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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会做这么一个梦。
不知何时起，一个人行走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上。
而且...
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的道路上，望着我的背影。
我...抛下她了吗？
然而，虽然脑中出现疑虑，步伐却不随控制的未曾停止。
抑制不住的想要转过头去，去追寻那个被自己抛下的身影，却只窥见远处闪着淡色光辉的发丝，惊鸿一掠，甚至练颜色都无法辨别。
因为下一刻，我就因为突然消失的地面而坠入深渊，不断的下沉，下沉。
于此相伴的是置身于深海的窒息感，下意识的向面前的黑暗伸出手，内心深处却很明白不会有任何人回应。
然后下一刻，我睁开了眼。
在床上撑起身体，不顾此时后背的冷汗，目光从依旧映出漆黑景象的窗上掠过，我轻轻起身，披上挂在门口的大衣，打算前往...舰桥。
——
面前漆黑的夜浸染着周遭的一切景物，因为是夜间的匀速前进，此时站在舰桥上吹在脸上的风也并没有太过强劲。
我迈出脚步，却惊觉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即使在黑暗中，她那一头特别的白发依旧是如此显眼。
而当我走到她身后几米处时，她才终于转过了身。
“博士。”
“......”
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不算惊讶的样子，反而是我因为她过于自然的反应而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早，凯尔希医生...”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凌晨四点钟跑到舰桥上来，但我建议你现在最好去休息，否则这会影响你今天的工作效率，博士。”
“......”
我并没有回应她以一如既往平淡声调道出的建议，因为我突然惊觉面前女性的发丝间的光辉是那么熟悉。
仿佛前一刻还存在于我的视线中。
“...噩梦吗？”
因为将平时所戴的兜帽拿下，她翠绿色的双眼似乎窥见了我暴露在外的颈间的冷汗而微微闪烁。
“...”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并非此刻，只是在她面前。
从我见她的第一面起，我就感觉自己在下意识的回避她，却又下意识的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我以为这是对她的恐惧，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我不会信任你，这就像过去的你也不会信任我一样。”
回荡在耳边的，是在龙门与整合运动交战的期间，她对我所说的话语。
“...也是，如果是你的的话，即使失忆也是不需要我的吧...博士。”
凯尔希轻轻扬起嘴角，幅度轻到我几乎不敢确认，道出仿佛自嘲的话语，随即又变回面无表情的姿态。
“...凯尔希？”
她平时不像是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人。
以前也不会。
明明没有回复记忆，但直觉却告诉我这一点。
明明没有回忆起过去，我却没有忘记以前的思考方式。
“凯尔希医生....告诉我...”
我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些什么...才会被她所憎恨。
“我不会停止恨你。我无力教育和批评迷迭香，因为我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报复你。”
这是在石棺面前她对我所说的话。
...在我回忆起普瑞赛斯这个人之前。
“如果你是想让我告诉你你的过去的话，那就恕我无可奉告，博士。”
她的目光移开，眺望着远方，白色的发丝轻轻扬起。
“关于你的过去，是把我束缚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锁链。”
清晨的风将她的话语清晰的传入我的耳中，太阳依旧没有升起，黑暗依旧，却隐约能看到天空中涌动的云层。
“对你的恨...算是我前进下去动力中的一个，这会使我暂时不去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转向我，在看到我的脸的那一瞬间抿了抿微薄的嘴唇。
“博士...这片大陆上的苦难是不会停止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前进。我不会对你说「不要去追寻自己的过去了」，因为那是我无法阻挡的，正如我无法阻止阿米娅的成长与决断...即使它违背了我的意愿....对你而言也是一样。”
“即使如此...你还是能做出选择，就和我一样。”
凯尔希绿色的双眸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这平静下隐藏着什么东西。
忽的强劲起来的风吹着我的风衣，布料翻飞，我却僵硬的一动也不动。
“我不会让深埋在我心中的恨意发芽，但我有保留它的权力。”
她一字一顿的重复了那句铭刻在我记忆中的话语。
“这是我的选择，你没有必要知道原因，我也没必要得到你的允许。”
“...凯尔希。”
我似乎明白了自己从见面起对她所抱有的情感。
那是类似于愧疚的情感。
“博士，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
初晨的太阳升起来了，照亮了她翠绿色的双眼，她的白色发丝在初晨的阳光下泛着美丽的光泽。
“我的愿望是守护好你和阿米娅的愿望，只有这点，希望你能相信我。”
她背对着地平线上划开黑暗的光明，迈出了脚步。
“...凯尔希。”
“...还有什么事吗？博士。”
“注意休息。”
即使只是黑暗被晨光划破的一瞬间，我还是窥见了她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
“...不用太过担心我的事情，比我自己，更需要担心的....是你。”
我看着她离开舰桥的背影。
然后轻轻的笑了。
对不起，凯尔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