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仁王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跟着幸村去了他家,傍晚的霞光映在成堆的麦子上,他总算是看见了麦田里的大风车,缓慢地旋转,桨上流泻着河水。
幸村年年都要去大桥,离风车不远,离这儿却很远,据说河神会实现所有的愿望。有一年仁王偷偷跟去,第二年他便开始欠收,现在说什么他也不信这些。
幸村在打理碗筷,饭菜的香气飘出来,仁王咬紧了草看天。
欠了一年的麦子还不够,没办法还的话,难道要把自己赔进去吗?卖掉世代为生的土地,或者离开,或者成为幸村家的长工。
仁王当然不想离开,就像杂草离不开土壤一样,外出谋生并不是他想过的生活,他几乎不去想大桥那边的人们如何落地扎根。
倒也还是有私心的。仁王暼了一眼屋里忙碌的身影,又移到原野里的风车上,他伸出手,测量着夕阳还有多久会被搅进河水。
他认识的人不多,幸村是一个,而其他人都散落各地,在更远的地方,也许已经回到土地里,反正不会在桥对岸。
可他真正熟悉的只有麦子,和幸村精市。
失去了麦子他就不能生活,仁王内心深处把尚且蒙昧的爱意通通都倾注在麦子上,看着麦子拔穗露芒,他明显地能够感知到,爱情在心底萌发生长。
可什么时候幸村变得和麦子一样重要了。
仁王对面坐着幸村,鸢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温和的笑意。
“我听说大桥塌了呢。”幸村递来碗筷,“大桥那边的人在抢修。”
“你最近没有事要去那边吧?”
仁王抬眼,略带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接过了他手中的食具。
“没有。”
像觉得过分生分似的,仁王又眯起眼睛,加了一句:
“Puri.”
幸村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仁王这奇怪的口癖是从哪儿来的,而他知道这不奇怪,并非所有乡村农人的口癖都是些无法入耳的脏话。
然而,这样的口癖实在是有些太清新脱俗了。
他又露出对他常有的笑容,温柔得不亚于他看着金黄的麦地。仁王当然不知道这些,他脑子里只有怎样养活自己和还债两件事情,这就已经搅着他够心烦意乱了。
更何况,某人和麦地也许一样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