨眉婆娘凶得很,反杀了我们一人。至于武当……臭道士自视清高,完全没有夺刀的意思,不提也罢。”言者字字提及峨眉武当,纪晓芙闻言心惊,倏想得昨日落马一事,登时顿悟,忙附耳续听。
        “就让这群人狗咬狗罢!亏得头儿您妙计,各派被我们一搅和,自然暗生疑心,料定宝刀是在对方手中……到时免不得一场混战,就算他们理清了来龙去脉,哼,可也为时已晚。届时,那刀早就被我们转移了去。”声嘶者“嘿嘿”一笑,似颇为得意。而檐下,她却听得怒意满腔,心想难怪六人无一归返,难怪屠龙刀的消息各渠不一……竟是这厮在暗中捣鬼。
        伤我峨眉弟子性命,又借机挑起各派纷争,乱臣贼子!
        愤懑不平间,纪晓芙倏觉脊背温热,一只掌叠覆于唇,自后将她抱了去。“……什么人!”她暗暗叫苦,想那人动作虽轻,但内力极深,双掌嵌至她身,便如负重千斤,令之动弹不得。纪晓芙挣扎了下,正欲运气反震,恰听人道:“丫头别怕,是我。”时幽香沁鼻,她方悬心始落,知后是杨逍,遂再无反抗,迎合着人又退回屋内。而邻房烛火倏歇,恍是察觉到了什么,且见窗内黑影一闪,那二人动作迅捷,当即推门探头。适时观望,转又伫身房前,瞬戳起那窗纸。
        怎料杨逍技高一筹。
        不待窗纸戳破,他早揽人在怀,探手掀下榻前罗帐,转倾身而倒。随之,衾被覆至半身,杨逍扯下发间系带,一头墨发如瀑,肆洒肩侧,同背身对外,将臂弯中的她掩于身前。
        那银白月色倾泻发间,削了人几分孤清,却平添柔和。纪晓芙抵他颈畔,只觉灵台轰然,不甚清明,一张脸更炙若火灼。“乖,不要动,窗外有人。”见她如此,杨逍指竖唇畔,温眸默道了句。
        透自窗洞,那黑影惟见杨逍静卧榻间,不曾动作。警惕观望半晌,黑影似确认杨逍“睡得安稳”,便纵身一跃,遁窗而出。
        “丫头,没事了。”杨逍轻拍了拍人脊背,以示安抚,同探掌启窗缝微末。“……好险,多亏杨大哥你来得及时。只是,我未曾发出声响,那贼人怎知我附耳窗下呢?”纪晓芙心下困顿,一边说着,一边与人向檐外张望。只见一行黑衣壮汉身负长担,肩挑重荷,皆神色匆匆地赴往东北。起初二人并未多虑,政者失德,举国上下赋税重苛屡见不鲜,若为谋生计,潜私贩私却也常见。不料须臾,一蓝衫男子的出现,偏惹得分外瞩目。
        一袭蓝衫朴素,发髻高束,男子约三十有余,步法飘忽,正是武当的“梯云纵”。杨逍眉梢微挑,正不解个中缘由,更道这蓝衫男子眼熟十分。沈思半晌,他恍然翻悟,抬首亦对上丫头如出一辙的眸光。对视一瞬,俊美的眉眼间倏惊愕交织,似约定了般,二人异口同声道:“……俞岱岩!”
        “我知道了!不是我落了行迹,应是那二人要有动作,生怕被邻旁知晓……想必俞师兄,也是察觉到了此事。”望及檐间跹跃的身影,纪晓芙掌抵下颌,幡然顿悟道。
        “啊……!”纪晓芙双颊微红,恍是察觉尚与人共处一塌,不由失声而唤。稍顷,她纵身轻跃,捎那衣裾纷飞,转伫于地,向人拱手一拜道:“杨大哥,我方才听那两名贼人句句所涉峨眉,更谈及六大派,我是万不能坐视不理的……多谢你这两日的照顾,晓芙先走一步了。”言罢,她抄起手旁长剑,转身欲行。
        怎料未行两步,她忽被自后拽了住,待回首一瞧,正是杨逍。
        指腹敛得温热,悄渡至掌心,他修长清瘦的手牵着她。玉白面容泛得一丝笑意,杨逍温声道:“丫头若信得过我,我同你一起去,万一动起手来,也总有个照应不是?”纪晓芙闻之一愣,俶抿唇轻笑。她心想,自己虽见人出手寥寥,却也知其身手非凡,故赞叹之余更蕴感激,遂答道:“那便劳烦你啦。”语歇声落,只待两道疏影闪过,扶摇而去。
        时外沉云掩月,星瀚黯然,那抹蓝衫飘逸,逍芙倒也跟得紧密。不过半时,俞岱岩已追着那一行黑衣人数十里,许事态紧急,黑衣一行只顾盲目前行,竟未有察觉。相对地,他二人行步渺然,身法轻逸,故俞岱岩亦未发觉正被尾随着。须臾时分,远岑海潮叠起,怒涛吟啸,拍暗礁磅礴。一味咸风入喉,伴浪涌阵阵,他二人凝眸一望,原是临至海边。而另一旁,只见俞岱岩隐身石后,似听着什么。
        “杨大哥,你看那儿。”纪晓芙悬手指上,即指了颗葳蕤古苍,遂压声道:“那两个贼人好像在等人接头,何不去观望一下?”恁时,赴来的黑衣人卸下重荷,正与贼人头目交流着。杨逍见状,故“嗯”了声以作回应,旋即身下一轻,瞬高登枝上。随之,二人并肩相倚,他探掌将人向身侧扯了扯,本属善意。岂料这无心之举,凭惹她遐想不绝,倏红了双颊。
        “……我在乱想些什么,正事要紧。”杏眸微眨,纪晓芙定了定神,悄于心底道。
        言谈须臾,忽有一白袍男子现身期间。夜色沉昏,男子毫不掩饰地,明晃晃向那一行走去,显是对自己的身手颇为自信。“嘿嘿……三点水旁的朋友么?”男子阴冷笑笑,话予人言。贼人头目神色一凛,拱手示意道:“不错……阁下是?”且见那白袍男子不慌不忙,又是“嘿嘿”一笑,告诫着:“屠龙刀的事,贵派还是不要插手了。”
        三点水旁的朋友?纪晓芙心下不解,转望向杨逍。他只垂眸一瞥,即看穿人忧虑几何,便附耳解释道:“海沙派。”
        起初气氛尚可,头目与人又是抱拳、又是拱手示意,言辞间左不过是“宝刀归属”云云。不料下刻,双方言语不和,登时便扭打成群。夜漆云压顶,岸边亦黑影重叠,只闻拳脚声起,乱作一团。却道此时,有凄声彻空,不知谁人“啊”了声,一名壮汉应声倒地,而那白袍男子旋身一晃,即踪影全无。
        “江湖人人道我出手狠戾,杀人不眨眼……呵,这少林秃驴下手也没比我留情到哪去,普渡众生……不觉得讽刺么。”杨逍不动声色,然眸蕴不屑,暗暗斥道。而眼前此景,却看得纪晓芙面色倏苍,她识得那身法——根基稳健,出掌刚猛,必系少林的外家功夫。“少林中人出手何故如此狠毒?”纪晓芙不觉握紧掌中的剑,蹙眉思索着。
        黑衣一行见同伴惨死,当是又惊又急。可四下打量,出手伤人那白袍男子踪影早无,想是追不及了。故众人商讨稍许,草草埋了尸首,便又负担而行。或觉事有蹊跷,俞岱岩本藏身石后,待众远去,遂神色凝重地凑近探查了番,伫足稍时,他似察觉到了什么,转又紧随了去。这一幕落入杨逍眼中,不觉使人眉梢微挑,心下冷道:“呆头,闲事莫问可懂?回武当耍你的剑不好么,哪日折了性命,可就知道厉害了。”
        尽管不悦,杨逍仍随纪晓芙前赴同行。待途经尸身,纪晓芙留心瞥了一眼,只见那壮汉喉间受创,鲜血汨汩,显是由外力所致。“这……这真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抓’!”她斗然惊呼,诚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困顿之际,纪晓芙倏觉肩处温热,原是他覆掌于上,宽慰道:“许是西域少林呢?不一定就是丫头熟识的那个少林……总之,再看看罢。”
        纪晓芙点点头,想人言之有理。
        黑衣掩前,三人余后,是疾行辗转,须臾又奔出数里。青嶂掩月,寥落点星黯淡,兀见一庞然屋舍,那顶上黑云沉郁,势冲远穹。想漆夜风凉,现下却有温风拂面,必有不妥。杨逍望向那浓烟滚滚,低声道:“这浓烟甚异,说不准屋内在燃着什么。”正说着,纪晓芙顺人所指而谈,又瞧得黑衣一行转分两路,卸得肩担,将担中雪白细粉绕屋撒下。


        IP属地:黑龙江4楼2020-10-12 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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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你的剑。”不过须臾,杨逍紧随其后,自漆夜间缓步踏来。听得他唤,纪晓芙又是一惊,只瞧剑悬于前,那鞘边花穗随风摇曳,不觉引之入神。她伸手去接,不免忆及往昔,少年递她岫玉时的光景。“……多谢你。”纪晓芙不禁伸指去攥那岫玉,同抬眸望着杨逍,懵然间,她的心忽被揪了下。安知思虑几何,她拱手一拜,苦笑道:“杨大哥,我想去临江看一看。武当与峨眉素来交好,若我这般弃俞师兄于不顾,师父她老人家知道后,定会责怪我的。”
          “不必多礼,我陪你去就是。”杨逍点点头,温眸噙笑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潋滟行波,一泄千万里。远岑江天融色,破晓染流波一片青白,时江风拂来,散碧桃花落。他二人隐身于丛,见临江百舸相接,有船夫立竿候客,或农妇手捧木盆,浆洗衣物。待更晚时,亦见青年书生捧卷而读……观众生百态,却唯不见“天鹰教”之行迹。一股怒意冲顶,纪晓芙拂袖怒道:“被骗了!这临江哪有什么贼人踪迹?”
          “那倒未必。”杨逍稍加思索,转拍了下她的肩,续解释道:“像天鹰教这种隐秘组织,高层向下传令,为保万全,话向来都是只说一半的……真正的密令会另交人去做。许是临江不假,但我们不知具体时间与人数几何,扑空也属正常,丫头毋须介怀。”听人如此言,纪晓芙心想:“咦?他为何会这般了解个中内情?”不解之余,遂也顺着推测了下。怎料灵光乍现,她双掌合十,惊诧道:“杨大哥,我们想得是否太局限了?临江……这‘临’字……”
          “临”虽只有一种读音,却可有多种写法。
          “正是,丫头说的不错。”眉许赞叹,杨逍忙接续道:“沧州有临林二江,实非此‘临’江,而是彼‘林’江。”想临林二江风景秀美,蔚为天下奇观,各居东北、西南二角,环绕沧州而流。先借同音之便,混淆视听;再用其相距甚远之利,纵是发觉,也难免多耗上半日的行程,实甚得精妙。杨逍唇角一瞥,暗讽了句:“呵,殷天正还算没老糊涂。”
          登时,二人一前一后遁了去。只是未行数步,纪晓芙忽身形微顿,手抚左臂,咬唇嘤咛了声。杨逍见她神色不佳,额间似有虚汗渗出,背脊更不止轻颤,不由愁忧罩面。他一把拉过人,关切道:“丫头?手臂怎么了……让我看看。”杨逍出手极轻,仿佛呵护一件珍视异常的宝物般,卷起那衣袖,露出净白如玉的手臂。只见纤白似雪的肌肤上,兀然可视一片青紫,道是淤痕不错,或称之毒斑,亦无不可。
          “疼不疼?怎会弄成这样?”他的语气霎软了下来,更蕴得几分疼惜,舒指蹭了下那淤痕。“不疼,就是……就是有点晕,许是方才和那贼人交手时,被他暗算……”话未道毕,纪晓芙倏仰首一倒,重重地跌在了他怀间。“晓芙!晓芙!?”见状不妙,杨逍连唤了几声,可仅听得人模糊应了句“嗯”,便再无声响。
          杨逍被纪晓芙突如其来的发作惊得面色霎白,心险些跳了出来。故他眸光一紧,忙伸指点向她肩处穴道,封那毒素上涌,转又打横将之抱起,纵身而跃。
          风雨欲来,溪江生暗,浪白惊澜起。云海间轰隆作响,隐有紫电翻腾,不待稍时,淅沥雨珠便落了来。江潮迭起,距之不远的一处石洞内,可见一白一碧两道身影。杨逍席地而坐,掌中握着人白皙的手臂,眸间满是怜意。半晌思忖,却见身前的人儿身形微动,似在说着什么。
          “……师父,师父。”纪晓芙碎碎道,眉心紧拧。杨逍俯身去听,不由唇角一瞥,默然道:“你师父满心都是屠龙刀,可没顾及你的死活。”稍顷,他又听纪晓芙弱弱发声,既像恳求,亦像试探:“……等徒儿给您把屠龙刀找回来,您能不让我和殷六哥成婚吗?”偏此一句,杨逍深邃明澈的眸泛起微光,似愉悦十分。随之,他神色温柔地抚过人脸颊,心下道:“求死尼姑没用,不如问我……有我在,那武当呆头这辈子都别想娶你。”
          昏沉之际,纪晓芙打了个冷颤,重拾得几分清醒。只见杨逍探指迅解过她臂间穴道,又抚了下那淤痕,温和道:“丫头,我现下帮你将毒迫出来,可能会很痛,你忍一忍。”
          “劳烦了……”纪晓芙气若游丝道。
          稍顷,他悬腕于旁,蜷掌以指尖在淤处轻轻一划,一道狭长的血痕随之显现。刺痛锋锐,纪晓芙不免呜咽了声,斗然间,她忽觉臂处温热,凝目瞧去,不由双颊倏红,宛若炽火匀面。原是人覆唇于上,缓渡毒血入口,稍又侧首吐了去。啧声斐然,唇瓣柔软的触感,不禁使纪晓芙浮想翩翩,这感觉……就如杨逍在吻她一般。
          “不……不行!”她紧扯手臂,作势要挣脱腕间束缚,可旋即,一张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帘。杨逍俯身撑臂,垂首看着神色躲闪的她,淡淡道:“要命还是要面子?你师父又不在这儿,怕什么?”唇角蜿蜒的血渍,更衬得他妖冶三分。尽管羞怯,她却还是卸了力,再不与之较劲。故如此折返,可见地面的毒血浊色渐褪,从初时黑浊,直至殷红如昔,杨逍方抿唇敛神,抬手拭了下唇角,宽慰道:“没事了。”
          岂料下一瞬,不及回应,纪晓芙的眼皮忽又重了。意识涣散间,她本能地去寻求温暖,便自顾自的攀枕在他膝间,蜷身而缩。不知正梦着什么,她放下平素的矜持,俶不舍道:“……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方才话落,杨逍神色一怔,瞬将思绪飘忽回经年别离之时。那是他临走前,对晓芙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年正派合纵,一举杀上了光明顶,危在旦夕。他临危受邀,赶去救明教于水火之中,实耽搁不得。想长街凄冷,杨逍每行一步,便见年幼的她紧跟不舍,同嚎啕声声……如此几步,纪晓芙已然哭哑了嗓子,却还竭力唤着:“哥哥,不要走。”
          小丫头哭得杨逍心疼,他再也听不下去了。桃枝上的琼英落了下,染得一方尘烟,正如杨逍不曾悸动的心,倏起了涟漪。
          他竟折而复返,一把将满脸泪痕的她抱起,同柔声道:“丫头不哭,喉咙哭哑了,以后我便不来寻你了。”纪晓芙闻言,吸了吸鼻子,只噘嘴盯着他看,不敢出声。殊知下一刻,青涩轻柔的吻忽落额间,余温热悄渡,她意识到,是“漂亮哥哥”亲了自己。“唔……那个,那个……”一张俏脸憋得绯红,她支吾着。
          “明岁秋风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他看着双手叠额,双颊微红的小丫头,温声而道。年幼的纪晓芙尚不知词意几何,却将之谨记心间。
          这一记便是十载。
          “晓芙,你就这么放不下过去的我么?”杨逍轻声一叹,伸手抚了抚膝间那青丝,自嘲又道:“你的旧梦……现下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魔头、是你师父一生的宿敌,更是你口中的‘魔教妖人’,你执着这般,叫我怎么敢告诉你……他就是我啊。”蓦然间,天外惊雷霹雳,催雨滂沱,洞口渐浮白雾袅袅,恍似昨朝,程英倒在他怀中,气绝之时的光景。
          只见杨逍脸色一沉,许是想起了甚么,那如玉双眸不由添得几分惊恐。他忽紧抱住昏迷不醒的她,阖眸再不言语。


          IP属地:黑龙江6楼2020-10-12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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