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完美情人
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身穿中长裙及衬衫的女子,她将手提包护在身前,弯腰下了车。车里的人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稍微带回去了点后那人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最后还嫌不够似的,挽留着她的右手又落下了他的亲吻。
“下次见,月子。”男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美人痣也在发光。
女子目送车子远去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真是的。”
随后她转而向一街道出发,再走一会就是她教学的学校了。
走到校门口时路上认识她的学生都和她打招呼,她也回以灿烂的笑容——早上好呀。
在都是男生的学校里走,那些她教的班级的男生有提出想帮她提包。夜久月子谢绝了,不过还是任由那些男生和她一起爬楼梯。“夜久老师,今天来得有些早啊。”有人向她套近乎。
夜久月子笑笑,“你不也很早吗?”
“哎呀,那不是想看到漂亮的夜久老师吗?”
那男生马上挨了身边人的一击,他捂着头喊“好疼”的时候,他旁边的学生回嘴,“就你贫嘴。老师,你别理他。他平时就这样。”
“呵呵,年轻真好呢。”她就看着他们那样打闹。
有人发现了端倪,“老师你今天没和……”
夜久月子知道他想说的时候什么,但她不打算点破。
正走着,几人就遇到了走廊对面走过来的水岛郁,他似乎没看到他们,一经身就走过了他们身边。
“真是,明明是夫妻却还是那么冷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陌生人呢。”
“啊,是吗,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吗?”
男生忙摆手,“啊,不是,不是。”他没有想说她的不是。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水岛老师也来得真早。”男生将双手枕在脑后,想着是不是学校有什么活动。
说着说着就来到了教室门口,门内的学生们一见是她便露出了笑脸,“啊,夜久老师早上好。”
有人凑到她身边,在她整理讲义时对她说,“月子老师,今天上什么课呢?”
“啊呀,我是月子老师了吗?”
有人急了,指着那喊得亲密的同学,“‘月子老师’是你能叫的吗?这个称呼是只有月子的男友或者丈夫能叫的。”
“啊。”见所有人都注视着他,那男生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他捂着自己的嘴,脸涨得通红,说话声也开始小下去,“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夜久月子拍拍讲台,想让轰在教室门口的一群人回到位置上,“好了好了,大家快坐下,马上要开始上课了。”
下面传来他们的抱怨,“诶——怎么那么快就开始了。还想和老师好好聊会天呢。”
真是,她的班级每天都那么吵呢。
“聊天什么的,可以等到中午。”
“那就是说,老师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那当然不是了。”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板书,忽视身后一众失望的诧异声。
中午课铃响时,几位与她边聊边走去食堂的男生找寻一些浅显易聊的话题,夜久月子看着那些往食堂冲的背影忍俊不禁。年轻人有活力真好啊,怎么样都不会累似的。
排在队伍里看招牌上的菜单时,有人问她,“老师你要什么?”
夜久月子在食堂里探视了一番,在某个目标发现她要找的人,点下餐点便带了餐盘往那走。“我去那边吃,你们自己找位置坐吧。”
“都说了她要和她老公一起吃的。”身边的人捅捅他,那男生了然地“啊”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和那边热闹的场景相比,这边明显清净了不少。夜久月子放下餐盘拉开了椅子。她一坐下,对面的人就稍微挪了下椅子腿。
“不想和我一起吃饭吗?”她问。
水岛郁沉着脸,思量一会后他又将手放回了桌上,“也没有。”
“呵呵,那就快吃吧,别看现在热乎着其实一会就冷了。”她拿起碗筷,对套餐里的蒸蛋下手。水岛郁看着她良久,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
休息时间还有一会,往回走的时候他们路过了保健室,门没开就能听到里面的人在大叫。
“啊,琥太郎老师你又把下午要开会的事给忘了!”
“是直狮你在说话吗?我有点听不清。”
“不要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来蒙骗我啊!!”阳日直狮挥着拳头,他一来保健室就看到该值班的人趴在桌上睡觉。现在问他下午学校的事,他又一副不知道的样。
“可我是刚刚才睡醒啊。”星月琥太郎很无辜。
夜久月子推开了门,她身后跟着自己的丈夫水岛郁。“大家很有精神呢。”
一见是他们,阳日直狮永不停歇的热情又旺了起来,“啊,我们学院的新婚夫妇来了!”
“新婚什么的,绕了我吧……”水岛郁摸着脖子,都结婚几年了,阳日老师还这么称呼他们。他转头看了夜久月子一眼,她像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笑眯眯的。
水岛郁将头撇向一边,暗郁地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下午有什么奇怪的会议要开吗?”星月琥太郎打着哈欠,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好不好。
“有啊,不过是面向在这里做了好几年的资历深的老师噢。”夜久月子回答。
星月琥太郎不在乎的语气引起了阳日直狮的不满,他扯开嗓子大呼:“什么奇怪的会?!琥太郎老师你能不能上点心,我们学校的学生可都靠我们这些老师啊!!!”
“我知道了,直狮。你声音太大了,我才刚醒你能不能饶了我。”
“不行!琥太郎老师就是平时一直没干劲才被人说!”
“啊,他们说我什么啊?我倒想听听。”他又打了个哈欠。
“啊——!!好好听人说话,琥太郎老师!!”
“我们还是先走吧,看他们的样子,可能还要再吵一会呢。”
夜久月子给他们带上门,可不能吵到午休的学生们。
“我们走吗?”她抬头问他。
水岛郁久久盯着她,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你昨天去哪了?”
夜久月子也回应他,“啊呀,我不是说过吗?和同学出去了。”
他终是没接着问,只应了一句,“是吗?”这段对话在他们在各自的教室前分开时就结束了。
放学走出校门时有人追上了夜久月子,她问和她走一起的人,“不去开会不要紧吗?”
水岛郁幽幽来了一句,“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阳日他们会帮我应付的。”
“啊,阳日老师又要生气了。”她掩嘴笑道。
走在树藤花盛开的街道下,水岛郁和她并道走在一起。明明她就在他的身边,他却有种抓不住她的感觉。他冷不丁来一句,“呐,我们还吵架吗?”
“啊,我以为我们已经过了那个时期呢。”
“我不是说这个。”他皱下眉,不知怎么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他是指两个星期前的事情,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他们又吵架了。他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处在冷战的状态,还是他自己在一厢情愿,因为她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
至少水岛郁看不出来。
回家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聊,那阵势和之前在学校里和月子聊天的高中生差不多,不近也不远,但绝对不是亲密的人能有的气场。
家门一关上水岛郁就牵住了夜久月子的手,“你还在生气吗?”
她向上望着他的眼,“你指什么?”
他叹气,将头枕在她的肩口,很久之后,他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而夜久月子将手环在他脖子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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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萌羊和夜久月子是在她和水岛郁结婚第三年有了热切见面的,那时候他从外国回来,和往常一样想见她。约在路边的咖啡馆,甜点和咖啡一起被端上桌后,夜久月子看着对面穿着羊绒西装的男人,她忍不住笑道:“羊君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欸?我才想说月子你还是一如既往美丽动人呢。”
面前摆着红莓蛋糕的男人直朝着她笑,她打趣,“羊君不吃蛋糕吗?”
“那你喂我好不好啊?”他撑着头,一副认真脸。
夜久月子无奈笑着,手上的婚戒在阳光下泛着光,“不行啊,羊君。我现在可不能喂你哦。”
“切。”土萌羊有些可惜地拿起叉子。
呵呵,她扶着脸颊,羊君真的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变。
一勺甜得过分的糕点下肚,他急着问她,“你最近过得好不好?蓬头眼镜待你好不好?”
夜久月子出神地望着她伸在空中的右手,遮阳伞下的阴影正好遮住了多余的日光。“羊君看不出来吗?”
她十指交叉手肘贴在铁架桌上,不止还是喜欢吃食,对面的人这几年来的习惯完全没变。要不是她已在星月学院教了几年学,她都要以为他们还还处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她歪头瞧着认真吞食甜食的土萌羊,他是那种浪漫、随性、又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法国人,很大一部分都是为情所动。而离开了生活里他相对看重的那一因素,他还能活得很好。夜久月子觉得那真是太好了。
“呐,呐——月子。”他在她面前摆摆手,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
她回过神道歉,土萌羊只回一不满的鼓鼓囊囊的嘟嘴,“我们这么久才能见面,你却一直在走神。”
“啊对不起,羊君。你有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好吗?”
“别把我当小孩子嘛。”他红色的眼就那么瞧着她,最后问出一句令她心惊的话,“你不开心吗?”
她否认,但被他越桌抓住了想缩回去的手。“别对我说谎,月子。”
她最后还是答应陪他逛街时和他说原委,事情其实很简单,她和水岛郁吵架了。不止一次,虽然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但因为两人心意不相通,往往词不达意。她不明白他的想法,他又不肯实话实说。
时间一长就造成了一奇怪的局面,在他们自己的家里,除了普通的寒暄两人倾诉衷肠的时候很少。
说是陪土萌羊逛,实际上他都是在给夜久月子选东西。
“呐月子,你看这手链好看吗?”他在街边的首饰店里驻足许久,在夜久月子“这和羊君不配”的讶异声里,他朝她招手,“这是我替你选的。”
拗不过他,她被拉过去戴上了那细链的银手链,土萌羊立刻喜笑颜开,“啊,我就知道会很适合你。”
镜子里的他眉开眼笑的,夜久月子却笑不达眼。
她盯着戴上异星状装饰物的手腕发愣,一愣神土萌羊就将手轻轻搭到了她肩上。
“我买给你好吗?”
她谢绝了,“今天不是陪羊君出来逛的吗?”
一回头他却已在支票上签了名字,他说得俏皮,“太迟了我已经买下了。”
“谢谢你,羊君,我很开心,可是……”
推辞的话被打断了,因为他望向她的双眼眼神坚定,起了不可思议的安慰作用。“你很不开心,而我想让你高兴起来。就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夜久月子就和以前一样没辙了。
没逛多少地方夜色就开始暗下来了,土萌羊走在她身边抱怨日本的时间过得可真快。
夜久月子在围巾下笑道,“羊君,日本的时间和其他地方是一样的啊。”
“我知道。”他侧过头来望着她,眼里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我说日本的时间快,也是因为有你在啊。”
他的赞美本是真诚的,也是女性爱听的,可夜久月子听后笑着笑着就红了眼。
她连忙道歉,她不是有意要在他面前哭的。
土萌羊犹豫了会,随后在商业大道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满树枝缠着的圣诞彩灯,指向其上的五角星,“月子你看,上面的星星多美啊。”所以不要哭了,好吗?他望着她。
她也仰首看向五彩缤纷的常青树,眼里映出橙黄彩耀的时候眼角也滑下泪来。她说,“是啊,那的确很美。”
土萌羊久久看着她的侧脸,想到自己高中时的“旷世”举动。
他能为了见小时候的白月光而大费周章来日本待一学期,见到了记忆里的她后如果不是他抱得美人归他也不介意。他真的只是来表达对其喜爱又感激的心迹,将所想所传达给她便好,他也可以在后默默看她幸福。
任何人都可以说假话,但土萌羊对夜久月子的祝福不会假。
因为喜欢所以捧在手上,因为深爱所以放入心间。
夜久月子对他来说,是个美好的梦的实现。他只要见证了那他便会安好,只是这样。
但此刻他不能对自己这么说了。
“月子。”他呼唤着她,他的手指伸向她的脸庞。食指指关节抹去她脸上的泪后,土萌羊缓缓开口,“我可以留下来吗?”
“欸?”她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因为你很难过,而我不舍得看你这般。所以我想留下来。”他弯下腰,在圣诞的华彩灯光下,他用手帕擦去了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