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佳鸿藻

@嘉瞻沛泽

【我见崇台延阁揽风拨雾、瑞彩登轻云，雀鸟成群，颇有诗人梁介笔下《南定楼》的风姿，引人驻足流连。孰知眼疾手快的灵阳抓住才偏身不足半尺的我，遥在宫阙楼宇后的长春书屋凭借一声钟响，将慌乱不安与迫切捶进未至的帝胤心里】
【珠履如展翅的云雀般，两道纤弱的身影灵活的穿梭游廊间】今日晨课是哪位女傅授书？
【但观我眉间作川字，百般苦恼着几位女傅脾性：论史独到的宋女傅清和平允，持着一腔吴侬软语，每每催人乏困；而算数精妙的薛女傅性烈如火，喜怒哀乐谱写分明，却极得人心——盖因其矩周规值，授业有序】
【“是薛女傅罢。”我听见她急促喘息后的应答与我微不可察的惋惜】好罢。
【俄尔旋眸，入眼是长春书屋园中向阳而生、烂漫可人的榴锦，教小别公主叛逆无章的心思倏地一收。甫足踏入书屋，眸光正对上薛女傅大笔挥写下的今日课业，眉梢亦难掩笑意，朝灵阳窃窃私语】幸而未半道折返承乾宫，不然错失鸡兔同笼可就亏大啦。

爱小别说五天内要演完，我觉得很难

（踏进这庞大的皇城帝阙不过月余，别公主竟已带着我去过大半地方，但最少涉足的还是长春书屋。生在姑苏一方的我本以为帝嗣生如龙凤，毋需学堂授书，俟观一回二回的愁苦模样，方知苦学大都一般煎熬）
（廊下穿过一阵风，是小别奔走时卷起的空流，比作跳猫子也毫不夸张。踏阶、攀石，东篱的小主人什么都会；东楼、西庭，东篱的小主人哪里都去。因而跟她更要观她，防她一不留神又闪身不见了。可跟在身后踏哒已令一绺发丝荡在前额遮目，盯了半晌正要去拨，没看住的小公主又要转向去高阁，立时伸手去抓她小臂）
（将要上学了，她怎么还在东瞄西瞧的！）
阿别，不许去，就要……（钟鸣骤响，穿堂过庑）迟到了！！！【拉拉完蛋了.gif】
（惊得险些跳起来，头也不回地拉她狂奔。我狂跳的心已要跳出嗓子眼了，习以为常的小公主倒很淡然，还得空问我。硬生生吞下一口气，还为她的突兀冒个音节）啊？是，薛女傅罢。
（奔至书屋门前，我已要撑膝喘息了。稍作休憩，抬眼跟上精力旺盛x仍不知惫的别公主。才坐定，小颗脑袋便欣喜地靠过来，取笔管轻敲她头，颦眉、鼓起脸来低语）还想折返承乾宫。若路上再消磨半晌，不必折返也要赶不上了！
（再道薛女傅的课。小别是因无从逃避而郁结，我却是为这繁复的数文而懊丧。薛女傅讲得火热，难掩我眼前混作一团的“五、七、三、约、乘、周”，才片刻就昏沉起来，连连打起呵欠。一旁的公主反很起劲，已在纸边勾画起来。惟恐被女傅捉到懈怠，强打着精神）阿别，这要怎么算？

【「人」字难书，是小别公主启蒙伊始武断的真知灼见】
【我尝观众生执管蘸墨写下的一撇一捺，其形自有迥异之处，恰如诸人藉由相貌、性情与喜恶堆砌而成世间知晓的模样，鲜作两般认。而灵阳与我，亦如是】
【彼时金乌破云而出，疏疏落落的桐叶影悄无声息的攀向倚靠窗牗的灵阳，皓腕、瘦肩乃至浅露一隅的裙角似镀佛光般熠熠，教人挪不开眼。我伏在案前，小山弯作新月，似偷了腥的狸奴般觑向她，气音询道】灵阳，若以眼下这幅面貌见苗疆客，他可会将你认作女娲娘娘？
【闲谈间，羊毫装腔作势的胡乱涂抹于白宣，适逢薛女傅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穿梭案牍中，陡生出些许迫切与惶恐的情愫，这才将眸光投掷手中的簪花小楷，一沉吟】
“今有方田，桑生中央，从角至桑一百四十七步，问为田几何？”
【《孙子算经》、《数书九章》之奥妙堪作浩瀚星辰，其解法多变且趣意盎然，教惯是见异思迁的小别公主不知今夕几何般沉溺其中。白宣已不见原貌，田字框跃然纸上，亦添数笔作「倍」、「乘」之法，只「除」一术尚为陌生，多番涂抹也难得正答，故而眉心不自知的蹙着，几枚牙啃咬羊毫端头，抿着唇，满是愁思苦想】
【一时陷入僵局】应是这个法子才对，是哪里出了岔子——？【纸已耗去小半叠，但见条理清晰的字句，分明曙光犹在眼前。倏地聆其困惑，倾身凑去她处，两丸乌珠不见消停的转悠着，颇显几分欢忭意，声也雀】
从角至桑一百四十七步，可知两角相隔两百九十四步，当以五乘之……又知一顷为百亩，一亩为两百四十方步，用其除两百四十方步，便是此问之解啦！【唇齿稍滞，为自己解惑之能而虚张声势】就、约莫是这样的，便是薛女傅问及也足矣。
【掌心轻柔的蹭向粉靥，余留三两道墨渍，偏我一无所知】我曾听人说起，宸京外的当家主母有不擅算术之辈，更有甚者不识大字，却依旧能将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是作何道理呢？

（因姗姗晚来，便与阿别挤在堂室的角落里。斜飞的碎金打在脸上，又映在纸上，晃得眼都混沌，不自觉皱起眼。偏善算的公主还要闹我，苦得脸一垮，缩埋起脖颈）呜，不要取笑我了。这学问怎样难懂！
（伴读伴读，不该只是陪读而非陪读吗！）
（搦管随意勾画两下，倒不像在算数，却似在工画）若成女娲娘娘就能不用上学，还能晓万物、解万事，那就做女娲娘娘好了，省得还要在这里煎熬。（笔下不自觉勾起圈圈，悄咪咪抬眼去随女傅的身影）就算不做娘娘，做娘娘身边的小童子也好——嗳，是女娲娘娘而非观音娘娘耶！（察觉乱绪有误，骤然坐直，引得周旁人一激灵，恐被发觉又压低身子，苦相更甚）那就没有小童子做了。
（双手微微合十，向窗外的青天摇腕，闭目求饶）天爷行行好，还是快些带我走吧。
（闲话说得太多，案前的纸虽有笔迹巡回，却活似鬼画符，并无什么成果。躲着薛女傅似鹰的眼，探出头偷看起阿别的进程。几个田格画得方正，添上一列术法还不够，筹算颠倒横排，指头也来不及掰，看得我眼冒金星）
（忍着痛苦拍了额头一记，很是努力地想要听懂，却不解中途所谓）道理我都懂【不是，划掉】那么那么，为何乘五又除七？（九九相乘是背得滚瓜烂熟，简易数算也尚算可行，及至归入举题便两眼昏昏，谁也无从相救）
（笔管再咬也思量不出头绪，索性两手一松，顺势抻臂扑在案上。小颅抵在臂间，撇撇嘴）嗯……大抵掌家最看头脑，算数识字都不足紧要……吧。

【都道高山流水难寻，偏我福气东来，继靖玄长主后得翁阿理氏作伴。她擅诗书、通音律，便是宋女傅无意论起的野史亦有所涉及，然算术于她如天堑般难越，是以见她面露难色，悄声宽慰】莫慌，纵然薛女傅欲点人应题，定也该落我这处。除非……
【眸色愈发澄亮，教一番谬论说得头头是道】翁阿理大人托薛女傅好生「关照」，那恐是我搬来大罗神仙也爱莫能助。
【尾音始落，她犀利一问抛来，笔杆子正抵着雪颌，为白净小脸悄然落章盖印，平白添了几分趣。幼不知事，阅杂书如雾里探花，迨痴迷九章算术，却鲜有人真切为之琢磨，唇齿不禁溢出些许惊叹】“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廿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
孙子算经惯用三五七作乘除，而今日布置的这道，用的是一百四十七步，定有「七」的份；又知勾三股四弦五，便以五乘，后择七除，如无余数，便是寻对解题之法……你可能明白？
【而薛女傅来时悄无声息，一柄戒尺毫不客气的撞上双髻，手中彤管在仓促间跌落案几】呜，好疼。【旋首见她冷若冰霜的模样，方知大事不妙，屏声静气聆她判词】
——“公主若无心答题，不若往御花园散散心”
【才出长春书屋，熹光烁烁，分明是极好的一日，与之并行御花园小径，绣履顽心四起，踢走足前几枚形状嶙峋的小石子，不以为然的扬着眉】薛女傅鲜少来往十二宫，倘若真告知额娘今日事，我便寻哥哥们庇佑。

（闻说也诺诺点首）
（我于幼时亦听过与翁阿理断缘的姑姑——如今该称贵人娘娘了，可远在姑苏的舅母与京中的祖母似乎都不在意往事，仍不知倦地希望从姑母处得到什么。我不识她，也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她一捉弄起来，就紧咬起下唇）我倒不怕阿玛相托……（他们更没有打点的资本。但仍时不时翘起眼帘来，目度女傅的眼光所至）
（孰料她下刻就拿口诀搅乱。才厘清田格的缘故，三五七又喋喋入耳，筹算的棍棒也悬在目前，只差叩我颅顶砸醒。不禁伸掌去拦她小唇）啊啊，不明白，你莫要再讲了。
（这与玄奘的紧箍咒又有何异？！）
（温山软水养就的薛女傅连移步也悄然，不知何时已站定在牖侧，沉着气教训我二人。我才不过瞥开眼半刻呀！公主倒乐得开心，正称她不愿上学的意。只得螓首一低，速速收拢乱七八糟的题纸，向女傅一躬，便抱着怀小步跟上阿别）
（低声自省）娘娘怪罪下来怎么办呢……
（庭中比有遮蔽的书屋敞亮，因而要分一臂挡额。疾行几步，便已至芳庭石径。两川小眉将将挤成八字模样）阿别，都怪我，下回我可再不敢讲小话了。（转眸思量）小瑛善算，下回要她陪你去薛女傅的课罢！
（但贵妃娘娘的掌上明珠，又哪里晓得凡夫俗子的重重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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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姗姗晚来，便与阿别挤在堂室的角落里。斜飞的碎金打在脸上，又映在纸上，晃得眼都混沌，不自觉皱起眼。偏善算的公主还要闹我，苦得脸一垮，缩埋起脖颈）呜，不要取笑我了。这学问怎样难懂！
（伴读伴读，不该只是陪读而非陪读吗！）
（搦管随意勾画两下，倒不像在算数，却似在工画）若成女娲娘娘就能不用上学，还能晓万物、解万事，那就做女娲娘娘好了，省得还要在这里煎熬。（笔下不自觉勾起圈圈，悄咪咪抬眼去随女傅的身影）就算不做娘娘，做娘娘身边的小童子也好——嗳，是女娲娘娘而非观音娘娘耶！（察觉乱绪有误，骤然坐直，引得周旁人一激灵，恐被发觉又压低身子，苦相更甚）那就没有小童子做了。
（双手微微合十，向窗外的青天摇腕，闭目求饶）天爷行行好，还是快些带我走吧。
（闲话说得太多，案前的纸虽有笔迹巡回，却活似鬼画符，并无什么成果。躲着薛女傅似鹰的眼，探出头偷看起阿别的进程。几个田格画得方正，添上一列术法还不够，筹算颠倒横排，指头也来不及掰，看得我眼冒金星）
（忍着痛苦拍了额头一记，很是努力地想要听懂，却不解中途所谓）那么那么，为何乘五又除七？（九九相乘是背得滚瓜烂熟，简易数算也尚算可行，及至归入举题便两眼昏昏，谁也无从相救）
（笔管再咬也思量不出头绪，索性两手一松，顺势抻臂扑在案上。小颅抵在臂间，撇撇嘴）嗯……大抵掌家最看头脑，算数识字都不足紧要……（又难肯定这说辞，便在拖长的音尾处又嘣了下两瓣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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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这庞大的皇城帝阙不过月余，别公主竟已带着我去过大半地方，但最少涉足的还是长春书屋。生在姑苏一方的我本以为帝嗣生如龙凤，毋需学堂授书，俟观一回二回的愁苦模样，方知苦学大都一般煎熬）
（廊下穿过一阵风，是小别奔走时卷起的空流，比作跳猫子也毫不夸张。踏阶、攀石，东篱的小主人什么都会；东楼、西庭，东篱的小主人哪里都去。因而跟她更要观她，防她一不留神又闪身不见了。可跟在身后踏哒已令一绺发丝荡在前额遮目，盯了半晌正要去拨，没看住的小公主又要转向去高阁，立时伸手去抓她小臂）
（将要上学了，她怎么还在东瞄西瞧的！）
阿别，不许去，就要……（钟鸣骤响，穿堂过庑）迟到了！！！
（惊得险些跳起来，头也不回地拉她狂奔。我狂跳的心已要跳出嗓子眼了，习以为常的小公主倒很淡然，还得空问我。硬生生吞下一口气，还为她的突兀冒个音节）啊？是，薛女傅罢。
（奔至书屋门前，我已要撑膝喘息了。稍作休憩，抬眼跟上不知疲倦的别公主。才坐定，小颗脑袋便欣喜地靠过来，取笔管轻敲她头，颦眉、鼓起脸来低语）还想折返承乾宫。若路上再消磨半晌，不必折返也要赶不上了！
（再道薛女傅的课。小别是因无从逃避而郁结，我却是为这繁复的数文而懊丧。薛女傅讲得火热，难掩我眼前混作一团的“五、七、三、约、乘、周”，才片刻就昏沉起来，连连打起呵欠。一旁的公主反很起劲，已在纸边勾画起来。惟恐被女傅捉到懈怠，强打着精神）阿别，这要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