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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艺副本 与沉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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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江苏1楼2020-11-05 22:24回复
    (自咸福宫的庭院往外,过了咸熙门三寸抬的金红门槛,西六宫的格局便在眼前了。立在西二道的廊下,尚不必叫眉梢挑见前人抹透了桂花头油的燕尾,便可见甬道两侧储秀翊坤的前庭后院。尚未到观戏的时辰,两宫的妃御正移驾乘辇预备着出发,往日宽敞得能叫四马并驾的白玉石板上,而今也显得人影交叠。)
    (才过了三伏天,暑气未曾消散,凉风却已乘虚而入,叫这辰时的日头不再毒辣到刺人眼眸。教习嬷嬷似要将咸福宫门外的方圆地界作了孙子将女兵的操场,二人一队的行伍立得笔直,不容一丝偏斜错乱。前头是妃嫔的车架,待得贵人常在们转过体和殿去,才轮到我们这些“小住”的格格。)
    (低眉敛目是嬷嬷们耳提面命的恭顺姿态,于浸淫宫廷的“长居客”而言,我们大抵是不值得一觑,然谦卑的态度却不可少,高低尊卑是开启朱门的第一堂课,值得每一个人牢记在心。然今日的我却是难得的“活跃”了,半隐在前一个人的阴影里,我悄悄的将杏眸偏过,去窥探贵人们的英姿。我自甬道两侧的锦绣中分辨着婀娜纤秾,终于寻到了熟悉的身影。)
    (清风穿廊而过,带来片刻的凉爽,羲和重新占据了这方领地,掌心生热,似是上元夜中为柔软包围的温暖。)


    IP属地:江苏2楼2020-11-05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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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肇秋本是个很值得期待的月份,大火星在沉夜初临的时候悄然而落,枝头木槿一派浅碧深红,多温凉恬静的一幕。偏我入紫闼二载,最怕的却就是这夷则。头年千秋亭的硝烟仍萦绕百里,今岁畅音阁又添新秀浇油,我不禁担忧起终有一日这巍巍皇城就要女人的争锋中付之一炬,可怜焦土!)
      (而我不能救,也不必救。我须得做个台下观客,才好在织金繁复的帐幔中洞若观火,撇去咿呀惑人的靡靡曲乐,找到戏台上坚拔的梁柱,那会是我在烈火逃亡路中的指向标,指引正确或错误的道路。)
      (该怨穹苍么,在这杀机四起的时刻,我竟为一对玻璃珠子分了神。但那双眼睛的确有蛊惑人心的魔毒,只是一瞥,我又一次坠入了高山雪潭。为何,她能出现在最靠近天极的紫阁?)
      (余下的路便特别难捱了,得怪她冻结了我的时间。天知道女官的祝颂到了第几重,含笑的脸庞已经麻木,禁锢在金笼的云雀才得以挣脱而出。向新秀行列投之以温然的笑,我笃定她会跟来寻我。)
      (流云间,花架旁,伶人唱词被抛在脑后,乌仁静俟西风,我在等她开口,等一个或许郑重又或许无关紧要的解释。)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11-06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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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朗月清风,曾入我心田。)
        (当我知晓上元佳节那一捧栗子的主人名讳时,已是在前门大街二里之外的紫阙金銮内。于那夜的华灯烟火里,我已能窥见她那身流光溢彩的不凡。彼时我浅薄的见识尚只能将她定论为官宦之后,这业已同我是云泥之别。然而,江宁白禅,公侯之孙,不必教习嬷嬷的赘述,足叫人心震慑,敬畏油生。)
        (那是比九重天更遥远的距离,足可将人间分隔南北两端。然世事却是那么的奇妙,理应行于天地两处的人于成光元年的上元,有这一场意外的邂逅。)
        民女明安氏,见过贵人,贵人万福。
        (东行的脚步沉沉,总算于开锣前的三刻到达了畅音。而后行礼落座,按序贺寿。宫闱的规矩森严,一步一矩,不容错漏。更因小住格格们的头遭列席,而叫更多的目光眷顾。我坐在戏台的最侧,遥遥地可见她于对岸的座次。坐立难安,我迫不及待地想同她相见,却为重重锦绣困于案边。)
        (待得一曲《麻姑拜寿》落幕,两侧的妃御终于有了松动。我同玉笥道过一声解手,由着宫人带领下楼。台上是锣鼓喧天,楼下的花木深处却是安宁的过分。她停驻在一架蔷薇旁,晓风拂过,香气盈门。)
        得蒙恩典入宫,能再见贵人,是民女之幸。
        (她的目光一如上元夜般澄澈,却额外夹杂了一分审视,叫我难宁。我想我应同她分说别后的因缘种种,去叫她理解我的孤注一掷。我早已回不去凉山深处的故土,也疲惫于久居京城的生计奔波。然而,我不想叫她见到我皮囊下的狼狈无措,去叫初遇时的美好破碎。沉吟再三,也只落得如此一句。)


        IP属地:江苏4楼2020-11-07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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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年元月,上元灯火,任谁瞧都是个浪漫而独特的日子。我仍记得天街开不败的焰火,星子如雨落,坠在飞檐,飞入楼阁,万家灯火不休。我提着兔儿灯,莽撞又执拗地跌入高山的渊潭,幸好湖底星辉托起了我,衣摆也未沾湿嘞。当时白月如水,情脉脉,未来得及呼唤的名字,却在此刻奏响)
          :明安,令仪。
          (我将她的名字复述,一字一字,又缓又慢,像是要将每一道笔画都拆开来看,看她到底掩藏着什么密谋。一剪风住,惭愧,我竟是一无所获,遗憾又无奈地摇摇头)
          :原是宣淳殿下的贵客。
          (那娉婷在东华门的女郎,烟花就盛开在她身后,她却遗世独立,静默又冷肃。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她会主动涉足紫阁)
          :你也和她们一样,为玉楼金阙而来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11-07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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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留清风的是我,贪恋温柔的是我,是故,理应罪我。)
            (她应是生气了,我想。惠风和畅,流云容容,偏于此处停住了脚步,徒留蔷薇花香积蓄,浓烈的似要叫人窒息。低眉垂目,柔荑侧按,我依旧是一副蹲安的模样,恭顺已在这短短月余的宫闱生涯中成了我最好的伪装,无论欢喜悲伤,愤怒无措,只要深深地低下头去,便无人知晓。)
            能令您记住我的名姓,这趟民女不亏。
            (我想这应是我源自微处而带来的厚颜无赖,否则如何在生生诘问中,仍以此番轻描淡写的语调。夏风轻拂,暖融融地扑在面上,同记忆里那凛冽寒风的上元太过不同。)
            (人也不同了,她仍是那个提着兔儿灯去寻栗子的姑娘,而我,大抵是碎玉成泥,往昔高山流水成了金玉俗物。可我,本就爱那俗物。)
            民女父母双亡,若非宣淳长主提携,早殁于风雪,公主之恩没齿难忘。
            (然有些事我仍需同她分说,长主予我的是再造之恩,忘恩负义的是我,得陇望蜀的也是我,长主只是成全。于此番勃勃野心中,该怪罪的,唯有我。)
            是,也不是。有人向往玉楼金阙,我只贪图,衣食无忧。贵人,不是每一个人都同你一般,有家可归。


            IP属地:江苏6楼2020-11-07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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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得「家」,我望着那一对青瞳,明亮里是我的影子,黑黝黝的,瞧不出神色。话是明明白白的话,每一个字都浅显易懂,可我竟拿不准她是在讥我讽我,还是真心实意地羡慕我)
              :所以呢?现在我们也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并没有甚么分别。
              (笑意也带着自嘲了,凡人皆羡慕我的名姓,未知我还憧憬着那些已经逝去的,昙花一现的极盛的光荣。令她们钦羡的高门荣华,已几近烟消云散了。我能道给她的,业只有零星的,不痛不痒的宽慰)
              :宣淳殿下是个和善的人,定不会作出胁迫的事来。令仪,倘若这是你自己的抉择...
              (却再难以言说下去了。我们毕竟是萍水相逢。)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11-07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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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亘古长久的沉默,叫我以为她已不屑再同我开口,同我这样“贪慕权贵”之人分说。蔷薇的香气愈发馥郁了,在此处飞廉未知的角落里,无声地摁住了我的口舌。我有太多想与她分享的故事,有太多久别重逢后的惊喜,它们在心底酝酿,却无法挣脱喉间的桎梏。)
                您不必误会长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甚至是——强求。
                (我不会忘记当我伏于地下提出恳求时,长主掷下茶盏的吃惊,也不曾忽略公主府管家将恩旨予我时的鄙夷不屑。是了,那是我的得寸进尺,是我的贪得无厌,是我将长主的善意视为理所因当的予取予夺,是我的,不识好歹。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曾开口,但每一个眼神,都在鄙夷,都在向我无声的控诉。)
                (这是我孤注一掷的选择,我早将自己置于悬崖的顶端,早将自己逼得走投无路。)
                往后,您在宫墙内会有我——而我在宫外,一无所有。沉遇,我什么也没有了。
                (那于家的分说,是自责中无意流露出的一丝歆羡,白禅为氏,是足矣于后庭傲立的资本。然而她似是误会了我的指意,于本该立于高位斥责我攀附权贵的当机,却流露出同我一般的惶然无措。)


                IP属地:江苏8楼2020-11-07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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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太息呀,我为自己这软弱的一面而苦恼。但我不能够放任她的失魂落魄,尤其在我身前,她的眼睛太像我的亲故,眸间流动的光是我遗忘在西楼的情愁。没得法子,又是十指相扣。)
                  :我并不知你的过去。
                  (雪禅有眷恋的巴颜喀拉,我有深爱的京城焰火,她呢,她怀念的是什么?我一无所知,但我甘愿给予她十一娘吝啬的信任)
                  :既是你的抉择,我便愿意相信。
                  :我们不会站在对立面的,就像你说的,往后,宫墙内我有你,你有我。
                  (当下无旁人,我也勉力压低了声儿,轻轻唤着)
                  :对吗,姐姐?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11-07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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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携起我的手来,柔软的十指扣在掌心。旬月的护养,我的手掌终于不似初见时那般的粗糙,能将她细腻的肌肤摩挲生红,故而今朝我再不会仓皇失措地挣扎退却,我将十指覆上她欺霜赛雪的柔荑,再不愿松开。)
                    (似是透明的屏障无声地破碎,夏风终于莅临此方空间,流风倒灌,驱散了蔷薇香氛,那摁住喉舌的硬块也悄然散去,我终于重新获得了呼气的权力。)
                    你若想知晓,我会一一诉说予你听。
                    (那曾是我讳莫如深的往事,是我于长主面前都不曾倾吐的伤情。那曾经屹立于我生地的大凉山,那曾经遍布着我足迹的边陲小镇,是日日夜夜困住我的梦魇,也是我回不去的故乡。然而,当我同她十指相扣,我徒然于心胸生出一丝勇气来,欲将那刻千疮百孔的心,奉于她的面前。)
                    你将永远拥有我,沉遇,永远。
                    (右手同她相握,左手伸入腰间将那早已准备的绣囊递予。我原以为今日往后,我再没有资格将此礼物赠出,然上苍终究不曾将我弃若敝履,终究,她未曾因此与我两立。)
                    这锦鲤香囊我在宫外便做了,却不知晓你是哪家格格。原以为进来了便没机会给你,不想你正在此处。针线粗糙,你别嫌弃。


                    IP属地:江苏10楼2020-11-07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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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柔荑相触,仍是凉凉的温度,她的手的确太冷了些。)
                      :是专程送给我的吗?
                      (我便凝视那一只小巧的香囊,玲珑有致,能恰巧揣在袖中,于是暗香萦绕我,好似她的低吟絮语。她要对我说什么呢?我不急,总还有漫长的余生可诉。)
                      :真好看。令仪的心意,沉遇收下了。
                      (到底是在坤极千秋的宴上,主角儿仍是中宫,总不好一去不知折返。铃音随风起,催促着遁逃者,台上粉墨换了几身新衣,又将好戏上奉。)
                      :出来也久了,怕姑姑跟来寻你,见着你我闲话总是不妥的,且归去罢。
                      (后话不提。)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11-07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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