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新寒敲窗，秋绪伤身，闲时独卧时，得旧时朝中同僚一叙，饭桌上谈及府中晚辈婚娶事宜，甚是旧交，又逢益利相连，虽无当场承应，然已有主意，曾孙辈女子稀缺，除因体弱至广府休养的长孙女，倒还余下一人，龄尚幼，然京中门户幼立下婚约者，数见不鲜。迄晚回府，凄洌朔风，边鸿叫月，匆促嘱咐】
孙二小姐一归府，便教她来书房一趟！
【遂至前厅用膳，然星光已廖，久侯不见人，复过半个时辰，展眼看去，门口始有动静，抬眼一眄】
早已过了下学的时辰，去哪儿了？

（ 前些日因央沉音代写功课， 多得来几日的空能出去玩，书院的教谕一时也没认出来，不晓得今日是怎么回事，教谕竟一眼看来出来，又留着我罚抄来好几页，并且亲自盯着不让溜走，写的手都要断了才写完，饭都还没吃就往家里赶，可巧的又被太爷爷叫过去，因着抄写来半天，整个人蔫蔫的，并没有继续造作的精神。）
太爷爷……
（ 低头摆弄衣袖，嘟了嘟嘴。）没去哪，今天书院下学晚。（ 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开始唱起来空城计，凑上前几步，添了几分讨好的笑，扯了扯他的衣角，撒娇道）太爷爷，等吃完饭再教训我吧。

哦？【斟茶动作一顿，遂故作不解，颇有刨根问底的趋势，面上已添了些沈色】哪位夫子？你与乘孚在一处上学，何故他却如此早回来？不是去哪儿玩了罢？
【待附中小辈，行以肃严，许又是前几日因阙园之事于前厅发了火，未曾消歇，故置此听似微末的谎言，须臾不悦】
急什么？俩句话，要不了你多少时辰！今日我与朝中旧友于外叙时，谈及子女婚事，太爷爷想，你虽未至年纪，然早日将此事定下，倒也稳妥些，你意下如何？

（ 见此计无用，他也仿佛正是气头上，只能回身乖乖站着，闻训将远山轻折，乌眸闪过一些不解，太爷爷怎会知大哥哥已经回来了，我被留堂罚抄，他倒是极快的回来告状，微咬下唇，一双柔荑锢紧了绢帕，咬牙说道。）
我没有去玩！只是被夫子留堂而已！
（ 说的十分得理直气壮，固然平时溜去玩的时候不少，也不妨碍这一回的理直气壮，只是还未壮了多久，下一句便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身上，一刹那的慌乱之后，忽然想到按排行前头还个观哥哥大事未定，怎么轮也轮不到我阿，既然太爷爷只是询问意见，大抵是还没有怎么快的，遂贴至他身前，朱唇微启。）
太爷爷……我还不想定亲，阿羡还没在您身边好好孝敬您呢。

哦？何故留堂？【扬眉轻瞥，似是有意抓其言尾“重点”，两鬓霜白，然年青较劲与求胜，不减倒是愈增，常与他人比膝下孙儿子女，孙辈儿女不多，尤是曾孙女稀鲜，自当存有望其成凤之心】定是你课堂不听讲或课业有误，否则书院这么多人，偏偏就留了你下来？
【闻此过于平常的说辞，分毫不为所动。眼一睨】
看看你自己，成日只知外头胡闹，顽劣无束，半分弗有大家闺秀之态！我并非要你此刻出嫁，只是早将此事定了，也好收一收你那野惯了的心！

【稍稍低了头，满颐的委屈和倔气，自打入学以来留堂了多少回，有谁在乎？别说阿妈额涅从未过问，就连爷爷都没训过我，轮排行也不是嫡长女，怎么就能算到我头上来，再瞥一眼太爷爷依旧是那般正颜厉色，双眼如炬，逼得人喘不过气来，都已是鹤发鸡皮的老头子了，这么还这么压迫人。对于他言简意赅的一语中的并不打算承认，厚颜无耻的嘟囔道。】
可能是教谕看中我，想要重点培养我吧。
【劈头盖脸的训斥并不能拿我怎么样，只要我无脸皮厚任他怎么骂都没事，但说到定亲，心底就如火海翻腾，喉中似有利剑堵塞，“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掷地有声道。】
我不稀罕做什么劳什子大家闺秀，额涅说了，我是正当时玩的年纪，再说大哥大姐二哥他们都还没定亲，凭什么要定我的！

正当玩的年纪？【这口中倒歪理俱佳，不由叹之，膝下曾孙，倒是各个秉性相殊，偏女儿难管，不肖乘景，打骂不得】皆是自幼长于府中，你等何时能学得遇园乖巧性子半分？成日随乘孚外厮混，时日一长，街坊右巷，如何评价于你？
【年岁愈长后，愈趋于迂腐，不习文学辞章，倒好管教孙儿辈之事，今见其反应，面已显愠色】
既如此，太爷爷便与你好好一理，你长哥于宫中陪读，长姐羸弱，于外尚未归京，乘风今忙于广府商号，至于乘观，这一时半刻，于官学还未出来，再者，且将此事定下，你额娘自也安心。你如此抗拒，是还对什么人存了别的心思？

【接首句，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晚风晦涩，月白发带轻起，双目汇神将他瞧着。仗着青春年少不知世，红衣烈马，几度春风，京郊的山水西洲的酒，几曾着眼看候王。抬首昂胸，言辞铿锵。】
龙生九子且有不同，难道就要求你的曾孙女都一样吗！
【遇园确实比我乖巧听话懂事还讨人喜欢，只他既然有一个如此得意的曾孙女，便放在身边宠着爱着管着，何苦来修理我呢，我既顽劣无束，也不能再在太爷爷面前讨乖卖巧的，为什么偏偏惦记着我的亲事，偏生长兄长姐都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想不到理由急得跺脚，环间玉佩叮铃作响。】
那你怎么不定遇园妹妹的！怎么样？分明是舍不得遇园妹妹，要我去和什么王公贵族，媚俗纨绔的去联亲，我不管我就不要去！
【心思？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唯有…他若能念得我对他的一分心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可他是个大傻子！哪里能解的出闺阁女子的玲珑心思，偏偏这又是世上最难解的一份情，便是咬破了朱唇也不能说给太爷爷听。】
没有，我只是舍不得额涅。

【近日旧疾本已半愈，闻其一番话，倒又牵惹头疼难耐，女子本系语辞轻倩，婉转贤德，既不十分肖像遇园，也当恪守谨礼，此言辞激烈之状，业不知随了何人】
止止尚幼，我私心业像多留她几载。至于你——【眼风扫之，既有余怒，却也隐然抑下】你言中之意，太爷爷老了，管束不得你，我且明日寻迟佳氏详探此事，自是由你不得你做主。
【甫一顿，不再视她，凛声道】
出去！

【闻他言语之间多有对我不满之意，其实也并不放在心上，左右他此刻心情不好，而我又是喜嗔变换的性子，尽管一时与曾祖父恼了，下一回遇上仍然愿意亲近他，只是这次把主意打到了我的亲事上面，便由不得不记上他一笔，下一回见着更要躲着点，这个存心要将我嫁出去的翁库玛法。】
我额涅才不舍得我嫁出去呢！
【一贯得额涅偏爱维护，是不信他能说服额涅让自己出嫁的，至于阿玛也得听额涅的，爷爷又甚少官这一房的事，且就算他能拖着爷爷一起过问，难道我就只能就范？那必不可能。】
出去就出去！
【迎着凄凉的晚风，踏出了房门，半路上回首睇了一眼坐在正堂上鹤发瞋目的老爷子，竟未出言留我用膳，轻哼一声，终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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