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外西路|春华门]---雨花阁礼佛之处
【第十幕/成光二年六月】
【距离那个梦魇般的、涂满泪水与冷雨而湿漉漉的长安季夏,已有十载有余的光景。而今日的天穹,也巧合得有如那日,低起眉目、攒盈珠泪,渡下霖霖碎碧。我以佛阁的檐作周全的、荫庇的伞,这一天,我不敢细瞻从前流连沉湎的飞瓦流甍】
【天方质明,这座肃堂间并未有几位佛客,因而属于自己的跫音叩响时,是孤孑而有着凄清的回声的。这时的足履声并不来自禁中已小留芳名、宫权初执的端妃,而应溯源于自长安踏舟而来、别过双亲枯骨的孤女觉禅氏】
【身跪阖眼时,已几是嗫嚅地轻声说着】母亲……
【因她生托汉门,总不肯教我唤额娘,而要唤一声母亲。她生着一双悦人的杏眼,传了我几分眼眸的娇柔,却总噙着彼时尚难解悟的愁思。但她从未言过舍弃与苛求,惟穷力着为幼女辟出一片暄阳虹色,而直至那个深暗难辨的六月来临,我才知晓她作了多久我的甲盾】
【而当岁月倥偬、鸿幸赐至,那些归因于父兄的镞与钺所烙下的血痕业已被疗愈与忘却,我却总很难忘记母亲的眼睛。是她为我的生平绣好柔软的绒羽,故纵有疼痛也常要褪少三分;母亲在宵间也会递下柔缓的眼风,注视我一步步笃行着,也从未肯生皱纹、永远年轻着】
【但刻下的我,却应是教她彻彻底底地拢了眉。意识到此事的一瞬,心弦便已有些不可避的地动山摇,是一种沉闷的罅发,簌簌抖落下血色与泪色加身的碎尘。于是心间有隐隐的钝疼,欲要执拗着叫屈、可终又有一霎的低首】
母亲,是女儿对不起您。【鸦睫织开一片湿润的烟岚雾霭,声分明愈低,却仍强撑着抿起秀唇,不教任一滴泪悬】是女儿不中用,让您未能安息。
已经这样久了,女儿还总是想起您,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便是在这日,也想来求您,能托个梦与我、告诉女儿当如何做吧……
【其实我从不肯在旁人面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