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陆机在创造新语、镕铸新鲜意象方面很有成绩,沾溉后人,丰富了文学语言的宝库。如《文赋》:“意司契而为匠”,为后世“意匠”一语之所出;“诗缘情而绮靡”,“缘情”成为诗歌写作的代称;“故无取乎冗长”,“冗长”今日是常用的词语。又如《为顾彦先赠妇》的“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拟明月何皎皎》的“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日出东南隅行》的“秀色若可餐”,《君子行》的“(人生)翻覆若波澜”等等,都被后世文人反复使用,成为典故。《长歌行》说“年往迅劲矢,时来亮急弦”,乃是后人“光阴似箭”、“时光似箭”、“年华似箭”一类说法的嚆矢,至今“光阴似箭”仍作为成语使用。《演连珠》的许多比喻甚为精彩。第四十二首以烟与火比喻情与性的关系:“烟出于火,非火之和;情生于性,非性之适。故火壮则烟微,性充则情约。”也屡屡为后人所取资。唐代李翱《复性书》被视为思想史上的重要作品,就说:“烟不郁,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充矣。”显然来源于陆机。如此之类,颇为不少。陆机的创造或亦有所承继,如烟火之喻当来自嵇康《养生论》所说“夫嗜欲虽出于人,而非道之正。犹木之有蝎,虽木之所生,而非木之宜也。故蝎盛则木朽,欲胜则身枯”,但更为贴切,仍然显示了他的创造性。《文赋》既说“倾群言之沥液,漱六艺之芳润”,“收百世之阙文,采千载之遗韵”,又说“谢朝华于己披,启夕秀于未振”,陆机正是在含英咀华、旁搜博采的基础上推陈出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