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德细细描出一弯罥烟，将梨花钿点在两眉央：她全心以为，将要同神策卫胡同的瑞府主人，於花厅作一场“不期而遇”的因缘。
这本是无巧不成书的开篇，十一格格尚为将尽的白描花鸟落点睛一笔，恰得闻小婢子遐说起兄长的会客。一双跳脱镯磕顿在台前，脆生生啄开两半——尽似为迎客先响的一弘鼓点，叩德格格藉此方强定了神，遣人扫了心间作乱的明证，她好整以暇地往赴前院。
“哥哥，”她先掖了门帘儿，要抢作叩德子爵不请自来的不速客，也都赖仗着兄长偏私，不吝放肆、率然地讲：“待会儿，是瑞王爷将来么？”
不出奇地，她得了准信儿。无疑是一封再合宜、恰当的喜报不过，她既惊且喜地去了，顾自对镜摹红妆，要藉寿阳公主的妙笔丹青，抑或投身盛唐，化作上阳人，朱唇似桃红、远山如柳黛——尤嫌不足，恨不能三头六臂，面面俱全。
该拿这难分解的少女春///情如何是好呢？细细岂自顾这同闺门大家大相径庭的行止，她甘愿热烈。她全知道，她的爱情似一团使飞蛾投身的火、一捧教石子激浪的湖，哪怕做这顽固的蛾、又是无回的石子。
可她失了算，同人擦肩於绣闼高门的拜帖前——原本便有的大防，诚然是堵难违的高墙。这也无甚要紧，她心想，将有的期许，可写就动人的诗篇，何妨多费笔墨呢？她仍迤迤然地来了：
“哥哥，瑞王同您说些甚么？”
叩德御史仍跽坐在花厅里，他屹然似一尊心无波澜的佛塑金身，抵方才的对话未必轻松如家常。十一格格疑心他入了定，笑问：
“哥哥，难不成……您也教瑞王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