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阿婆很让我失望。
平日里她摊上的糖葫芦、梅花饼、香薷饮、还有枣泥豆糕，是我每每来朱雀大街都要包上几大袋回府的。前些日听说她要同那嫁过来的女儿一起，随汉人过端午，我便差春明去向她订了批粽子。
今儿亲自来拿，她还兴高采烈地送我一串苹果糖。
现在我和祁珎一起在茶铺的长凳上晃腿，面前一团漂亮的糯米散发着甜香。
我把粽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全送你。”

正啃着手上的仅剩两个的糖葫芦，见李善把他特地来拿的粽子全推给我了，不可置信，圆圆的眼眸睁着，和腮帮子里凸起的糖葫芦一样，“我没听错吧。”本就稚气未脱，糖葫芦含在嘴里，话有些不利索，“是什么馅的粽子？”
我怀疑，他在整蛊我。

“不知道，反正闻起来甜齁了。”
我瞥瞥嘴，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甜豆沙。
本意是先拆两个蒸一蒸，和她尝尝鲜，没想到这包得漂漂亮亮的荷叶下过一轮茶铺的蒸笼后，居然诡异地散发出甜味来。
“我只吃咸粽，你全拿走吧。”

李善居然爱吃甜食却不爱吃甜粽，而且‘只’吃咸粽，这就是王府的小郡王吗？口味有些奇怪呀。
“你只吃咸粽吗？”确实更加不可置信了，把糖葫芦咽下去，指着他手里的苹果糖，“那把这串苹果糖也送给我，你别吃甜的了。”

“嗯。”
上回来这茶铺喝的凉茶不怎么样，甜豆沙倒是做得不错。我盯着她，默默地咬了一口苹果糖，破碎的金色糖衣碎片就跌进碗里。
“为什么？甜的多好吃。”
我面不改色地拿着汤勺搅拌起来，企图让豆沙变得更甜。

“那你为什么不吃甜粽呢。”
因抬颔起，话说得急，手也不自觉往下压，手中竹签仅剩的一个糖葫芦果沾到了桌台上，立马撇了嘴，小脸上眉头也皱了起来，“啊，我的糖葫芦。”
痛心，“不能吃了，都怪你，你赔我。”

“我不吃甜粽，和我喜欢吃甜的，有什么冲突么？它——”我手指向那热气都快散尽的糯米，“首先是一个粽子，粽子就应该是咸的，甜粽这种存在即不合理的东西，我绝不碰。”
春含在一旁，忙为祁珎擦去糖渍。我瞥去一眼，她便了然，自告奋勇去给小娘子买糖吃。
“你就惯着她……”我举起手中缺了一块的苹果糖，在她面前晃出甜香，“想吃这个？”

气鼓鼓，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说什么甜粽不合理的，怎么粽子天生只能是咸粽么？这也太霸道了。
“我看你才是不合理，粽子甜的才好吃，你却非要吃咸，现在还让我的糖葫芦掉了。”瞄了他一眼，不，是他手上的苹果糖，闭眼装哭起来，“哇，我不管，你要赔我一串苹果糖和糖葫芦。”

“你喜欢吃，我这不是说了全送你嘛。”我揉揉眉心，只觉得脑壳疼，“春含，把糖葫芦和苹果糖都买回来。”
她得了令，便接过钱袋出去了，我依然举着糖，晃头逗她。
“别哭嘛……好哥哥把这颗糖也送你好不好？天底下可只有这一颗被我咬过的苹果糖哦。”

听到要给我买新的糖，心情好了不少，还有点得逞的小得意，装模作样的止了哭声，抬眼来，“说好的啊，一串都不能少的。”
再看那被咬过一口的糖，再看看他，十分淡定，双肘支在案，托颔睁着大眼睛，“有新的谁还稀罕吃过的呀，善哥哥，几天不见，你好像变傻了。”

“不是我变傻，是你变聪明了！”我和她大眼瞪小眼，好气又好笑，抬手将甜粽送到她面前，“来，多吃甜的，脑筋才动得更快。”
春含已经被淹没在街的那头了，我伏低在桌上，故作神秘地看着她。
“好啊，一串都不能少。若是春含置办不好，就叫她把左手给断了，给你做肉葫芦好不好？”

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小脸阴转晴，祁小珎也是个蛮可爱的小娘子，拿过那甜粽，嘴上说着，“是枣泥馅的么，我不喜欢吃蜜糖馅，腻腻的。”
直接上手开粽叶了，还蛮想尝尝的，“断手……？”我听到这句话也着实惊了，“手可以做肉葫芦？”
我没见过啊。

“试一口不就知道了？”就算是蜜糖馅的，她也收定了。我是不会带着这样的黑暗料理一路回府的。
春含动作倒是快，一手一串糖葫芦便冲了进来，说是再找不到卖苹果糖的铺子了。
“哎……这可怎么办？”
我朝祁珎使个眼色：你说要不要做肉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