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看看开什么！@李照阙-

长安城中新开了间胭脂铺子，店面不大，名声传的很大，说是神都百年的传承，一时间贵女夫人，趋而往之。不过这也并未持续许久，不多时日，这神都洪氏一家是破产来投奔远亲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往来人虽有渐平之态，到底也有循旁事而来的。
说得多了，真真假假，反是愈发叫人好奇，借了由头顺便来一听究竟呢。打帘而入，店内的客却是不多也不少，窸窸窣窣，各有各的话说。
“小晏昨日失手毁了面镜子，今日若得了好的，便不用同六尚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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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氏的胭脂铺我是有所耳闻的，各样的评价都有，我不是很懂人们盛传的留言里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也不懂那么多人究竟是为了打探流言还是真的为了买东西而来的这里。
：那可以好好挑一挑，我听说这家有许多神都时兴的样子。
柜台上摆着各色的胭脂水粉镜子眉黛，各样都井井有条的摆在明面上，让人能看的清楚。
我指着一面葵花型的海兽葡萄镜给朝看。
：可能是比不了六尚精细，但有的确实是有着六尚没有的趣味。

“神都时兴，原与长安不同么？”
听完堂姊这话，顺其所指看去，那镜正置在架上，光面嵌在葵形中间。递臂前去，在取下镜体与转动镜架之间纠结一番，择个适中的行为——将镜体翻转，来看镜背浮雕。
“六尚许多东西都太精巧啦，晏晏有时总怕磕了碰了，只坏一些换了又不好，可瞧着就别扭的紧”
其实镜子嘛，虽说作用是照面，可镜面那一侧多是千篇一律的，精妙之处则在镜背。
“这枝蔓走向，倒是与晏晏见过的都不同呢”

我想了想洛阳白马寺师兄说的话，觉得两处应当是有许多不同之处的。
：对的。我上月回青龙寺听一位从洛阳白马寺来的师兄讲经，因为是临时起意的，就穿了件水绿色的圆领去了。他以为我是进香的香客，便没有多说什么，后来他才同我谈起洛阳里的一些风尚。
我时常在长安穿圆领，或者其他什么样式的男装，并且也见过很多小娘子这么穿，但是那位师兄很惊讶。
：他说过洛阳的女子总是穿着裙装，各式的妆品饰物也比长安来的更鲜艳些。你看，长安的镜子便很少会有用仕女图做镜背浮雕的。
我取了另一面镜子反过来给她看。

说出这话之前，我以为神都不过也是座汇四方风色的繁华城，风情的不同在于民俗，而物件到底并非异域来物，与长安城所见，该是所差无几的。要照阙阿姊说来其同师兄所论，才晓得相隔两地，终日所见所闻所养人，具是有自微末至可见的异处的。
“我倒很是羡慕阿姊穿男装这样合衬”
虽说长安城中，有许多小娘子也时常如此，但我也试过，总觉缺一些什么似的。至于裙装，明宫之中最是不缺，虽有专为李氏所定的制式，但旁的到底轻易难比。
“好似确实如此，仕女图的雕琢也是不易”
应言将原先那一面翻转而回，凑身去看，仕女图将人的眼定住，要说物以稀为贵，这在长安之中倒是占了。至于是否要它，还得看用时合手与否。

神都比之长安更繁荣热烈些，而长安多少还是带着些许的庄严稳重在里面。
：朝也可以试试，上次去西市看发钗，还有不少胡人娘子穿翻领袍，也很好看。还有几家成衣铺子也能定做，你想要什么样子，什么料子都可以选，等下次我带你去看看？
柜台内年少些的娘子看我们对这面镜子尚在犹豫，便又取了几面背雕不同的来给我们看。

有时做事是有些畏手畏脚的，毕竟旁人眼光不可全然不顾，倒是照阙阿姊在这方面不说是最，总是较我洒脱的。借镜端看眉目，暗叹一息，只道是如不扮在身上，光靠臆想，李朝的男装模样，还真是很难描绘呢。
“总觉得男装轻易是穿不好的，朝若随意扮来，怕是弄巧成拙出了洋相”
长安有万国来朝之貌，这总是别处比不了的。不说万国，各地特色也纷至沓来的，譬如这班胭脂铺子来，也有这一二因素。
“好呀，有照阙阿姊作陪，定能择出合适的——诶，多谢你老板……娘”
接过娘子递来的胭脂去看镜，说出老板娘的时候我仍犹豫了一番，毕竟她同我们方才见到的老板来说，实在是年轻许多。

长安城里知道琅邪府五台县主的少，知道青龙寺净尘小师傅多，而朝不一样。她是帝女，言行举止都要尊礼守矩，有一丝错处都要被人挑拣出来指指点点。
我歪歪头去看她，想着她束发穿男装的样子，有突然想起那些外族娘子没有束男子发式去穿男装，也是好看的。不过现在光说也没什么用，且等着下次她再能出宫带她去试好一身比什么都来的直观。
：人穿衣裳，遇见合适的就是好的，哪里会出了洋相呢？
那位娘子着实太过年轻了，却也不像是老板的女儿，我一时也不知如何称呼，她看出了我们的窘境，自报家门，说是老板的妹妹，今日是来帮忙照看生意的。
：啊，原是这样，那应该称您一声小洪娘子了。
：若是不打扰，您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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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也晓得，总有不管不顾便只夸的人，朝看的片面，自然是要借阿姊来为我择选了”
今日同照阙阿姊定下这约——这算有件喜事儿了，便是没寻着好镜无功而返，倒也不算不值当。乐呵呵的放下铜镜，实则如无旁的更惊艳的，买这有仕女图的也很是不错了。
得阿姊提点，才恍然大悟，同人一欠，也附和先道谢。
“多谢您啦，我主要是想来择一面新镜，如有时兴的胭脂，若方便也想请您同我们介绍一番”
小洪娘子却很专业的，将人领到另一面柜架前，有寥寥几面镜，但都很是精致。一壁同我们说，方才瞧过雕仕女图镜，或是海兽葡萄镜，都是销的不错的。至于胭脂，这厢有款唤银朱，色与之相同，却是无毒的。

朝说的有道理，奉承之人总是哪里都有的，更何况她是皇长女，身份尊贵的程度不言而喻。
：那就等你下回出大明宫，我直接带你去西市。
小洪娘子引着我和朝二人去了一旁的柜架，镜子款式少了，却也添了些别的胭脂口脂之类的。
我抬眼瞧见了一款不同于各式各样红粉的胭脂，像是日暮的晚霞，好像是从红色里又添了一笔黄进去。抬手指给朝看，又去问小洪娘子。
：劳烦您，右起第三个的胭脂能取下来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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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
公主心悦，就差要击掌称快来。然而铺子中虽说有往来不断的客，却仍说不上是喧哗的境地，故而也不好这样突兀的雀跃。眸珠四下一转，敛作二人可见的偷乐。
顺之递去目光，水粉妆匣多是掌心大的一小个，循次挨个儿的摆满了几排柜架，垒出好看的渐变色带。
“前日朝与隋珠阿姊同游，那口脂也是很新的色样，与这胭脂倒是狠相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