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休沐，我带着妹妹去集市买些脂粉首饰，回来就听说阿娘叫我过去，说请了裁缝来，做新衣，果然是年节，万事都操办起来，忙碌中带着喜气。
“阿娘。”
她身边，站着一位妇人，衣着算不得华贵，但款式别致，尤其裙上的绣花，很见绣工，想来就是裁缝了。
“阿娘自己做新衣了没？”

从前穿度的事不必**心，今岁却有不同，季八春从广陵招了一批绣娘，出了几样新的绣样，趁旁的府上还未有动静，派人请来当中管事的，只道买下其中一样，再不许将同样的款式卖给别人。恰此时阿槐带着阿荷归府，招手叫阿荷径自去选新衣的布料，把槐唤到身前来。
“买这么多东西？你又惯着她了。”
他的阿娘不止做了新衣，还砸大价钱买了绣样，但我不想如实告与他，像旁人一样做个舍身忘我的老母亲。
“哦，正挑呢，你替阿娘瞧一瞧吧！”

“没，也没有几样。”
妹妹大了，总是要打扮起来的，又是年节，按理做哥哥的该送一份礼。何况我平日在国子监，用钱的地方也不多。
我低头瞧绣样，无非是花儿鸟儿的，不知阿娘是给我选，还是给全家一并选了
“我看这个团窠纹就很好，简单大方，再配上忍冬纹，也不乏味。阿娘喜欢哪个？阿娘向来比我眼光好，阿娘选的我都喜欢。”

秦夫人倒是与我说过几回，妇人家没受过儿女的磋磨是不完整的，我称这些年并没有磋磨人的子女，她便又指责定是我不够尽心，一时噎得我无话可说，也不好意思问阿槐阿荷是不是为娘的不够体贴。
“好呀，都要了罢！”回首问那管事娘子，“都记下了？”
我想向他招手揽入怀，但他早已过了能进阿娘怀抱的日子，便倾身稍近些。
“日前邻家秦夫人问我，你可有心仪的娘子，倘若没有她手上倒有几个合适的，说一声便将画像送来，我没敢替你应下，合该问问你的意见。”余光瞥见孟荷竖起的耳朵，又压低了声，“秦夫人嘴巴很严，不必羞赧。”

我只是随便说了几样，阿娘就都买下了，唉，希望裁缝娘子做出来的好看，别让小荷嘲笑我的眼光。我如今跟阿娘一样高了，或许还要高些，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跟她撒娇了，只是当阿娘靠近，腼腆的一笑。
“怎么，怎么就说到这个了？儿子还小呢。”
我虽做了官，可那是因为在国子监读了几年书，又是父亲与夫子们相熟的关系，荐我在国子监教书，还远不到成家立业的时候呢。抿了抿唇
“阿娘可别答应，成家却不能立业，叫人笑话。”

我诚然不愿做谁的奶奶，做母亲已然足够辛苦，不必自寻苦恼，有时孟家的小郎按辈行礼也换来我的怒视，谁叫世间最轻易的便是岁月的流逝，毫不费力便换取来一身老痕。孟槐大约是一道防线，等他成家、生子，我才肯甘心应下谁唤我一声“奶奶”。
“槐说得对，我便告诉她你还小，不要她费这力气了——那如若有娘子相中你呢，也一并回绝吗？”
似是他学堂的监生一般诚心请教。
“这话有些歧义，你何时立业，阿娘如今倒是不急，只怕他日盼你成家时又拿今日的借口来搪塞，我可不答应。”

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旁的心思，阿娘曲解了，倒叫我也想到别处去了。一笑，带着点少年人的顽皮
“还有……小娘子相中我呢？是谁家的？”
我歪了歪头，似是想了一想，背过身去
“那我……若是有了喜欢的小娘子，自然就立业了。”
毕竟，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入仕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只是可惜，目前还没有相好的小娘子。身边只小荷一个，不行，不能再跟她玩了，说不准还耽误了她。
“阿娘，你光问我，怎么不问问小荷，她也不比我小很多，说不定赶在我前面呢。”

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旁的心思，阿娘曲解了，倒叫我也想到别处去了。一笑，带着点少年人的顽皮
“还有……小娘子相中我呢？是谁家的？”
我歪了歪头，似是想了一想，背过身去
“那我……若是有了喜欢的小娘子，自然就立业了。”
毕竟，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入仕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只是可惜，目前还没有相好的小娘子。身边只小荷一个，不行，不能再跟她玩了，说不准还耽误了她
“阿娘，你光问我，怎么不问问小荷，她也不比我小很多，说不定赶在我前面呢。”

“哦，原是没有喜爱的小娘子，晓得了。”
我只说晓得，却不说晓得什么，晓得之后又会做些什么，将一切都蕴藏在一个意味深长的颔首之后。
“没人相中你，阿娘随口说的，别怕。”
如此宽慰他，孟荷不知何时走近企图捕捉一星半点有关自己字句，将她脑袋推开，颇有些惋惜之意。
“你成了婚还能留在家中，阿荷成了婚便要搬去别人家，且再留她过上几载吧。”

我没怕，若真有小娘子喜欢我，那我还挺得意的。只是得意之余，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如此看来，没有也好。小荷傻傻的，还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不说了，再说就伤感了。我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裳，转了个圈
“我这身衣裳还是秋天才做的，才几个月，又要做新衣裳了。阿娘破费了，以后不用这样。给小荷做就行了，我是男孩子，用不着这么多衣裳。”

这或许就是秦夫人说的，修了八辈子福、吃了八辈子斋才得来的儿子吧，不知道是否真如她所说要八辈子修行那么九，反正这辈子是不可能修福吃斋了，可得好生珍惜这儿子。
“长身体的时候总要换得勤些，长大再节俭也不迟，你们兄妹谁都不少。”
伸手将阿荷唤回身前，给他们阿耶挑了新衣，又瞧瞧他们方才买的首饰，方允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