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养性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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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琼乱玉，琼英谩好，玉阶积素。月白毳衣披身，恰逢休值，往御园去，欲折艳丽红梅，以饰偏苑，暗香浮动，疏影横斜，亦奉些给顺雅，为宓主添些香息。只是未曾得觅红蕊，浮玉飞琼，银装素裹，雪簌簌而下，愈发凛冽，天地间，均一片白皑皑的，朔风砭骨，雪路难行，先寻一处停歇为妙。）
（抬眸细凝，养性斋就在近处，匆匆碎步入内，柔荑拂落肩上素英，徐然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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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维嘉平，岁属三九。金乌蔽日难挂，朝云长空叆叇，天公只乘雪，又冬风。
承乾往北去，出了东六，再朝西南。才进御园，未达斋，仰头便见庑殿顶上落满了雪，琼琚玉屑，将滴未滴，已成冰。黄琉璃瓦沾了白，倒衬得下楼匾上四字言真，不见悦心只见神。这会子的天最磨人，若不是念着此处骨红第一好，裁来二三赠玉机，又哪会费这脚程。
“杭锦嘉容？”
“这么巧，你也是来寻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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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琼漫天，梨花满地。杪冬岁寒，霜雪满虬枝，琼楼玉宇，皓素洁澈。）
（梅雪清绝，暗香疏疏淡淡，似是未远，近在身畔，却未能得觅那暖人心弦的，明丽的玉蕊芳踪。红梅正盛，凌寒含苞吐萼，无惧霜雪，不傍春光，任群芳所妒。可玉姝惧寒，凛寒雪天，亦只得入斋内暂歇。毕竟若是感染风寒，岂非得不偿失。）
（跫音渐近，秋泓望去，原是伊人，同处承乾，自是认得的。莞尔）：宝济妙容。
（稍顿，雪颊微颔，婉言相应）：是，凛冬里唯有红梅明丽，使人心里温暖。可是，被风雪所困，尚未得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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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英落纷华，青盐簌簌，谩凝碧瓦难留。霜风弄玉，透雪肌。）
（暗香疏影，清极有韵，红蕊凝姿，雪里温柔。暮冬凛寒，惟得梅独自暄妍，孤芳自洁，要为苑中添点鲜妍，当往折梅，算不得巧合。可风饕雪虐，亦愿至御园，踏雪寻梅，应也是惜花者。想来与伊人应是投缘的，除却顺雅，心里亦想于阆苑觅知己小友，闲暇时叙话相游。）
（素来便喜栽养玉蕊，相信只要仔细悉心栽养，瓶中芳菲终能绽放其绚丽的。杏眸相对，樱唇勾勒清浅笑意。）
：我喜栽育花卉。无论是何花，悉心培护，大抵便不会辜负它的绮丽的。
（稍顿，又添）：闻说宫里的梅花还是咸福宫的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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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个惜花人，倒显我寡闻了，没想着嘉容还有这项手艺。若嘉容不介意，不知日后是否能跟你请教一二？我家娘娘虽无偏好，不过平日在寝殿里就能瞧见这般鲜妍的花儿，想来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夹上风月，远山并秋水一莞，光是想着，便不由地笑出声来：
“人人都道咸福梅花好，可你又为何寻香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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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藏春，栽育芳菲喧妍，赏心悦目，馥郁宜人。伊人在花艺上应是有所瞭解的，否则亦不会起折梅之念。若论教，太重了些。杏眸酿清浅笑意，泠泠应道）
：请教可不敢当。你若想一道栽花，闲暇时来寻我就是。
（素英如絮，浮玉晶莹，满地珠玑。绿萼含雪，苔枝缀玉，只待雪霁，便纳入囊中。）
（众人皆道的好，未必便是最好。未曾亲赏，便不会尽信。可我素来惫懒，也不欲久离顺雅。）
（恬淡一笑）：咸福路远，何况，御花园中的梅亦未必较那里的逊色。你看过吗？咸福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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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容过谦！非我奉承，正所谓达者为师，这声请教，还是当得起。到时候啊，还望你不嫌我叨扰呢。”
玉琼渐微，自素袍下探出一截腕，摊掌迎来这一片冬。细密的冷雪落下，皙荑接银栗，竟一时分不清哪件要更白一些。几息间，叫手心融作小小的玉液，又温又凉，很是奇妙。
攥着手帕拭净，才接前话：
“西六咸福，是有些脚程，不过好景不怕远。那儿的梅好坏与否，想来也轮不到你我来判——若只论喜好，那我定是要说咱们承乾宫后花园里头的花，最好看。”
“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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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眉轻扬，绛唇携清浅笑意）：怎会，你能来，我甚欢喜。
（素英飘坠，飞琼弄玉，皑皑雪花缓下步调，再无折松之势。皓素洁澈，万花摇落，琼瑶满地。穿庭飞花，莹白可爱，却是不敢伸手去碰，盖因畏寒，亦因天地浮华，留些琼英缀饰，留下一点纯真，纯白无瑕，自是好的。）
（梨涡浅露，的确，咸福的梅，尚未一观，亦不宜去判。紫阙中的花，均精心栽育，好坏与否，也不由我来判。）
（也笑）：这是自然，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快点到来年开春，后花园的桃红定灼灼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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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来，你能欢喜，那就真的皆大欢喜了。”
西六的梅，四九里天地素裹，也唯有咸福那处赤梅红艳。冷香清芬，心魄飘荡，自上数百年前弘显帝时所赏，乃至今为冬梅绝景。帝皇之长情，是用成千上百的女子归宿来填的，太重、也太难熬。
眉央一仰，破莞送去：“自然，如果说冬梅绕不开咸福，那年后开春时，阖宫上下，哪还有比得上咱们宫里头的桃花？”
“咦，雪好像——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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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更迭，循坏往复，自有喧妍适时盛放，一如桃花灼灼的暖春。）
（雪落如絮，碎琼莹澈，飞琼浮玉，渐淡薄疏落，似有止息之意。虽未及雪霁，却可迈珠履，折傲雪红梅去。）
（清泓一渡，春山如月，绛唇微翘）：是呢，也不必待雪霁啦，现下便可折梅去。
（寻香而去，停歇小亭已少顷，时秋瞳巡睃玉蕊所在，徐步顷刻已觅芳踪。绿梢红萼，露蕊的皪，红梅旖旎，暖人心扉，浮香自远，骨中香彻，清气满乾坤。）
（柔荑轻折一枝，递予伊人看，眉眼弯若皎月。）：你看，这枝红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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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初霁，天光乍破，宛若佛光滚边，着附在浮絮上，隐现可观。衬着这阖宫红梅，枝头一点，春来俏。
“确实不错。”
支起乌骨伞来，擎相而去。树底下行走，暗香鼻满扑。探出腕来，指去，折来：“这枝也好，果然经过雪的梅，是要淋漓些。”
将细梅别在袄上，正托花容。指腹抚过绿蕊，再言二三凑趣，撷下满提梅枝，共归去，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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