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于更幼时岁里，偷栽一株栀子在母亲主屋墙后。破土深埋的那一夜，梦一场洁白簇拥的繁盛浓郁，取风霜秋实，看雨露蹒跚，色琼树倚，香似玉京，能比众木。那样恣意而骄傲的满足啊，是我童年为数不多的成就——虽然只是在梦里。
那株栀子恒久的藏尸深土，芽儿都没冒过星点。
后来年月的小楼之外，有一处水塘聚荷，昏时一层薄暮光，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春夏苔藓成斑，藤萝掩映，林林总总，能绘一幅一幅并不多娇的山水记忆，也承过我许多略显尴尬的幼龄韶光。
这尴尬的祸首，便是每每梦境溘然时，映入泪眼的英武面庞。他是我知晓自己并不美甚的开端，也是我懂得自卑与怨怼的始作俑者——而更巧的是，他亦是我于世间，除却高堂父尊，最亲之男子。乃至多年后的许多长夜之外，我曾不止一次剖析深思过我与扬佳靖都的凡此种种，那些混进了太多防备与卑怯的不良心绪，使得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完全忽略了他所给予过我的、发发自肺腑的疼惜与亲情。
如今都没关系了。相较于缥缈不定，结局未知的无尽等待和漫长忐忑，一开始就抱些别的希望反而松快。就例如我少时逢他归府，总打定主意多敲他竹杠，与我而言，温暖的银钱能治愈一切不快乐，与他而言，总能对我有些深刻印象，即便是敛财有方，世俗攫取，也好过只有一个丑。
那是我的亲哥哥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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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问受报不同者，皆由先世用心不等，而其内作恶者德忧后人，而其内从善者得大平和。沈和衷所生之长，口辩多才，嘴辣心高，笃定人生最胜恒为上首，恰似此刻风习袅袅，风动幡动，搅扰一池本寂寂无闻的春水褶皱，与她看来，是这般的理所应当，这般的唯吾独尊。
我曾于一场崧高华旦，玳宴琼花的诗文盛典中，被胁从裹挟进一场无心恋战的斧钺钩叉。祸首此刻居高临下的攀扯歪曲一段本可定义为惺惺相惜的久远过往，企图迫我承担有她挑衅而起此场战事的一切恶果与损失，实在令人费解而无奈。
我大抵是喜欢沈和衷的——这并不奇怪。她起码是鲜活有生机的生命，起码有不难分辨的喜怒哀乐，孤高跋扈，抑或狂傲乖张。而这些特质遑论褒贬，都能令我死气沉沉的少艾岁月，增添许多可与后来人说起的故事与事故。
色似浑浅，香如檐卜。那些残留春草覆辙里的不言而喻，糅杂这三分并不清明的浑浑算计，再一次潜行岁月无声的湍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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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最大成就：生了一对龙凤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