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撕卝裂般的疼痛过后,工藤新一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不知从何处漏进眼帘的隐隐微光。不远处建房的嘈杂声刚进房间时还听得分明,这会儿却只剩下寂静。
工藤新一抱着膝盖,在地上僵坐了几分钟,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又顿了几秒,他站起身,摸索着穿上衣服,推开门走出去。
一阵狂风迎面而来。工藤新一皱了皱眉,计较着大概是个胖子,脚下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轻声唤道:“博士。”
阿笠博士愣是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笑道:“新一,变回来感觉怎么样?”
灰原哀也走过来,抬头看着他。
工藤新一根本听不到阿笠博士在说什么。默然半晌,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极其平淡道:“我现在看不见也听不到。”
他面前的两人皆是一愣。
“我记得博士家有一台验光机,”工藤新一垂着眉眼,“你们能在走之前帮我配一副眼镜吗?”
阿笠博士望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一时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抓起他的手捏了捏。
工藤新一得到了肯定的答卝案,勾唇笑了一下。他拍拍阿笠博士的手,率先迈步往前走。那姿态乍一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青年向来笔挺的腰却不自觉地一晃。灰原哀上前扶着他的手,自责地在他手心写下“对不起”。
工藤新一垂下眼帘,似乎是在看她。“没关系,”他的声音在灰原哀耳边响起,“你提醒过我这药的不确定性,是我没在意。”
灰原哀抬头仰望着他。青年海蓝色的眼眸略微暗淡了些,视线也根本不聚焦,灰原哀甚至能想象出他眼前的一片模糊。越是明白她就越是惭愧,在他手里接着写道:“你醒来不过三个月,身卝子本就弱,现在又……不如明晚你就不要去……”
“灰原。”工藤新一攥卝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往下写。
“怪盗基德的邀请,我又怎么能不赴约呢?”他一抬手摸卝到了沙发,便顺势在沙发把手上坐下,“况且你和博士明天下午就要走了,不赶紧配副眼镜,你忍心让一个瞎子和他们斗?”
灰原哀放开他的手,就那样默默看着他。
工藤新一的声音忽然低了。“别说什么让我跟你们一起走的话。”他不温不火地说,“放心,我死不了。这里有我牵挂的人,我还舍不得死。”
扶了扶鼻梁上闷骚的金丝眼镜,工藤新一悠然自得地推开天台生锈狭窄的铁门,抬头向背对自己的怪盗基德笑了笑,温声道:“怪盗先生,几年不见,别来无恙?”
怪盗基德转身,看着他回手关上卝门,忍不住轻笑一声:“你我何时这般生疏了?”
“你我又何时熟悉过呢?”工藤新一透过特制的金丝眼镜,凭着过硬的读唇技术看懂了怪盗的话。他勾起唇,露卝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总不会不懂啊。毕竟时间败给了流年。”
“岁月同样败给了想念,不是吗。”怪盗基德眼神轻佻地看着他,似乎把侦探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次找你……是因为那两个组卝织的事。”
工藤新一穿透镜片的目光冷冽而冰凉,深海般的眸子仿佛结了霜。“怎么,他们死灰复燃了?”他寒声道。
怪盗基德虽对工藤新一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想到上次决战……赤井秀一重伤至今未醒,FBI与日本公卝安统共牺牲数十人,轻重伤人数上百且其中不乏缺了胳膊断了腿的。而自己面前这个人,也因此昏迷了一年多……怪盗一拧眉,算是释然了。
“他们联合了,”说到正事,他的语气终于严肃了起来,“名侦探,我可提醒你,他们这次恐怕一半为复仇,一半为潘多拉。到时候你就是他们的第一目标,你……”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工藤新一打断了他,“可惜,恨我的人太多,以我现在的状态……啧,说不定都熬不到再战那天。”语罢,他冲怪盗浅浅一笑,勾得那血气方刚的青年一时失神,心生恻隐。
直到工藤新一轻咳一声,怪盗才晃然回神,玩世不恭地笑道:“从刚才就想问,你都恢复身份了,怎么还带着眼镜呢?”
工藤新一瞥了他一眼,转身打算离开:“瞎了。”
“名侦探。”怪盗基德在后面叫住他。
工藤新一听不见,却能感觉到气流轻微的波动。他顿住脚步,转头看着怪盗基德,到底没敢随便开口。
“名侦探,”怪盗深深地凝视着他,“潘多拉就要出世了,我会在他们之前把那颗钻石拿到手。从那时开始,便不会再有一刻安宁。家庭、事业、爱情……该抛弃时都得抛弃。你准备好了吗?”
工藤新一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锐利得仿佛能把怪盗基德剥丝抽茧。“怪盗先生以为自己是在和谁说话?”他忽地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怪盗基德看着铁门关上,眉目渐染温柔。“是啊,”他低声喃喃,“是你。”
是早已了无牵挂的你。他想着,闭了眼。
可惜,我是个龌龊之人,心底总有那么个人,永远……割舍不下。
一个月后,再次出手夺取宝石“圣者之心”的怪盗基德,被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不惜一切代价捕杀,最终在日本公卝安的帮助下勉强捡回一条命。火光消停,白衣怪盗与“圣者之心”一起销声匿迹。
那次恐怖袭卝击后,繁荣的东京在这暴风雨前的诡异平静下又过了半年。
一位在最顶层也排得上号的人物的叛卝变,彻底打破了海面艰难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