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绸如流,为丹阙披上了明和的光致,此时东风也骀荡,尤是在一场淅沥的絮露后,万物都惺惺然苏醒,是最合宜放一场筝鸢的时候——又兴许还要再等几日。但于困蛰了整个穷冬的小淑而言,早已迫不及待画了新纸鸢去园中亭畔顽,或者说这算是一种习惯,是春岁的庆仪。)
(许是趁春要借风的女郎如云,风神并未听从我的差遣,倏尔一挥衣袖,就将纸鸢撇向了横枝,且生根在枝桠间。线也销断,孤零零的半札余在掌中,另一半则高卧在桃花处。)
哎——!
(我暗自恼了恼,恨风使不解风情,但也只得踩着湿痕奔到树下,犯难得朝藕香勾去眼神,复又在她稍低的身量、不会爬树的回应中沉默。倘使是在江南苏州城的翁府,我无需着心该当如何,只消与茵和说笑几句,再赌着谁能取到——再不济仍有殷勤的小奴,这不当是个愁苦事。)
(犹疑片刻,作为妃御的礼矩终是在逡巡四下后被抛弃,仗着空寂无人赐予的胆气,我将线递给藕香。)
藕香,喏——你替我拿着罢,我去取。
(裙摆在晖色中荡出跹魂,被一双净手提住,小心避开亭木下浑湿的昨日露,枝节倒干彻了,惟有雾气罩着花叶,能窥见蕊心处盈润的景致。小淑幼时便会攀树,此时的生疏、缓慢,大抵是时隔颇久,再又要提顾衣裙的缘故——这可是我顶顶欢喜的织锦裙。终至于稳稳立在高处时,轻吁了长气,抬首望一眼安分躺着的燕筝,顾不上发髻忙乱、香露偶垂,盈盈去触纸鸢。)
(却也分神去想,织杏沾了桃蕊的凝露,是不是果真能蕴出一缕芳魂——那究其是杏女饶取了桃的一段香,还是桃仙借用杏身渡一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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