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郊归后，我照例于青霭院中煮今日的药。天逐渐黑了，火光明明暗暗，砂锅盖子撞出轻轻的响。熄了炉火后，正厅来了侍者，说临江郡公造访，请四娘来。
临江郡公深夜造访，我在心中隐隐感觉不好。心下着急，步也快些。见了人，言及李净移未曾归府，更坐实了猜想。应答郡公后父亲去招待， 便随西华县子一道去。他不识我，我却十分知道他——李净移时常把李宣挂在嘴边。
于是欣然点头，与他行至一旁。
“此处的光不妨事，县子想问什么？”

静夜不语，月华透过窗棂撒下，在人面上划出道道分隔。堂中昭亮自身后映照而来，因郎君立于当处，曳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子。
我在此时望向他，对上一双蕴了疑色的眸子，然而并不答前话。只说。
“我与她常往西郊去，旧日我与师长一道住在昆明池畔，听娘亦常来往。此后虽自西郊归来，也要常常一道往昆明池畔游览。自卫府与西郊往来是常事，久之便不觉远了。”
宣城郡候的长子应当较我消息灵通许多，他如何看我暂且不论，若能探得李净移的下落，我极乐意言无不尽。
“卫府与临江郡公府皆有车马，若我俩一同归去便同乘一辆，到了京中才分开。返程时夕阳在山，近酉时的光景。我身子不适，便提早离去了。听娘却要再看夕阳，故而未曾一同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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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郊归后，我照例于青霭院中煮今日的药。
天逐渐黑了，火光明明暗暗，砂锅盖子撞出轻轻的响。熄了炉火后，正厅来了侍者，说临江郡公到府，请四娘来。
临江郡公深夜造访，我隐隐感觉不好。心下着急，步也快些。见了人，言及李净移未曾归府，更坐实了猜想。应答郡公后，父亲去招待， 便随西华县子一道去。他不识我，我却十分知道他——李净移时常把李宣挂在嘴边。
于是欣然点头，与他行至一旁。
“此处的光不妨事，县子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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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不语，月华透过窗棂撒下，在人面上划出道道分隔。堂中昭亮自身后映照而来，因郎君立于当处，曳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子。
我在此时望向他，对上一双蕴了疑色的眸子，然而并不答前话。只说。
“我与她常往西郊去，旧日我与师长一道住在昆明池畔，听娘亦常来往。此后虽自西郊归来，也要常常一道往昆明池畔游览。自卫府与西郊往来是常事，久之便不觉远了。”
宣城郡候的长子应当较我消息灵通许多，他如何看我暂且不论，若能探得李净移的下落，我极乐意言无不尽。
“卫府与临江郡公府皆有车马，若我俩一同归去便同乘一辆，到了京中才分开。返程时夕阳在山，近酉时的光景。我身子不适，便提早离去了。听娘却要再看夕阳，故而未曾一同返回。”

原也无意隐瞒，恰好话至此处，便据实已告，应他。
“她不大向外宣扬，实则常来与我和我家师父同住，加之治疗五识的疑症。这些事，临江郡公也是知晓的。”
我一时不晓得如何同李宣解释。我与李净移在许多个夜晚一同钻进被子，抵足而眠。我们去昆明池畔踏青、看鱼、采来正当季的野花，一同捏着鼻子灌下苦药，一同听沈意讲书，又为她打酒。昆明池畔的药庐不止是一方偏僻冷寂的郊外——它在旧日亦是我们的家。
并非名门娘子，并非皇亲贵胄，西郊昆明池畔的小药庐，只是卫珉和李净移的家。
在几载岁月以前，卫珉和李净移哪里有甚么仆从小侍呢？
两片唇瓣轻轻擦碰，默然半晌，最终说。
“回到西郊便不许仆从随侍，是我俩心照不宣的事情，算来也有许多年了。”
而我在此时确乎十分愧疚，李净移本不该似今日一般身陷险境。
“我明白县子何意，只县子或许不晓得，我天生患眼疾，在西郊治疗几载，虽业已好了泰半，却依然落了病根，平日里不能见强光。”
“今日我与听娘同在昆明池畔，有两个多时辰了。恰好残阳刺眼，我双目不适，才先行离去。”

“旧事...”
与李净移有关的故事太多，然而她实在不爱与人结仇。我忽而记起几月前的昆明池畔，她与我讲如何与沈意相识——
“许多年前...”
停顿半瞬，将李净移讲的故事仔细回忆，答他。
“她与我说过，许多年前，是听娘往西郊住之前，她曾被人掳走，幸而被我们师父救起，自此后，听娘便在昆明池畔定居了。”
然而我却也只晓得这些。
“至于那匪徒生得什么模样，她未曾与我提起过。”

正思忆故事时，他忽而欺身而来，眉目不明，我极快地退后半步，怔愣半晌，继而皱起了眉。
“县侯——”
月光昏暗，双目又因午后日光不明，瞧不清他的模样，却显然被他此时之举冒犯，声也冷了下来。
“您自重。”
继而未多停留，转身便离。

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