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元年，异常的热闹。这热闹，从年头到年尾似乎皆是全年无休。当然，原因是何，我素不在意，只管吃喝玩乐得尽兴便妥。是以，恰逢北海冰嬉，那是万不能错过的。】
【早使一明去备了冰鞋，又准备了一身新衣裳。着好兀自前后看了好一会，自觉不错才神纠纠气昂昂地出了府，直往北海奔去。去得迟了，玩得不尽兴不说，人多了怕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更少。】
【岂料这边刚到，还未顾得及去寻平日的酒肉好友，就先见着了个叫我头皮一紧的人。眉心一拧，随即琢磨着是否能偷偷摸摸地溜走。】

（草木山河与时节不悖，风生寒起的晦涩，统统因热闹而驱退，若是往日，这样好的游兴是该因小小而起的，然而小小不在，便由小芙接了便宜，她爱顽闹，却难得遇我得空的时候，姑娘家教养常由她娘亲亲自约束，我倒不是意做慈父，不过镇日陪得少了，约有些许要求能应则应了。）
（权做个陪客，她身边另有妥帖的照看着，满场胡闹也使得，挑了宽敞位置一坐，倒另瞧见个熟脸。）
“躲甚么？”

【二哥尚且与大哥不同，大哥看不过眼了会训几句，二哥嘛——素来没甚难听话，却别以为我看不出，那是压根不愿同我多说。当然，也不怪他。人与人，总有亲疏远近，有时并不以是否血脉为要。】
【当然，这些左不过也就放在府里说。要真说甚么不靠谱的事，没少做，可旁的尚有分寸。】
是是是，二哥说得对极了。【对于二哥的话，早先反驳了偷溜，这会也就只能顺着说下去。再听小芙也在，当下了然】原是带小芙来的？小丫头可会溜冰，可要我这三叔教她一教？

“吵闹着要学，许了师傅教她呢”
（因住在前院，偶尔还能碰上两面，然而院子独立，这两面实则也是往好了讲，似我般书房一坐半宿，连小芙皆难得照看几回，便不提底下兄弟，不显亲近，在外却只提一家之辞。）
“从前黏她姑姑，如今无人陪着她闹腾，你愿意照看一二，这丫头必然欢喜得紧”

哦，有师傅？【要我说，冰嬉也不是甚么太正经的事，就是一玩儿的。居然还有师傅，那才叫人有些惊讶。当然，二哥做的事我也没那胆子指三道四，横竖一个劲说对就准没错。因此只点点头】那不错，肯定能学好的。
【至于先头说的教她的话，就是一呼噜嘴就说了出去，眼下自然也不好收回来。】
等她学会了，我再带着她玩儿。反正师傅教的大概是会溜就成，花样儿怕是不多。

（不是看不出张鹫脸上诧异，说来这师傅，也不过是半大小孩儿，玩闹的工夫却好，教小芙缠上跟着学，她母亲肯了，我亦说不得二话，自不能因此小事驳了辞含面子，思及，眼底蕴了些笑。）
“你既要玩儿，现在带她一道也无妨，还是你更有要紧事处理？”
（叫他领着小芙，也好磨磨性子，免生又在外面胡闹，年节回江宁一见双亲，只怕埋怨我这做兄长的疏于管教。）

那——【二哥这话，倒是真叫我不好回。要说不紧要嘛，自然也是想去玩儿的心重些。可要说紧要，自知在他们眼里，玩儿都不是甚正经事，更甭说扯上紧要二字了。心下一叹，莫名就有一种自个挖坑把自个埋了的感觉。偏眸看了眼在不远处正朝自己挥手的几个损友，支吾了一会】那倒也不是顶顶紧要的事。
【想了想，算是绞尽脑筋寻了个理由。】
就是前头先约好了，突然爽约也不大好。要不，二哥你容我先去玩会儿，回头我再去带小芙呗？也不久——【犹豫着比了个指头】两刻钟？

（虽有心，也知急不来一时，颔首。）“去罢，自各注意分寸”
（见他忙慌窜出，向着一群人嬉闹而去，静静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眼神，余光不为任何停驻，于开怀满面的诸人中扫过，遇见小芙那张稚嫩笑脸，就挪不动了，正巧逢她望了过来，回以一笑，仍无下去一道儿的打算，是不精此等玩法，亦是半宿忙碌后的疲乏，统统压进神色之下，留人以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