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停云 给大圆开这个。

【小照坐不住，大字儿临了三张就要逃窜，她说圆圆约她出去，再不拾掇必然得耽搁。如今拿皇父吓唬她都没用，我真没招儿，放她走了。
坐她桌前取一本儿宋词，只有头几页摸秃噜皮，后头还簇新。随手翻开，是朱敦儒的鹧鸪天，我凑合小照用剩的纸边儿，抄了半阙。
她穿衣裳也不消停，方才写字嫌碍事儿的玉钏，脱下来信手乱搁，这会儿寻不着了才急。抽屉里，炕桌上看一个遍，最后竟是在花瓶颈上找到了。】
圆圆来啦！
【门边儿一抹俏影儿，正是圆圆。我招呼她进来，还不忘揶揄小照。】
你看你妹妹，磨磨蹭蹭，才开始换衣裳。

（先是承德，再往木兰围猎，早听人家说这回是要同蒙古各部见面的，届时晚间说不定还得有篝火；早坐不住想要去找乌丽汗玩玩儿，小照却来的比我更快。昨儿就说好了，要跟她一块儿去骑骆驼，心里犯嘀咕，但嘴上不说，临出门时还跟自己念叨好几句没什么好怕的。）
（换了身儿利索衣裳才往她寝帐中来，往门边一站，就看见火急火燎却越发出错的姑娘，以及胳膊肘撑在桌上的珩哥。手往后一背，走进来又摇了摇头。）
不要紧，我让人去打听过了，前头排着人，且还得等一会儿呢。（又往案上一瞅，半边纸笺上头一行，《鹧鸪天》仨字儿写得齐整。）你今天怎么来看小照写大字，没跟嫂嫂一块儿出去么？

她呀，和你舒娘娘在一起。我午间吃得太多，不待动弹，陪小照写字儿权当溜溜食儿。
【从书桌离开，给圆圆倒了一小盅菊花决明子，又给她搬个墩儿坐。一边忙活，一边问她。】
骑骆驼还得排队？
【寢帐中的陈设，说精细也不精细，没有合适的小几，只得把糖碟子搁圆圆膝头。里头的点心糖块儿都是打宫里带出来的，算是在不甚遥远的北地上，对一副顺天胃口的安抚。】
马不够你们玩儿的，还要祸祸骆驼。
【往摇椅深处靠，我也给嘴里填了一颗冰糖柰子。】

（溜溜食儿？我是不知道小照听没听见这话，若是听着了，还不给珩哥甩脸子，那我可真要称她是天下第一的好妹妹。眼看他前前后后忙活，再怎么着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敛裙往小凳上一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对啊，珩哥你是不知道，昨儿我就跟小照去看过一回，人多得很。（其实想想，心里也有点怵，那么大一个骆驼，前后两处驼峰，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稳妥。不过小照非要去，也只得答应她。）
啧，你这人——甚么叫祸祸，我和小照就去骑一下，还能把它压垮了呀？
（啧一声，眼也睨去，手伸到他跟前儿的碟子里，拿了个玉团当零嘴儿吃，边吃还边给他说。）等我和小照去，也当提前给你和嫂嫂探探路，那骆驼万一不稳当呢。

【糖壳儿经过风薅日晒的气候历练，变得十分硌牙，和里头沙绵的柰子形成极鲜明的对比。硬糖久久不化，果肉密密的，能有一半还糊在嘴里。】
上回排队骑大象，这回排队骑骆驼，这点儿旅行的乐趣，可算都被你们玩儿明白了。
【朝里瞥了一眼小照，她正往下脱一件湖水蓝的褂子，又支使顺儿给她换上胭脂红的。】
我俩不爱凑热闹，你们小朋友玩玩儿就得！漠上风大，你俩得穿结实点儿——最好找个东西把脸围围，不然沙子一撇，小脸儿都皴啦！

（禁不住瞥他一眼，暗道珩哥怎么成亲之后就这样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是比未出阁的大姑娘还矜持。啧啧，果然人家都说，天下的爷们儿成了亲大多都一个样儿，妻管严；不过嫂嫂那样温柔可亲的性儿，估计也不能。）
你还说我，好像从前你出去玩儿的时候，就很老实似的。走南闯北，恨不得跟谁都能唠上两句，还记得在纳西的时候，许愿亭旁边的卖花小姑娘，你愣是跟人家拉了快半刻钟的家常话儿。
（冷不丁儿的，他又说起风沙大的事儿，算是将女孩家顶重要的脸面摆在台面上，说话的嘴一停，冬瓜糖断成两半，被我压在舌根底下。）
呀！这倒是忘了，哥，你去跟嫂嫂说声儿，把她的杏仁膏借我用用呗。

【圆圆这姑娘，平时瞧着可乖，揶揄起我来竟也是一套一套。怪只怪我没立过威，在她们面前，还不如一个牙尖嘴利的蓝齐儿，】
你小点儿声，小照听见又得来盘问，回头再传出去，你哥这点儿名声就得在蒙古二十八部家喻户晓了。
【从摇椅上起来，将隔断里外的屏风推了三寸，结结实实把小照挡起来。】
不用跟她汇报，待会儿你俩路过，进去找一个脸绥兰的丫头，教她给拿。
【顿了顿，又做些充面子的补充。】
她要不听，就说我让的！

（扑哧一乐。）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要我说旁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赶明儿我让春夏秋冬她们都挨家挨户的说，巽王是咱们大清一等一的勇士，准保把面子给你挣回来。
（话一次比一次说的漂亮，但也只能是兄妹几个玩笑时说的，要是真被旁人传出去，甭说珩哥的面子，我俩面子待里子都得丢尽了。不过也亏得他脾气好，整日里乐呵呵，说什么都不见得动气，这要是来个脾气酸的，早三两句话把人打发走，还得憋一肚子气。）
（里间换衣服的丫头被挡的严严实实，不一会儿叫嚷着快好了的声儿就传出来，我也不理她，再呷一口茶，满足地眯起眼睛。）你跟嫂嫂婚后就跟黏在一块儿的牛皮糖似的，这我拿人家东西，要不先说一声，这不也是没你的面子。

【捎带手儿将笔墨、杯子、点心盒恢复原位，边收拾边“教育”她。】
快拉倒罢，什么也不讲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你们小姑娘是想得仔细，那我就先去和她说说。
【小照这时彻底穿戴好了，转两个圈给我们展示新制的骑装。我细细打量，她如今不踩寸儿也显个头儿，从京城出来，好像是长了不少。人果然还是得活动，一活动就能蹿个子。】
走，我和你们一块儿过去。

行行行，再也不讲，成吧，小气劲儿的……
（半揶揄半是应承，没办法，谁让咱还有托于人家呢；珩哥收拾案具的动作倒很麻利，几次三番想伸手，却发现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像他说的，为了给他最大的帮助，我这儿还是老老实实背过手去，只管看，不管理。但这样一来，人也就拘束不少。）
（幸好，不一会儿小照就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总算松了口气，姊妹俩手挽手跟在珩哥旁边，一偏头又冲他说。）对了，我之前看见一身儿顶漂亮的袍子，给你和嫂嫂一人买了一件，回头也叫人送到你帐子里来。——走啦，借完杏仁膏，就去骑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