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疾风，庭院中的老枝同新叶被杂乱无章地混糅作一处，飒飒有声】
【正于烛火下译着来自兄长的密信，我们三人往来书信俱非寻常，故破译起来也需费些心神。一盏茶后，陈于洁白纸面上的，赫然是：章士元“畏罪自裁”，留陈罪书】
【此事并未交由行霈去办，而是亲自为之——想来兄长亦不愿我假手于人。夜行服将人拢得密不透风，章府虽加强守备，潜入章士元房中却不是难事。以我将别人的府邸作自家院落的脾性来看，甚至更如鱼得水些。透过菱格窗往里看，此人正掌烛览书，间或往上添些注疏，看不出端倪，见有人深夜前来，显出些张皇模样。在其振声要喊时，我抬手揭下面罩，露出一张独属于少年的秀致面孔】
嘘，是我，【一指搭在唇上，目光剔透如镜鉴】章大人别来无恙。
【虽同他并无过多往来，但这张极肖似惟宁的面孔他该不陌生，满洲勋贵里一等一的扬佳氏，久在御前侍奉的扬佳氏，他该敬我、惧我，更何况，我是来取其性命的杀神】
【且听他道“不知扬佳统领深夜来访，是有何意，难道是靖王殿下有什么吩咐么？”也不急应答，反是四顾这室中陈设，对那一只小叶紫檀笔筒十分中意。在其用满派狐疑的目光就势打量我一身装束时，这才侧首道】靖王殿下正养着伤，哪有工夫吩咐你做事，是我——难道我便不能来拜访章大人么？
【“冰心”已然出鞘，长剑犹自嘶鸣，欲饮人血。露出个罕有的、极恣戾的笑容，被华贵的琉璃灯一映，正如魑魅显形、修罗现世】
扬佳濯玉，恭送章大人上路。
【此夜无星无月，最宜杀人】

【章士元血溅当场，而伪造成自尽、留下陈罪书，并不费力。回身见其双目圆睁的狰狞模样，伸手拂上其双眼，低语道】章大人，免叫你黄泉路上想不明白，确是有人要取你性命，也确是你想的那位——不过，死在我剑下，你原也不亏，安息吧。
【我从不惧血，更何况，史书铁笔下彪炳千古的能臣悍将、国之柱石，哪一位的勋绩不是鲜血浇铸而成呢。环顾室内，琉璃灯被风一吹，有将熄迹象，我离前将其偃熄，便算为这场杀局做了个完美的结束】
【返回行驿时，三更的梆子才敲过，并无人发现我去而复返，只有廊下那只翠羽鹦鹉歪头看我，它早被拔掉了舌头，亦将所有的秘密都咽下，安稳而太平地做个装饰品。衣袍上沾了血腥味，淡淡地解开扔到一边，先提笔书下一封信函，纸上亦无赘语，只有龙飞凤舞的一个字：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