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闺的将军和入柜的少年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今天是谢家的故事。
谢道韫是建康城内出了名的才女,她的叔父是当朝谢安,淝水大胜,领十五州诸军事,风光无两。他的弟弟是谢玄,淝水扬名,执掌北府,控扼京口,年少得意。她的丈夫是王凝之,王羲之之子,书得乃父遗韵,荫领左将军之职。她自己,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亦足以倾倒天下豪杰了,她生活在一个多么美满的家庭,这样的家世,无人不艳羡的。
巷口婢子,提灯晚归,睡眼惺忪。公府深宅,此时早已经熄灭了灯火,黑洞洞地,等待这个不守规矩,至晚不归的小婢子。
“啊——”惊叫声震起树间寒鸦,婢子手中的灯应声跌下。
眼前一道黑影定定地站在小婢子面前,小婢子本就心里发虚,更受不得惊吓。可是她的嘴已被那条身影堵住。
感受到那双手的温热,又听到那个黑影和悦的音色让她噤声,小婢子这才放下心来。
黑色身影脱下斗篷,好让这不开眼的婢子认清自己的样貌,免得大惊小怪。
“将军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没人和你一起吗?对对,我去通报。”小婢子正愁怎么躲过府里老妈子的处罚,贵人就出现在她面前了。可是她被谢道韫阻住了。
“不必去了,叔父他老人家终日为国事而操劳,我们这些晚辈非但不能为他分忧,还得处处烦他照料,这不是为子的本分。”
“那……大公子……”
“不,大哥如今也是朝中柱石,更兼族中琐事缠身,也不好深夜烦扰他。”
说话间那小婢子已开了门,“哦——我说春桃怎么敢深夜不归呢,原来是上夜之人了,监守自盗啊。”谢道韫随时随地还要调侃几句。
“别提了,自从你走了以后,府里的丫头仆妇们都没了精神似的,夜间赌博吃酒,凡违禁的,没有不做的,禁也禁不住,可不止我一个。我们可都还盼着小姐能多回来教导我们呢,原来想想以为不能,却不料今日回来,可知还是想着我们这些卑贱的人——今日这样晚了,小姐怎么孤身一个就回来了?姑爷呢?再不济,柳姐姐呢?”
“不该你问的别问。随我来。”
谢道韫嘴角含笑,双目却低垂下去。
春桃颇识趣,默默跟着谢道韫到后厨去。
发觉春桃不说话,神色紧张,谢道韫又展颜道:“这几日颇想家里的鱼羹吃,那王府里的倒是好,只是腥味儿全没有了,也不好,因此家来吃罢了。”
短歌行
https://t4.kugou.com/song.html?id=nLzu11xXV2你要吃鱼羹,直接把家里的厨子要过去就是了,何必还独自趁夜赶回来呢?春桃心底如是想,嘴上却再也不拆穿她,只是上手帮忙。她听见那边柜子里有动静,原以为是那只大狸猫又在偷吃。
“啊——”春桃今日受惊不小,已跌在地上,那条待宰的鱼如蒙大赦,在石板地上挣扎起舞。
“怎么了?春桃——”谢道韫应声朝这里望。
马文才正因为白天被呵止发言而耿耿于怀,实在想不通,这还是当年那个传闻里锐气十足的谢家吗?所有的谈论,最终竟然都归于清谈布道!当他原以为的世界,和自己所见所感的世界出现极大差等的时候,就会觉得无助,没有人理解自己,渐渐地想起记忆力的母亲,如果母亲在,自己或许不用这么着急证明什么,自己苦苦追寻的又是什么?
马文才缩在柜子里,由于过于气愤,身子发颤,他是看到了谢道韫的,准确地来说只是看到一个缦立的身影,他没有抬头,不想抬头,只想躲在柜子里,既然没有人理解,既然只有自己明白自己,那就随他去吧,只有自己。(逐渐自闭)
谢道韫还没说什么,春桃已经耐不住性子了:“马文才,你是人是鬼?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快出来!”她边说着,边拿起火把来靠近。
大概是因为祝英台和春桃关系好,所以当马文才每次给梁山伯甩脸子的时候,春桃都觉得是马文才的不是,并不去探求事情的原委。看看那曾经穷凶极恶的小霸王吧,没想到也有虎落平阳的时候,春桃如是想,或者是这恶少又在作妖呢?所以她毫不客气地想用焰火把他逼出来,这叫火攻。
“春桃!”谢道韫轻呵一声,上前夺她手里的火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马文才着实也被火把升起的烟灰飘进去熏着了,柜门大开,跌跌撞撞地就出来了,看了谢道韫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想趁早逃离。
“马文才,你站着。——这倒不像你。”
马文才冷笑,眼里的雾气还未完全消退,又被乍起的风吹迷了。
“很奇怪是不是?请先生不要过问。”他压低了声音,尽量恢复往日的冷冽和进退。
“这样更好——你先坐下吧,我今晚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你可明白?”
马文才这才转过身,压下好奇,仍很谨慎,点头依言坐下。
“春桃,去取一副棋盘来——鱼羹也交给你了,少放些姜。”
春桃满脸怨念地看看马文才又看看谢道韫,迫不得已“哦”一声。
观棋不语,前些时谢道韫任教尼山书院,与马文才对弈,众人纷纷围观,颇觉不清净,总有人对着棋盘指手画脚,不仅马文才暗自皱眉,谢道韫亦觉不便,纵然如此,他们两个第一次对弈,亦是融天地于棋局,纵横驰骋过的,谢道韫深知马文才于此道颇有一番功力,只是他棋招太险太猛,不过在那之后,谢道韫细细思量,她当年与玄弟对弈,玄弟也是一副大杀四方的嚣张气焰。上次弈棋,时间仍显仓促,这回却有充裕的时间了。
一时谢道韫抛下王家种种,一心只在方寸棋盘之内;马文才亦忘却白天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全心全意地沉静下来。
春桃已将鱼羹做好,她本想着叫醒这两个在异世交流的人,可是她也素知观棋不语的道理,此刻这两人杀的正酣,方才还有落子的声音,此刻二人却都陷入深思,除了蝉声虫鸣,便再没有别的声音,春桃都不忍心打破这方清净天地,还别说,马文才人不怎么样,棋艺竟然这样精湛。
春桃最终还是选择纵容他们两个,不去打搅,她曾经盯着池塘里的鱼许久,好不容易能够和那条金鱼保持平衡,却被该死的夏荷打破了平静,推己及人,一个道理。一旁锅里炖着的鱼羹只能暗自啜泣了。
风移影动,云聚云散,打更人不知打了几次更,春桃侍立一旁,呵欠连天。
“春桃——”
春桃已昏昏沉沉将要睡去,猛听见谢道韫叫她。
“春桃,几时了?”
“哈?啊,三更了吧。”
马文才摇头道:“四更了。”
谢道韫笑向他道:“看你这样子,也是饿了?吃得惯鱼羹吗?”
马文才登时愣住,恍神间眼角微红,长这么大,除了母亲,没有第二个人在意过自己的感受,更没有第二个人还关心过自己,可是又不想让人看见,便忙收了心思,微点头。
他的小动作是逃不过谢道韫的眼睛的,但她并不过问,仍笑笑道:“马公子棋艺倒是精湛,远出凡人之上,不知不觉,已四更了,你我却还未分出胜负啊。”
马文才亦道:“先生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原以为先生一介女流,必不敌我,今亲领棋艺,才知先生巾帼不让须眉,我马文才今日受教,他日亦必有以报先生。”
接下来的时间则更加无趣,二人沉默着喝完鱼羹,其间再无多话,尽管互相装着对方为何深夜出现在后厨这样的疑问。
………………………………我算是明白了以及抱歉迟到的分线……………………………………
抱歉迟到,请把我宰了吧。我写他俩同人,其实是脑内蹦出灵感了就写,并没有循着什么时间轨迹,但是希望所有的画面连起来以后看起来会比较完整。
我可以稍微剧透下,文中小马同学的的确确受了点委屈,青年嘛,又事那样的原生家庭,性格很容易偏激,就是受不了亿丝委屈和亿丝不被理解,但这不影响他摆正三观。
小马是理想主义者。我能理解小马不被理解时的情绪,真的,举目茫茫,就像我今天更这篇文,家长就看不下去,他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可是他也不能理解这件事对我的意义,我觉得他的教育很狭隘。不用担心,文我还会披荆斩棘地更,矢志不渝。
小马说到做到,他日必有事来报答先生。我超喜欢他俩静坐弈棋的那个沉静的气氛。
中间插入的那段短歌行,是三分星野系列中吴磊大大唱的,我插入的是伴奏,听着上头。我是大概掐了时间的,你听到的高潮部分也就是文的高潮部分(可能不太准)。
昨天排了下角色选角,链接如下:【腾讯文档】非合集·选角
https://docs.qq.com/doc/DWHBpd0lZSXBLV0J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