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次见到道济，是为了报复他重伤我的好友梦莲。
梦莲是一只幻妖，她因情生恨，故而加入了乾坤洞主门下。虽然我当时劝诫过她这只会加深你的罪孽，但她想要报复渣男的心情，我无法阻止。
因为乾坤洞主的任务，她制作了一个幻境企图控制道济，也就是降龙。可她的幻境被一眼识破，还被其重伤。
若不是我救了她，恐怕她性命难保。
我还记得她恶狠狠地说：“什么降龙，不过也是一个负心汉！”
这个故事，我是从她那里听说的，而她也是从乾坤与大鹏口中得知的。我确实产生了一些好奇，但若非她恳求我，我是不会答应接触这个人的。
我也不是善人，我是魅妖，一个也曾被负心汉抛弃的痴情妖。
我眼看着两个年轻后生双双倒下，而道济却巍然不动，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似乎完全不怕我窥察他的内心。
“小小魅妖，为何对我徒弟下此狠手？”道济平静无波的声音，却让我听了心生厌恶，“负你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为何执拗？”
我冷笑：“有一人负我，他死了。但世间有多少被负的女子，她们又有机会看着负心汉死去吗？没有，因为她们死得更早。”
道济一时间无话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移开。
他动了情，显然不是对我，只是被我的话触到了什么。
我看见了他的过往，看见了那个女子对他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故事时，我只觉得道济无情，但看见他回忆里磨灭不去的女子死去的场景，又觉得他是有情却无法表达。
我哀叹道：“若她对你没有爱，她也不会这么苦。或许她是解脱吧。”
道济皱着眉看我：“你说什么？”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竟然觉得他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无情的佛。我逼迫自己要对他狠一些，便嘲讽道：“没想到圣僧也会对红尘有着放不下的执念，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劝我收手？更何况，一开始我只是要对你下手而已。”
道济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
“活命的本事罢了。”
他堪堪转过头去：“施主，你手中未曾染血，和尚我建议你继续修炼，不要为了所谓义气害了自己。”
“我是为了姐妹讨回公道罢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怎么打得过他，我最多只是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但我还是太弱，道济的精神世界牢固不已，怎会是我几句话就能瓦解的壁垒？
梦莲对我失望极了，我们有好一阵不曾接触。
后来乾坤洞覆灭，她只好躲到我的住处避避风头。
那时她跟我说，道济瞬间破除她的幻境后，对她说了一句：“一点也不像她。”
梦莲有些纳闷，她明明是照着大鹏说的做，怎么会不像。
我这才将我看到的所有告诉她。
道济的回忆里，胭脂的眼神里充满着怨恨与愤怒，但最深处，是他永远不会承认的爱意。是的，道济不承认自己的心，也否定着那个口口声声唤他“修缘”的女子对她的爱。尽管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不能否认胭脂最后替他挡下一掌，是因为爱。
梦莲这才明白，她制作的“胭脂”是一个只有怨恨的女子，那一抹爱意，被她完全抹去。
“为什么？被抛弃了为什么还要为他死？为什么还有爱？”
我和她，同样都不能理解。
2
真正见到那张脸，是两年后，在一座竹楼边的小溪旁。
她和善地微笑着，和我打着招呼，尽管我说我是山上修炼的妖怪，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依旧笑脸相迎。
我运用法术，看见她的眼底，埋藏着过去。
“胭脂？”我第一次见到道济的眼里写着不可置信以及欣喜。
“你是？”她好奇地询问，“和尚师傅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
他流露出的悲伤，和她逝去时一样。
“你很像我一个俗家朋友，但我应该是认错了。”
蹩脚的理由，她信了。
转身离开，他们各自走远。
“你记得过去？”熟识些后，偶尔听见她提起过去做大小姐时候的故事，我心生疑虑。
“魅妖不是可以看见过去吗？怎么才知道？”胭脂刚晒完衣裳，笑着对我说。
我皱眉，有许多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魅妖有这个能力？”
“乾坤洞主给我过一本妖族大全，毕竟乾坤洞各种妖都有，我得小心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啊。”胭脂轻笑道，“未未看了我的过去，是跳着看的？”
我难得脸红了，不好意思告诉她，我只看了和道济有关的部分。轻咳一声：“那你怎么想起来的？”
说到这个，胭脂的眼中流淌着难言的悲伤，却又转瞬即逝，展露笑意：“我和他再次相遇的时候，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后来我在小溪边捡到了这个。”
看见她拿出一条红丝巾，我大概明白了。
“他放手了，但我却因此又记起了一切。”
“那你不去找他？”
“死过一次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不是报仇？
胭脂看向我：“报仇不是我的归属，但他是。”
我还以为她听见了我的心声，急忙撇过头去：“既然他是你的归属，那你住在深山老林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能安心地放下一切。”她苦笑道，“我知道，我去找他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乾坤洞主已经不在了，大鹏鸟也……”
“是啊，但也许还有下一个？”胭脂感叹了一句，“希望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这样就不会带给他麻烦。”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我还是为她心疼。
我和胭脂成了朋友，她虽有法术但只能防身，恐怕是魔刀被收回了。
但胭脂对此没什么所谓：“我虽不喜佛，但他尚佛，且佛救了我一命，无论怎样的结果，我都不能再埋怨了。”
“会点飞天法术和障眼法就够用了，反正只有未未知道我在这儿嘛。”胭脂跟我撒娇，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帮她隐瞒了，包括对梦莲。
我想，人的一生不过几十载，胭脂的时光也不多了，就不必再让她陷入这俗世纷争了。而且降龙快要归位了。
3
我想错了。
梦莲得知降龙归位在即，愤懑不已，一心策划着要怎么对他实施报复。
我劝她，她不听：“你难道不想为那个胭脂报仇吗？什么得道高僧，又是什么降龙尊者，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负心汉，披着伪善面皮的小人！”
“你又怎么知道胭脂想让你为她报仇呢？”
“怎么可能不愿意？她因他死了两次！”
“但她确实不愿意！”
“……未，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她？”
我意识到我说漏了嘴。
对胭脂多有抱歉，但梦莲这番心结，希望胭脂能帮她解开。
却没想到胭脂说：“我帮你，但我想跟你打个赌。”
梦莲心里一喜，听到后半句，又疑惑了：“什么赌？”
“我赌他不会被你的幻境迷惑。”胭脂咽了口茶，波澜不惊道，“而且他也不会杀你。”
“他完全被迷惑自然不可能，我要在他陷入幻境的时候对他下手。”
“好，那我赌你不会成功。”
“我对我的幻境很有自信，只要你帮我。”
“当然，毕竟……”她有些期待又有些自嘲，“我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笑她傻，道济心中自然不会有你了。
她也跟着说自己傻，却又认真地说：“未未，我知道我在异想天开，我不期盼他心里有我，我只想给自己一个美好回忆。”
“就算是在幻境里，那些都是假的，但我和他是真的。”
我惊讶道：“你想偷偷进入幻境？”
她点头：“我希望你能帮我，别让梦莲觉察。”
“你这是何必，当初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躲他，怎么现在又迫切地想要见他？”
胭脂低头：“是吧，我就是这么纠结。当初要杀他，却因为他不还手而心软；后来要救他，却又找理由让他以为我狠心。离开他却停不住想念他，未未，你难道就不曾这么想过吗？梦莲她如今的执着，不也是因爱生恨吗？”
她的苦笑，感染了我。
“你看，我们都一样，其实都是爱才痛苦。”
“至少我见他一面，留下一点回忆，会让我好过很多。”
我问梦莲：“要怎样你才会放下一切？”
“我不是你，那人死了，恨也消失了。可我没有。”
“其实你还是爱他所以才放不下。”
“……”她沉默好久，才应声，“是，那你呢？”
“除了友情，我没有其他感情。”我看着她，“我希望，这次之后，你也可以放下。”
她却转头，低喃：“可能吗？”
4
道济中招，只因一句轻声的“修缘”。
上次他很快破除幻境，是因为他知道胭脂不会回来。但这次，他知道胭脂还在人间，他有些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她。
他有些后怕地转身，却看见一袭红衣的女子正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双手后背着。见他不说话，便有些苦恼地，思索着开了口：“你不想见到我吗？”
他没有反应。
胭脂皱眉，她花了老大的力气闯进幻境，精神替代了原本的幻影，不是为了看他呆若木鸡的样子的。
她甩着袖子：“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了。”
刚转身的时候，便被拉住了袖子，她回过头，果然看见道济炙热的目光，她的脸都被烧热了。
“是你吗？”
她轻笑：“修缘，是我啊。”
“是幻境吗？”
她不摇头，也不点头，只笑着。
“是吗？”他眼里流露着悲伤，“是我做错了太多，所以你才来梦里寻我吗？可为何，你居然不质问我，为什么丢下你，为什么放弃寻你。”
“修缘，你没做错什么。是我不敢来找你。”
“果然，还是幻境吗？”他苦笑着，“这幻妖的水准倒是提高了不少。”
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认识到幻境的存在，胭脂有些矛盾，她不想只有这一点回忆。她反手抓住道济的手腕，向前跑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幻境，但是修缘，你可以陪我一会吗？”
道济没说话，就只看着她扬着微笑的侧脸。心道：不论幻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得逞，但如今我只想多看看她的笑容。
“修缘，我们放风筝好吗？我很久没放过风筝了。”
“好，依你。”
5
两个人一只风筝，飞得老高，胭脂像个小孩子，在一旁欢呼雀跃，道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笑着。
俩人说着天马行空的话，似乎他们从未分离，似乎一切都是真的。
突然天有不测风云，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风筝断了线，被雨点打落在地。
道济给胭脂挡着雨，看见那飘落的风筝，心里突然一阵孤寂。
“我去捡。”说罢便跑开了。
胭脂想要拉住他，却扑了空。
她的笑容凝住了，她知道接下来的幻境会变成什么样。
风筝似乎有意念般，将道济引到树林间。捡起风筝的时候，突然树林说话了：“这个梦美好吗？沉沦吧。”
一声声，侵入道济的心间。
“是啊，多美好啊。”他自言自语着。
突然浑身闪着金光，他一个激灵，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手中的风筝，才意识到什么。这里是幻境啊！
道济突然大吼：“幻妖，你休想得逞！”
施展法力，却被厚厚的屏障打回，他逃不走。
“该死，哪里是突破口？”
树林间鬼魅的声音大笑起来：“没想到降龙也会沉浸美色！”
道济这才了然，突破口其实他一开始就发现了。
“可你敢对她下死手吗？你不敢！哈哈哈哈哈——”
道济捏紧拳头，对自己说道：“你是道济，你是降龙！”
他拿着破败的风筝再次回来，胭脂的笑才回到脸上：“怎么去那么久？”
“不得不说，你的幻境做得确实很好。”
胭脂心下一惊：“修缘？”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她做试验品。”
“修缘，这里天气不好，我们回家好吗？”胭脂不想听见他要离开，她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我确实无法对她下手，”胭脂对上他充满愤怒的眼，心跳如鼓擂，“但你不是她。”
胭脂突然释然了，笑道：“那你爱她吗？”
“……”
“你不敢说。”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
“可你心里有她，我知道的。”
道济的法力凝在手心，向她挥去：“与你无关。”
胭脂笑着接受了他的杀招，正中左胸口，幻影死去，她的精神回归本体。一手除去现实中的血痕，最后凝望了他一眼，迅速飞身离去。
道济睁眼后，立刻找到了布阵的梦莲，然后教训了她一番。
初次见到道济，是为了报复他重伤我的好友梦莲。
梦莲是一只幻妖，她因情生恨，故而加入了乾坤洞主门下。虽然我当时劝诫过她这只会加深你的罪孽，但她想要报复渣男的心情，我无法阻止。
因为乾坤洞主的任务，她制作了一个幻境企图控制道济，也就是降龙。可她的幻境被一眼识破，还被其重伤。
若不是我救了她，恐怕她性命难保。
我还记得她恶狠狠地说：“什么降龙，不过也是一个负心汉！”
这个故事，我是从她那里听说的，而她也是从乾坤与大鹏口中得知的。我确实产生了一些好奇，但若非她恳求我，我是不会答应接触这个人的。
我也不是善人，我是魅妖，一个也曾被负心汉抛弃的痴情妖。
我眼看着两个年轻后生双双倒下，而道济却巍然不动，他直视着我的眼睛，似乎完全不怕我窥察他的内心。
“小小魅妖，为何对我徒弟下此狠手？”道济平静无波的声音，却让我听了心生厌恶，“负你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为何执拗？”
我冷笑：“有一人负我，他死了。但世间有多少被负的女子，她们又有机会看着负心汉死去吗？没有，因为她们死得更早。”
道济一时间无话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移开。
他动了情，显然不是对我，只是被我的话触到了什么。
我看见了他的过往，看见了那个女子对他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故事时，我只觉得道济无情，但看见他回忆里磨灭不去的女子死去的场景，又觉得他是有情却无法表达。
我哀叹道：“若她对你没有爱，她也不会这么苦。或许她是解脱吧。”
道济皱着眉看我：“你说什么？”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竟然觉得他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无情的佛。我逼迫自己要对他狠一些，便嘲讽道：“没想到圣僧也会对红尘有着放不下的执念，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劝我收手？更何况，一开始我只是要对你下手而已。”
道济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
“活命的本事罢了。”
他堪堪转过头去：“施主，你手中未曾染血，和尚我建议你继续修炼，不要为了所谓义气害了自己。”
“我是为了姐妹讨回公道罢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怎么打得过他，我最多只是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但我还是太弱，道济的精神世界牢固不已，怎会是我几句话就能瓦解的壁垒？
梦莲对我失望极了，我们有好一阵不曾接触。
后来乾坤洞覆灭，她只好躲到我的住处避避风头。
那时她跟我说，道济瞬间破除她的幻境后，对她说了一句：“一点也不像她。”
梦莲有些纳闷，她明明是照着大鹏说的做，怎么会不像。
我这才将我看到的所有告诉她。
道济的回忆里，胭脂的眼神里充满着怨恨与愤怒，但最深处，是他永远不会承认的爱意。是的，道济不承认自己的心，也否定着那个口口声声唤他“修缘”的女子对她的爱。尽管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不能否认胭脂最后替他挡下一掌，是因为爱。
梦莲这才明白，她制作的“胭脂”是一个只有怨恨的女子，那一抹爱意，被她完全抹去。
“为什么？被抛弃了为什么还要为他死？为什么还有爱？”
我和她，同样都不能理解。
2
真正见到那张脸，是两年后，在一座竹楼边的小溪旁。
她和善地微笑着，和我打着招呼，尽管我说我是山上修炼的妖怪，她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依旧笑脸相迎。
我运用法术，看见她的眼底，埋藏着过去。
“胭脂？”我第一次见到道济的眼里写着不可置信以及欣喜。
“你是？”她好奇地询问，“和尚师傅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
他流露出的悲伤，和她逝去时一样。
“你很像我一个俗家朋友，但我应该是认错了。”
蹩脚的理由，她信了。
转身离开，他们各自走远。
“你记得过去？”熟识些后，偶尔听见她提起过去做大小姐时候的故事，我心生疑虑。
“魅妖不是可以看见过去吗？怎么才知道？”胭脂刚晒完衣裳，笑着对我说。
我皱眉，有许多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魅妖有这个能力？”
“乾坤洞主给我过一本妖族大全，毕竟乾坤洞各种妖都有，我得小心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啊。”胭脂轻笑道，“未未看了我的过去，是跳着看的？”
我难得脸红了，不好意思告诉她，我只看了和道济有关的部分。轻咳一声：“那你怎么想起来的？”
说到这个，胭脂的眼中流淌着难言的悲伤，却又转瞬即逝，展露笑意：“我和他再次相遇的时候，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后来我在小溪边捡到了这个。”
看见她拿出一条红丝巾，我大概明白了。
“他放手了，但我却因此又记起了一切。”
“那你不去找他？”
“死过一次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不是报仇？
胭脂看向我：“报仇不是我的归属，但他是。”
我还以为她听见了我的心声，急忙撇过头去：“既然他是你的归属，那你住在深山老林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能安心地放下一切。”她苦笑道，“我知道，我去找他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乾坤洞主已经不在了，大鹏鸟也……”
“是啊，但也许还有下一个？”胭脂感叹了一句，“希望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这样就不会带给他麻烦。”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我还是为她心疼。
我和胭脂成了朋友，她虽有法术但只能防身，恐怕是魔刀被收回了。
但胭脂对此没什么所谓：“我虽不喜佛，但他尚佛，且佛救了我一命，无论怎样的结果，我都不能再埋怨了。”
“会点飞天法术和障眼法就够用了，反正只有未未知道我在这儿嘛。”胭脂跟我撒娇，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帮她隐瞒了，包括对梦莲。
我想，人的一生不过几十载，胭脂的时光也不多了，就不必再让她陷入这俗世纷争了。而且降龙快要归位了。
3
我想错了。
梦莲得知降龙归位在即，愤懑不已，一心策划着要怎么对他实施报复。
我劝她，她不听：“你难道不想为那个胭脂报仇吗？什么得道高僧，又是什么降龙尊者，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负心汉，披着伪善面皮的小人！”
“你又怎么知道胭脂想让你为她报仇呢？”
“怎么可能不愿意？她因他死了两次！”
“但她确实不愿意！”
“……未，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她？”
我意识到我说漏了嘴。
对胭脂多有抱歉，但梦莲这番心结，希望胭脂能帮她解开。
却没想到胭脂说：“我帮你，但我想跟你打个赌。”
梦莲心里一喜，听到后半句，又疑惑了：“什么赌？”
“我赌他不会被你的幻境迷惑。”胭脂咽了口茶，波澜不惊道，“而且他也不会杀你。”
“他完全被迷惑自然不可能，我要在他陷入幻境的时候对他下手。”
“好，那我赌你不会成功。”
“我对我的幻境很有自信，只要你帮我。”
“当然，毕竟……”她有些期待又有些自嘲，“我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笑她傻，道济心中自然不会有你了。
她也跟着说自己傻，却又认真地说：“未未，我知道我在异想天开，我不期盼他心里有我，我只想给自己一个美好回忆。”
“就算是在幻境里，那些都是假的，但我和他是真的。”
我惊讶道：“你想偷偷进入幻境？”
她点头：“我希望你能帮我，别让梦莲觉察。”
“你这是何必，当初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躲他，怎么现在又迫切地想要见他？”
胭脂低头：“是吧，我就是这么纠结。当初要杀他，却因为他不还手而心软；后来要救他，却又找理由让他以为我狠心。离开他却停不住想念他，未未，你难道就不曾这么想过吗？梦莲她如今的执着，不也是因爱生恨吗？”
她的苦笑，感染了我。
“你看，我们都一样，其实都是爱才痛苦。”
“至少我见他一面，留下一点回忆，会让我好过很多。”
我问梦莲：“要怎样你才会放下一切？”
“我不是你，那人死了，恨也消失了。可我没有。”
“其实你还是爱他所以才放不下。”
“……”她沉默好久，才应声，“是，那你呢？”
“除了友情，我没有其他感情。”我看着她，“我希望，这次之后，你也可以放下。”
她却转头，低喃：“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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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济中招，只因一句轻声的“修缘”。
上次他很快破除幻境，是因为他知道胭脂不会回来。但这次，他知道胭脂还在人间，他有些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她。
他有些后怕地转身，却看见一袭红衣的女子正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双手后背着。见他不说话，便有些苦恼地，思索着开了口：“你不想见到我吗？”
他没有反应。
胭脂皱眉，她花了老大的力气闯进幻境，精神替代了原本的幻影，不是为了看他呆若木鸡的样子的。
她甩着袖子：“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了。”
刚转身的时候，便被拉住了袖子，她回过头，果然看见道济炙热的目光，她的脸都被烧热了。
“是你吗？”
她轻笑：“修缘，是我啊。”
“是幻境吗？”
她不摇头，也不点头，只笑着。
“是吗？”他眼里流露着悲伤，“是我做错了太多，所以你才来梦里寻我吗？可为何，你居然不质问我，为什么丢下你，为什么放弃寻你。”
“修缘，你没做错什么。是我不敢来找你。”
“果然，还是幻境吗？”他苦笑着，“这幻妖的水准倒是提高了不少。”
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认识到幻境的存在，胭脂有些矛盾，她不想只有这一点回忆。她反手抓住道济的手腕，向前跑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幻境，但是修缘，你可以陪我一会吗？”
道济没说话，就只看着她扬着微笑的侧脸。心道：不论幻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得逞，但如今我只想多看看她的笑容。
“修缘，我们放风筝好吗？我很久没放过风筝了。”
“好，依你。”
5
两个人一只风筝，飞得老高，胭脂像个小孩子，在一旁欢呼雀跃，道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笑着。
俩人说着天马行空的话，似乎他们从未分离，似乎一切都是真的。
突然天有不测风云，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风筝断了线，被雨点打落在地。
道济给胭脂挡着雨，看见那飘落的风筝，心里突然一阵孤寂。
“我去捡。”说罢便跑开了。
胭脂想要拉住他，却扑了空。
她的笑容凝住了，她知道接下来的幻境会变成什么样。
风筝似乎有意念般，将道济引到树林间。捡起风筝的时候，突然树林说话了：“这个梦美好吗？沉沦吧。”
一声声，侵入道济的心间。
“是啊，多美好啊。”他自言自语着。
突然浑身闪着金光，他一个激灵，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手中的风筝，才意识到什么。这里是幻境啊！
道济突然大吼：“幻妖，你休想得逞！”
施展法力，却被厚厚的屏障打回，他逃不走。
“该死，哪里是突破口？”
树林间鬼魅的声音大笑起来：“没想到降龙也会沉浸美色！”
道济这才了然，突破口其实他一开始就发现了。
“可你敢对她下死手吗？你不敢！哈哈哈哈哈——”
道济捏紧拳头，对自己说道：“你是道济，你是降龙！”
他拿着破败的风筝再次回来，胭脂的笑才回到脸上：“怎么去那么久？”
“不得不说，你的幻境做得确实很好。”
胭脂心下一惊：“修缘？”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她做试验品。”
“修缘，这里天气不好，我们回家好吗？”胭脂不想听见他要离开，她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我确实无法对她下手，”胭脂对上他充满愤怒的眼，心跳如鼓擂，“但你不是她。”
胭脂突然释然了，笑道：“那你爱她吗？”
“……”
“你不敢说。”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
“可你心里有她，我知道的。”
道济的法力凝在手心，向她挥去：“与你无关。”
胭脂笑着接受了他的杀招，正中左胸口，幻影死去，她的精神回归本体。一手除去现实中的血痕，最后凝望了他一眼，迅速飞身离去。
道济睁眼后，立刻找到了布阵的梦莲，然后教训了她一番。
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